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才在府县学院里认识同窗郑秀才家里开医馆行医,顾秀才拿了脸面做人情托郑秀才给小田找这么个出路,就小田那瘦巴巴没几两肉样子,扛麻包都没人要,现在可不是好了,才学了两年不到字,就被塞进了医馆当学徒。
以后可是有大本事。
村里人当然夸了又夸,给王家那俩老货宽宽心,不然由着俩揍王阿叔啊,王阿叔也是,刚咋不说不解释,不得白白挨了一顿打。
王阿叔倒是想解释,不是还没张口先被抽了耳光吗。
这俩老货!
刘花香看明白,不过王家事她不操心多嘴,今年过年小田没回来,王阿叔说他说,不让小田折腾了,就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学本事,不争一时。
这些不提,到了年关头,刘花香就盼着大哥一家子回来,之前没把秀才当回事,这次送小田当学徒,让刘花香咂摸出门道来了,顾秀才去了府县认识人比他们这些地里刨食多。
当初为了送光宗学算盘,可是送了多少年便宜粮,这还被苛刻。
可顾秀才就托个人情面,给小田轻轻松松安排了。
刘花香当时就后悔,还有些怕,“你说咱家拒了大哥改商籍什么挂靠,大哥不会生气吧?今年大哥要是回来了,可得拿东西丰厚一些……”
就不说现在托顾秀才关系送光宗去学个啥,光宗自从从府县回来后,打都打不出去,发了话就要留地里头干活,说就爱地里刨食。
不管咋样,刘花香想着大哥一家厚道,总比黎三那个没良心强太多,送了厚礼就送了,先缓和换和关系。
黎二还想婆娘变了性子,不过他觉得挺好是该拿多走动走动。
这边和乐融融,其实自从衙门断了官司后,黎大和黎二各挨了板子,如今两兄弟关系比以前冷着要好了许多,也可能是一年到头见不了几面,人都缓和了。
东坪村顾家还是一样。
顾阿奶年岁长了,可没咋变化,还是把自己收拾利落精神老太太一个,听大伯母说,年三十吃起肉来能吃一小碗。
村里人都这样,老人能吃,能沾了荤腥还健健康康不闹肚子,说明身体好。当然以前可没过年一小碗炖肉给老太太一人吃,这不是如今光景好了,年前杀了猪,卖出去了一半,另一半留着自家吃。
去了顾兆‘娘家’,也没多大变化。
后娘还是假大方客气样子,因为虎头铁娃大了,能干地里活,家里顾父轻松许多,现在也是吃酒吃肉,人看着壮实了些,只是见到嫁出去儿子在吃饭桌上,还是一副小媳妇做派,给一个哥儿夹菜夹肉照顾,就拉着一张脸,嫌顾兆给顾家丢了面子。
……顾兆早习惯了,依旧干自己。
然后天还没黑,就被爹‘请’了回去,后娘李桂花倒是笑呵呵打圆场:“远了香近了臭,你没在跟前时,你爹还念叨记挂你呢,也不知道你在外头读书咋样,赚钱够不够……”
“自然是紧着开销,光是一本书就要二两银子,还是娘操心我,是要给我补添补添吗?”顾兆感动泪眼汪汪看后娘。
李桂花:……
“天不早了,路上黑,你和周周回时候慢些,我就不送了,小晨还闹着我喂饭呢。”
呸!这嫁出去,还想问她要银钱!
顾兆和周周回去时还早着,天亮晃晃。两人走出东坪村,黎周周说:“相公又逗着岳母了,她想问问咱家生意多少赚不赚,其实说少了就成,我瞧着也不是真想借钱。”
“是。后娘她就是见着别人老想捞一两半两,要是家里有事真缺钱了,那我当儿子自然要管,可如今家里富足,你看我爹肚子都吃圆乎了,不是真差钱过不好。”顾兆自然知道。
这话两人便不提了。
初七,黎家三人赶骡车回府县了。
第70章 府县生活30
初九一大早到府县院子。
顾兆和爹把车上货先卸了下来,黎周周就不管这一摊子了,他去烧火做饭,有什么吃什么,烧了一大锅酸菜汤片面,里头还放了肉片。
都收拾好了,灶屋饭香味飘出来了。
一家三口堂屋吃过饭,还没歇片刻,听到外头动静,黎周周说:“好像是小树声,我去看看。”
“我跟周周哥一起去。”顾兆玩笑说。
黎周周知道相公闹他,两人一起去外头,正好是车夫赶停了骡车,柳树从车棚里跳了下来,严谨信后下,看神色是想要柳树小心些,可还没来及说,这不是黎周周和顾兆出来了。
“周周哥!”柳树见了周周哥高兴,“我带了柿子饼,阿奶做特别好吃,我给你留了一大盒!”
他们家院子有柿子树,秋柿子结了摘下来不吃,就放在太阳底下晾晒,等晾晒干了,落霜时候拿出去冻一冻,特别好吃和甜。
刚嫁到严家时,严家穷,连口糖都吃不起。严家女眷心疼小树这个哥儿,在她家吃苦受累还要干地里活,就变着法子给小树多做吃食补补。
柿子饼香甜,柳树也爱吃,往年冬日里坐炕上取暖能吃两三个不腻。
“谨信快把柿子盒拿出来。”柳树使唤男人。
严谨信本来搬东西,先把柿子盒拿了下来——盒子还是他去年买点心木盒子。
点心吃完了,木盒子漂亮精致,严家人洗干净没舍得用它装别,这次柳树说要带柿子饼给周周哥,严母便把藏着木盒掏出来,让小树拿着个装,好看体面。
东西并不贵重,细枝末节可见对黎家重视。
黎周周也不客气,接了过来,说:“我堂弟杏哥儿炒了一盒炒面,我一会给你分一些,你早上冲着当早点喝。”
“好啊好啊。”柳树也不客气。
今年回去,柳树算手里银子,一共六十三两。
男人从学院搬回来第一晚就给他交了二十四两八百文钱,这是严家过去一卖粮食就把钱给儿子所有积蓄。
严谨信平日里很省,吃饭住宿不花钱,除了休沐花柴火钱洗热水澡,平日里都是冷水擦洗。日常纸笔墨锭开销先用每年奖励禀生四两银子,自然是不够用,可能会动家里给一两二两左右。
去年十月请假回去收稻米,又带回来了严家六亩旱地六亩水稻,扣了自家吃,卖出去了十五两半银子。
零头柳树拿出来打算给阿奶婆母公爹买些东西回去,家里人衣裳已经有五年没换过新了,今年都换了。
银子还是没带回去,带回去了,家里人也不放心提心吊胆嫌多,柳树就把钱藏在小院子里,不过一回家,大包小包拿着,新布新棉花还有一匣子糕点、果子、肉。
等进了屋,门一关,没了外人,柳树才开口说:“阿奶娘爹,你们别嫌我花多,我都攒着呢,就我一人就攒了二十五两银子,连着谨信这些年家里钱,现在咱家一共六十三两。”
啥?!
就、就六十三两?!
小树一人就二十五两了?
严家人能吓晕过去,咋就这么多,不是说好了一个月一两银子吗。严阿奶本来还觉得给她们买这些新布浪费了,有这些钱留着小树和谨信吃些好就成了,她都一把年纪了,穿啥新衣裳?
可一听小树嘴叭叭算账,顿时脑瓜子都嗡嗡。
“阿奶你还不信我了,我在吃食上没抠着太多,谨信中午在学校里头吃免费不要钱,我是在周周哥家吃,我俩平日就早上和晚上那两顿,一个月买了米面花个二百多文钱,剩下一百文吃菜、肉、蛋,三两天见一次荤腥,还有柴火,倒夜香钱,差不多一个月半两银子花销。”
柳树最开始是抠着紧,三百文支出,后来不是涨了工钱,加上他干活吃得多,不然下午那一顿吃了,等夜里男人那什么他三回,肚子老咕咕叫。
真没太省,就是给他男人还买纸笔勤快了。
“你瞧,谨信是不是养结实了些?都是我喂出来。”柳树很骄傲,还用手拍拍男人胸膛,硬邦邦多结实啊。
严谨信便肃着一张脸看过去,柳树正跟家里人吹牛,一时没注意到,还挺乐呵又多拍了两把。
反正柳树发了豪言壮语,“我好好干,要是咱家谨信以后高中了,不管是去哪里当府尊,都能给咱家买个大院子,到时候爹娘阿奶咱们一家团聚,不种田了!”
严谨信在旁边一言不发,因为知道小树这些话肯定是听黎叔学来,要是当府尊县令话,朝廷有安排住房,不用另买了,若是运气好在京中谋了个差事,那肯定要买院子……
不过一切还早着。
严谨信便听着小树叭叭画大饼。
这个年是柳树吃最有油水一年,因为严家人知道家里底子丰厚了,小树也辛苦,便没过去那么抠搜,杀了鸡,炖了小树拿回来猪肉,小树在屋里啥也不干就等着吃了。
全让男人干了。
知道初十开铺子做买卖,柳树很积极,初六就跟着男人出门,因为要先走到镇上租骡车,可千万不能晚了。
初十做买卖,黎记开张了。
十五过后第一天开学,郑辉是踩点到学校,没别其他原因,就是舍不得柔娘和女儿。去年九月九,郑辉妻子唐柔发动,生了一下午,傍晚时红霞满布,生了个女儿。
小名叫莹娘。
前年两人回家过年,唐柔查出有孕三个月,当时郑家父辈祖辈是不愿意儿媳/孙媳妇再陪着郑辉到府县上学,这可是郑辉这一房第一个孩子,上头长辈紧张着。
夜里关上门,郑辉问妻子是想留家中还是跟他一起去,唐柔自然是想和相公一起去府县,好不容易两人感情和睦了,自然不愿意分别。
后来郑辉这个混不吝,一通耍懒死缠祖父祖母,郑家才勉强答应柔娘过去,只是那次去,不仅张妈陪同,祖母身边伺候婆子也跟了过去,还有小厮小齐去了。
就不让小齐再回来了,留着骡车方便柔娘出门,或者临时有什么急事。
是以,去年黎家生意忙,黎大回村拉粮,没了人手,郑辉说借小厮过来跑两天,黎周周和顾兆都是推了,宁愿自己租骡车,顾兆还把郑辉说了一顿。
嫂子现在有孕在身不方便,若是我家借走了骡车,到时候嫂子要有什么急事怎么办?我知道大哥是在意你我情谊,可咱们兄弟情谊再大,也不及你和大嫂夫妻之情。
反之,若是你和我家周周并列,那我自然是选我家周周了。
根本没有这种可比性!
顾兆直接就把重老婆,兄弟往后放放挂脸上了。
时下有些读书人重气节,一般老话就是什么兄弟如手足这类,可顾兆不一样,兄弟就砍两刀,老婆第一不用说。
郑辉得了一通教训,回去跟柔娘说起来,他倒是不是说把柔娘往后放,而是想着也没啥大事,柔娘在家不出门,借几天应个急而已。
唐柔知道相公心意,这人心底纯净,为人义气,也是她平平安安月份稳了,黎夫郎客气了云云。
郑阿奶婆子倒是一顿夸顾秀才,这小厮是家里给二少奶奶安排,即便是柔娘现在没事,哪怕放着也不能借去了,若是万一呢?黎家做生意重要,还是柔娘肚子里郑家血脉重要?
黎家识大体,二少爷是小孩心性想简单了。
唐柔六月时,还差三个月要生,郑家派小厮催了几次,不敢搁府县生产,还是回来吧,有你祖父在,心里也踏实平安,可不敢让一家人提心吊胆了。
于是延误到了月末,正好是农假,郑辉亲自送妻子回去。
九月唐柔便在平安镇老宅里平平安安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她第一胎生其实略有些艰难,幸好一家人都在,尤其是祖父一碗汤下肚,才平平安安顺利了。
第一胎是个女孩,唐柔还有些提心,怕郑家人不爱。她嫡姐早年也是第一胎女孩,结果坐月子时,她婆母就给她丈夫安排了两个通房,后来嫡姐第二胎生了个男孩,可前头通房生了个庶子,比嫡姐长子大了一岁半。
那通房抬成了妾室。
为此嫡姐心里记了许久,就因为第一胎是女孩,婆母从中插手,才有了后头打她脸膈应她事,这可是一辈子。
可那能有什么办法,嫡姐高嫁过去,自家门户低,婆母给她立规矩,即便是心里不痛快,可还是要谨小慎微低眉顺眼伺候婆母,做贤惠大度儿媳妇。
若是以前,唐柔便给丈夫安排通房伺候了,她在老宅了,丈夫在府县,没个伺候暖被窝,外加上她得了女孩,做正妻规矩还是要懂,可现在唐柔便不想这么做,她想着能拖多少拖多少时日,便没提。
没成想,郑家得了个女孩可高兴乐意了,孩子洗三、满月酒、百日宴、一周岁……才刚出生宴席安排了一年了。
早早打好长命锁、金镯子全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