严越昭赶紧一把按住他的手:“孟舟山,你怎么跟你姐一样老喜欢威胁人呢,缺不缺德?”
孟舟山微微一笑:“谢谢夸奖,你还是第一个这么骂我的人。”
严越昭:“……”
后半夜正是精神困倦的时候,值守的便衣警察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强打起精神来守夜。然而没过多久,就见严越昭忽然面色黑沉的走到了自己面前,身后还跟着孟舟山。
严越昭刮了胡子,形象和以往大相径庭,乍看还有些认不出。便衣警察揉了揉眼睛:“头儿,你怎么来了?”
严越昭:“我发现了一些线索,想进凶案现场看看,开门吧。”
便衣警察:“那孟编辑呢?”
孟舟山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衔尾蛇的案子闹得很大,结案之后警方肯定要对外界媒体做出答复。陈局让我过来跟踪调查,写罪案报道。”
便衣警察挠了挠头,对严越昭道:“头儿,不是我不放你们进去,大队长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而且你不是停职在家吗?”
严越昭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的往他脑袋上拍了一下:“我可是你师父,你刚进警局的时候还是我带的,现在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孟舟山则文明得多:“凶案现场已经勘察完毕了,进去看看应该不要紧。更何况现在大半夜了,打电话吵到你们队长也不好。”
便衣警察闻言犹豫半晌,只好打开门让他们进去:“头儿,那你快着点,大队长经常过来巡查,我怕被发现了。”
严越昭闻言用力揉了揉他的脸,五官都挤变形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是师父的好徒弟嘛。”
他和孟舟山就这么混进了凶案现场。
房间还没断电,孟舟山戴上提前准备好的手套,按下了开关,漆黑的房间顿时亮堂一片。
床上的东西已经被警方带回去调查取证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大面积染血的床垫,不难想象出当时案发现场的触目惊心。
严越昭打开怀里的牛皮纸袋,把一摞照片倒在了茶几上,这是他想办法弄到的现场照片。
“我刚才回了警局一趟,鉴证科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小孩死于心脏病突发,还有,王素英很可能是上吊自杀的。”
孟舟山正在寻找凶手遗留下来的衔尾蛇图案,闻言脚步一顿:“你说什么,王素英是自杀的?”
严越昭皱眉道:“王素英没有被人勒死的痕迹,经过指纹取证和绳结对比,她很可能是自己把自己吊在电扇上的。”
“而且杀死陈平川的那把凶器已经找到了,上面只有王素英的指纹。现在初步怀疑她是因为感情不和,所以持刀杀死陈平川,从而自杀。他们的独子陈康一直患有心脏病,亲眼目睹父母死亡,受惊猝死也是有可能的。”
孟舟山发现了墙上的衔尾蛇图案:“不,王素英不是凶手。她如果是凶手,为什么要在墙上画这个衔尾蛇图案?”
他仔细观察着墙上被凶手用鲜血画出的衔尾蛇图案,发现线条断断续续,且细节异常模糊,愈发确认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这是一起模仿作案。”
孟舟山眯了眯眼:“凶手杀死陈平川一家后,故意在墙上画下衔尾蛇图案,想以此混淆视听,逃脱罪责。但她根本不知道衔尾蛇图案是怎么样的,所以画得歪歪扭扭,甚至少了两颗毒牙。”
他前世研究了衔尾蛇很多年,对那个图案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严越昭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你怀疑凶手是陈平川的情妇黎娟?”
孟舟山不喜欢把话说死:“有很大的可能性是她。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件事,她到底是怎么作案的。”
毕竟不是拍电视剧,一个女人想同时杀死三个人,其实非常困难。
陈平川死了,王素英也死了,
但凶案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属于黎娟的作案痕迹。
孟舟山心中有无数个猜测,每一种都有可能,但谁也不知道现场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目光落在茶几上,拿起了上面散落的照片,一张张翻看着,就在这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便衣警察结结巴巴的声音“队……队长,你怎么来了?”
“凶案现场怎么亮着灯?里面有谁进去了?”
严越昭闻言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关掉客厅的灯,准备进房间里躲一躲。然而速度到底还是慢了半拍,下一秒房门就被人推开了,被进来的大队长逮了个正着。
“严越昭?!你来这里干什么?”
大队长是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刑警,经验丰富,资历深厚,严格来说甚至算严越昭的师父。
严越昭下意识站直身形:“我我我……我发现一些线索,所以想进来看看……”
他语罢下意识看了眼身后,然而却见空空荡荡的一片,孟舟山竟然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大队长眼睛毒辣:“你在看什么?”
严越昭闻言一愣,反应过来赶紧摇头:“没看什么。”
大队长目光扫视一圈,显然不信。他不顾严越昭的阻拦,走到卧室里看了眼,检查过衣柜以及卫生间,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这才放下心来。
大队长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不喜欢不守规矩的人,直接把严越昭揪了出去:“我看你检讨是写少了,你今天不给我把事情解释清楚,别想复职!”
房门砰一声关上,彻底陷入了寂静。
又过了大概三分钟,大队长终于带着人离开了。
只见房间内窗帘微动,孟舟山拉开窗户,直接从空调外机上翻进了屋内,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叹了口气,严大壮被抓走了,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孟舟山把凶案现场的照片装进口袋,直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门口值守的小警察看见他目光诧异,下意识就想惊呼,却被孟舟山打住。
“嘘——”
孟舟山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出声,时间不早,我先回去休息了。”
第116章 水落石出
严越昭被大队长带走了。他需要面临的很可能是警告处分或者新一轮检讨, 但那些事都不在孟舟山的考虑范围内。
翌日清早,孟舟山征得大队长同意, 带着隋月声回了陈平川家里,帮他收拾一些私人物品。
昨天时间匆促,孟舟山没怎么仔细看过这间房的布局。等今天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里面只有一间卧室,大概是陈平川和王素英睡觉用的。
除此之外,再就是客厅沙发旁边摆着的一张单人床。
孟舟山问隋月声:“你平常就睡沙发旁边吗?”
隋月声摇头,他推着轮椅进入旁边的储物隔间, 指着一个靠墙收纳的简陋折叠床道:“沙发旁边是阿康的床, 我平常睡这里。”
储物间本就狭小, 被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 只剩一条狭窄的过道。旁边是一扇透风的窗户, 冬冷夏热, 孟舟山有些难以想象隋月声是怎么在这种地方住了那么多年的。
隋月声正在收拾东西, 没注意到孟舟山复杂的目光。他拉开窗户, 把在窗台外的那盆花小心翼翼抱了进来, 有些担心这么多天不照料,种子会不会枯死了。然而仔细看了看, 却见黑色的土壤里探出了一株嫩绿的新芽。
“叔叔,”
隋月声把花盆捧给孟舟山看, 声音藏着欣喜,眼中满是细碎的亮光,
“你看, 种子发芽了。”
他那么高兴, 带着最纯粹的欢喜。就好像那颗埋于土壤中的种子是自己一样,如今终于挣脱土壤冒出了新芽。
孟舟山扶了扶眼镜, 蹲下身去看,故意逗他:“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隋月声低头,用手指给他看:“这里,绿色的。”
孟舟山:“我怎么看不见,你是不是眼花了?”
隋月声只好又倾身靠近了一点,险些抵着孟舟山的额头:“叔叔,你看,这里有一片绿色的叶子……”
他语罢抬眼看向孟舟山,结果对方刚好抬头,两片温热的唇不经意摩擦而过,夹杂着彼此温热的呼吸,触感轻柔而又分明。
他们不约而同愣了一秒。
孟舟山诧异抬眼,结果恰好对上少年颤动的睫毛,还有清澈见底的黑色眼眸,隐隐带着一层旖旎的水光。
隋月声捧紧了膝上的花,无声动唇,余息灼热勾人:“叔叔……?”
他压低声音说话的时候,无辜且可怜。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是杏形的,睫毛长而浓密,细看眼尾却隐隐上挑,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妖气。
孟舟山恍惚了一瞬,本能想抽身离开,下一秒隋月声却忽然伸手拉住了他,一字一句认真问道:“叔叔,你看见了吗,它发芽了。”
他重复道:“种子发芽了。”
因为刚才那个无意间的吻,孟舟山脑子有些乱。闻言终于回神,却见隋月声因为一盆花就高兴成这样,不免有些心软。
“我看见了。”
孟舟山笑了笑:“你现在可以想想你的愿望了,等它开花的时候再告诉我。”
他把这盆花送给少年的时候,曾经许诺过,如果开花了就答应他一个愿望。
隋月声闻言慢慢摩挲着花盆,目光直直看着他:“叔叔,什么愿望都可以吗?我要什么你都给我?”
孟舟山站起身,揉了揉他的头:“你如果要天上的月亮,那可能有点困难。”
但隋月声那么乖,应该不会要很费劲的东西?
“我不要月亮。”
隋月声笑了笑,到底也没说自己想要什么。他打开衣柜,终于开始收拾自己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然而那几件旧得有些抽了线的衣服刚刚拿出来,就被孟舟山抽走扔到了一旁。
孟舟山不喜欢隋月声穿那些旧衣服:“衣服都别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语罢补充道:“鞋也是。”
经他这么一排除,隋月声似乎就不剩什么东西了。
隋月声想了想,打开储物柜底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连带着那盆花一起珍而重之地放在膝盖上——
这就是他全部的财产了。
孟舟山看了眼盒子:“里面装的什么?”
隋月声道:“我爸妈的遗物。值钱的都被舅舅他们拿走了,只剩这些了,是一些小时候的玩具。”
孟舟山心想摊上了陈平川这种极品亲戚真是人生灾难。他见隋月声没有别的东西要拿,推着他离开了陈平川的住处,然而经过客厅时,却见地板上有什么东西在阳光照耀下闪了闪。
孟舟山扶了扶眼镜,想看清是什么。下一秒隋月声就弯腰把那个东西捡起来了,小小的一个托在指尖上,是枚心形水钻,不仔细看实在发现不了。
隋月声没有立即丢掉,而是举起来给孟舟山看了眼,意有所指道:“叔叔,是一颗水钻。”
很可能出现在衣服上,也有可能出现在女人的指甲上。
系统隐在暗处,闻言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有些怀疑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但经过检查,确认不是,这才放下心来。
孟舟山看见那枚水钻,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了些什么,但信息太过碎片,一时抓不住。就在这时,外间值守的便衣警察敲了敲门,出声催促道:“孟编辑,你们东西收拾好了吗?”
孟舟山闻言慢半拍回神:“收拾好了,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