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宝自小便是这般,若是能卖萌撒娇得了自己心意,那便干,可要是见大人心意已决,他撒娇也没用,那便立刻顺坡下驴,不做纠缠。
快快乐乐高高兴兴的。
该如何便如何。
顾兆觉得福宝这性子好,不为得不到的纠缠伤心烦躁,得到了的哪怕是一件小事,周周答应福宝多吃一颗糖,多吃块点心,也能高兴起来。
知足常乐。
周周老说福宝性格像他多,其实顾兆看,骨子里的天性乐观知足像极了周周,只是外表这层卖萌撒娇像他。
本性最为重要。
黎周周哄了福宝睡觉,福宝是硬熬着不睡,可夜色越来越浓,福宝是熬不住,揉着眼,黎周周摸摸孩子的脑袋,福宝便睡了过去。
顾兆见状,轻笑了声,说了句小兔崽子还挺能熬的。
坚持到了如今,他都困了。
“相公。”黎周周语气轻声带着嗔怪。
顾兆气音倒打一耙:“我是心疼他睡得晚,该不长个子了。”
小小年纪黎照曦,腿已经很长了。
黎大曾经看着同汪汪一起跑着玩的福宝,还带几分忧愁,喃喃自语说:“这孩子的腿比以前周周小时候还要长一些,可别比他阿爹长得还要高了,这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可见黎照曦以后指定是个大个子大长腿。
顾兆打横抱着福宝,也没披着衣裳,跟老婆说:“别下来了,我送他过去就成了。”
“一起吧,正好起夜。”黎周周道。
顾兆便笑,同周周一起送孩子,再一起起夜撒尿。
“这小子睡着了,沉甸甸的,整天和汪汪跑也没见瘦,这腿长长的。”顾兆轻声说着。
黎周周道:“相公,福宝是哥儿,你老叫小子。”
“都一样嘛,以后看他是要娶要嫁。”顾兆说到嫁便有些舍不得,“不如还是留家中,给他也招个上门的,可要是像我这般优秀帅气的那可不多。”
黎周周一下噗嗤笑开了。
顾兆听闻便无理取闹,“怎么嘛,我难不成说错了?在周周心中我不是这般的?”
就该让昭州城的百姓们好好瞧瞧,在外头雷厉风行果断的顾大人,这会是怎么王婆卖瓜和缠着老婆撒娇的。
“是是是,这天下再也没人比得上顾兆了。”黎周周笑言。
顾兆:“周周要加帅气无比的周周老公顾兆。”
“……”黎周周笑的不成,还是顺着相公说了。
夫夫俩一起玩笑一起说话,福宝也迷糊醒来了,可听到阿爹和爹的笑声又沉沉睡去了,脸上也带着笑。
福宝也是帅气无比的黎照曦。
福宝想。
没耽搁,黎周周收拾妥当,提前几天跟昭州顺运的两位镖师说了,两位镖师便在门口贴了告示,也学顾大人那般敲着锣鼓,说要走镖,到金都城,问昭州城的百姓可有要送的音信、物件,按照东西大小收取费用……
两位镖师告示挂了两天也无人,便有些气馁,想着他们这般生意惨淡,怕是以后寻常时得再干点旁的事了——
结果第三天有人上门了。
是陈大人家中二子,陈三郎,询问:“请问二位镖师,只送到金都吗?我二姐随夫十几年前到了怀安布政司,与宛南相邻,我二姐夫是底下固原县令……”
陈三郎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的。
黎老板要走商出去唐州,顾大人同他爹说起了几句,他爹便出神,因为二姐十多年前便是去了怀安底下的固原。怀安与宛南虽是紧邻着,可固原府县是最边上的。
自然是不顺路,也不好请黎老板带东西物件过去跑一趟。
已经有十年未有二姐来信了。
陈三郎听了顾大人说的顺运,便私下前来问一问。
“固原府县路不是很好走,有一道山隔着,不过山不高。”陈三郎怕镖师觉得难走不接活,立刻说了后头的。
镖师笑了说:“这固原府县我虽是没去过,但去过它隔壁的府县,知道在哪里。”
“那便是可以走了?”陈三郎眼睛一亮。
镖师说:“我们二人是昭州送金都的——”他见陈三郎亮着的双眼又暗了,不由干脆说完了,“顺运的其他分点在金都,宛南,京里都有,所以送的话,我送到金都,由金都的顺运再招招看有没有送宛南的信件,之后一起送宛南,然后劳他们多跑一跑,不过价钱方面。”
“价钱自然好说。”陈三郎道。他也知道几经周转,路途遥远,十分辛苦,这些钱镖师们该得。
“时间上怕是也久一些。”
“不怕久,只要能送到我二姐手中便可。”陈三郎实在是担忧的紧,以前二姐夫等调任,怕昭州路远送文书的忘了他,他家出了银钱将人送到了京里守着等调任,还给了银子做疏通打点,后来一载半终于有了调任函。
去怀安的固原府县。
听闻是中原,京里路途遥远的来信,二姐说的清楚,之后四五年还有信件来昭州,说是安顿好了,生了女儿,又得了儿子一切安好……
可在之后便没什么音信了。
他爹娘担忧,花了大价钱请人送了信,可这信送没送到不知,这送信的人也不见影子了没再回来,他家中人还上门问他家讨要人来了。
不知道是死在了外头,还是怎么了。
自此后没人接活没人去了。
“我们尽量,若是送不到手里,到时候再送回来。不过银钱不退。”
“这是自然,辛苦二位了。”
陈三郎交了银钱,他家一个木箱子,里头是信件还有娘做的衣衫,衣衫里头裹着了三百两银票,也没敢多放。谁知道这俩镖师还要检了货物,陈三郎对衣衫裹着的银票其实有些脸红,像是他们家不信镖师一般。
可镖师是见怪不怪,还说:“拿着油纸另包起来,放在衣衫上头同信件一起。”货物对过单子,写好了,收了银钱。
货便是一箱子,若是还有其他东西一同送去,那便便宜,如今昭州没人前去,单独一车厢都是陈家东西,便按照一个布政司十五两银子收,昭州金都宛南,这边是四十五两银子,因为要送怀安,共六十两。
陈三郎觉得不贵,痛快交了银钱。
之后便是顺运同黎老板的昭州商出昭州了。
一路平安走好。
黎周周这次带了王坚,还把霖哥儿也带上了,说:“我有些事要用的到你,要是顺利,咱们从唐州租了船再去一趟两浙。”
他想去看看两浙丝绸染色织法,看能不能花了重金学到。
霖哥儿听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当即是软乎着一张小脸答应了,回去晚上同王坚阿哥一起吃饭,小小的巴掌脸上又是对外头的好奇,又是害怕,“外面怎么样?人是不是很可怕?”
“外头人啊,长了四个眼睛,三个胳膊。”
“啊?”
霖哥儿呆住了,过了会才反应过来,说:“王坚阿哥骗人。”
“你还知道骗人,那便对了,昭州城的人什么模样,外头人也什么样子,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妖怪,怕甚。”王坚看了霖哥儿脸许久,说:“不过你还得装扮些,到时候我来教你。”
自从王坚给自己取这名字后,一下子成熟稳重许多。
霖哥儿懵懵的点头。
等出发时,他和王坚阿哥一般,穿着深色布衣裋褐,用大的棉布围巾包着头脸,露出外的皮肤涂着炭黑。
“这便对了,在外头要是遇到生人不怀好意盯着你的,你就看回去,不然找我来也成,紧跟着我,不想说的便不说,谁要是嘴上花花的开下流玩笑,那便冷脸说要告诉老板。”
这些都是王坚曾经经历过的。
队伍中的人有些轻视他这个小哥儿,说些不着调的话,什么嘴上没毛不知道底下——
王坚恶狠狠盯着看回去,说要告老板,说这些话和看热闹的顿时就怕了,等平安回到了昭州城,王坚才跟老板说了。老板问他为什么不当时说。
“我怕这些人报复咱们,就嘴上几句话这有什么。”王坚道。
第一次去,王坚是受了嘴上几分骚扰,可背地里编排黎老板的更多,自然不是说下流话,而是轻视轻蔑的话。可到了第二次,便没多少人说了。
虽说也有黎周周把那些曾经骚扰过王坚的人踢了出去,不带着了,更多的是这买卖若是没有黎周周这个哥儿带头,是卖不出好价,不可能顺利。
至于王坚,招人办事买东西同人打交道,干的有声有色,比那些昭州年纪大些掌事还要厉害,自然是有人心服口服。
第三次出去,那便更是经验丰富,更是好走了。
霖哥儿也没受到什么骚扰,木头去学校了,这次他没带着,老板身边都没伺候人的下人,他哪里能这般娇气还带个奶哥儿来?
同王坚阿哥坐在车架上,看着王坚阿哥赶车。
“等回到昭州后,我教你骑马。”王坚说。
“好。”
霖哥儿目光看到前头,老板骑着马,旁边还有两人随从,他见过,都是顾大人身边的,一人是老板的表弟叫苏石毅,人好脾气好,路上对他和王坚阿哥都很照顾,另一人就是冷脸的孟见云了。
说话好不客气的,也不爱说话。
可人家骑马多厉害啊。
霖哥儿也想骑马,以后再出来了,他也骑马不坐车了。
先到金都修整,镖师换了其他两位,再出发去唐州,霖哥儿自长这般大,第一次出远门,还是第一次身边没人伺候,事事亲力亲为,以前在家中日日洗漱勤快,如今两三天不洗脸,只漱口刷牙也是有的。
霖哥儿自然觉得不适,可老板如此,王坚阿哥如此,大家都这般,他便忍着了。
“再忍忍,有个四天该到了。”王坚说。
还有四天啊……
可真熬着熬着等到了那便是一眨眼的功夫了。
唐州城门气派。
城门口检了身份,镖师们不进城,拱了拱手,说:“黎老板请了,我们兄弟二人还要去宛南州送信,不进去了。”
“成,两位一路顺风。”黎周周也拱了拱手。
他们商队给的银钱是两个半布政司的,回去便不用了。进城门一路走的通畅。
“到了!”
前头有人喊。
霖哥儿学着王坚阿哥那般从马车架上跳下来,便看到两丈外的宅子门头匾额——昭州商行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