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等一下!”
几乎是在他迈出脚的瞬间,白茶和谢九思同时叫住了无妄。
无妄本想要给他们一个把话说开,解释清楚的机会和空间,结果两人一个比一个怂。
尤其是白茶,整个人就差没把“求你,别走,救我狗命”的字眼写在脸上了。
“……”
这两个人究竟在他不在的时候,背地里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以至于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
他沉默了一瞬,从白茶欲哭无泪的脸上往上,落在了僵硬了手脚的谢九思身上。
谢九思深吸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没事,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会把她安全送回去的。”
白茶很想要说别走,要走把她也带走。
可她再迟钝也看出来谢九思是有话想单独和她说。
他要和她说什么?质问她为什么对他上下其手,非礼于他?
还是生气她胡言乱语,言语轻薄他?
她该怎么办?先解释还是先道歉,还是一边解释一边道歉?
要是解释了他也不原谅自己,把她当成柳殷芷那样馋他身子的老色胚,自此疏远她怎么办?
正在白茶思绪混乱到同手同脚的时候,谢九思喉结微滚,涩然开了口。
“师妹,之前的事……”
“?!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下流 ,我无耻,我无理取闹!师兄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和我断绝关系,断绝往来!”
白茶生怕对方说出什么绝交的字眼,噼里啪啦,话都没过脑子,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是柳殷芷的天赋,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肯定知道的,我不是那样轻浮的人!我说的都是混话,都是我头脑不清醒时候胡言乱语的,你不要当真,更不要相信!”
她滑跪的太快,快到谢九思都没反应过来。
青年本来也是有些不自在的,如今看着眼前人神情慌乱,语无伦次,那点紧张也随之荡然无存了。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
谢九思这么柔声说道,想要抬手和以往一样摸摸她的头,安抚一下她的情绪。
可也不知怎么的,这一次他却做不到那般坦荡自然。
他眼眸闪了闪,并没有动。
白茶原以为对方会生气,会失望,不想自己只单单这么一解释他就信了。
轻易得让她觉得不大真实。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
对于白茶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的不安和局促全然被他尽收眼底。
他没忍住低声笑了。
“你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吗?”
白茶一愣。
她又是抱又是求亲亲的,还差点把人衣服给扒了……这些难道不算过分的事吗?
见谢九思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她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烦闷。
是剑修对这些事情一贯都太粗神经了,还是谢九思把她单纯当小孩子,所以这才觉得无所谓的?
也是,在谢九思看来她不过十六岁,他自出生到现在,已有六百来岁了。
就算抛去他未出世之前的五百年不算,他如今也有百岁。
和她相比起来,他当她祖宗都绰绰有余。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茶觉得自己那般纠结担忧对方生气的样子很傻,好像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个人在胡思乱想。
人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白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的将脚边的石子踢开。
眼看着快要分开各回各屋的时候,一旁的谢九思突然开口。
“师妹,之前我曾问你仙途与我,你会如何选……你还记得吗?”
“唔记得,我还自以为是说了一些冒犯到你的话。”
白茶原本就想要道歉的,听到他提起这才找到了机会开口。
“对不起师兄,我不该说什么俗世红尘也要和你一起的。你这样的人心有大道,必然是能平步青云,登天成仙的,我这么说和咒你一辈子无法飞升没什么区别,我……”
“我没有觉得冒犯。”
谢九思在距离白茶半步的位置停下。
夜风很轻,他的声音也出奇的柔,好似一缕悠悠的空气,又似天边细长的云彩。
“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才对,让你在那种情况下做出选择。”
“当时我并不是非要你选我,而是想要个答案,想要知道如果是你会怎么选。”
他在意的不是白茶会选仙途还是他,他在意的是白茶会不会相卫芳洲那样舍弃他们的因果,毫不犹豫的奔赴大道长生。
事实证明她和卫芳洲不一样。
卫芳洲不会犹豫,白茶会斟酌。
只要哪怕她有一瞬的迟疑,于谢九思来说就足够了。
至少在她心里他不是那么可有可无。
想到这里谢九思唇角上扬了一个很浅的弧度,羽毛一样勾的人心痒痒。
“师妹,其实就算你选仙途也没关系。你有你的道,不必为谁停留。”
这话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她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包括他和沈天昭也是无关紧要的吗?
等到白茶看到青年愕然的神情,这才反应过来,发现自己不自觉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谢九思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地解释。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一天你面临了这样两难的抉择。或是我与仙途,或是沈师叔与苍生。”
“我希望你不要被任何事物所左右。”
他这一次抬起了手,轻轻覆在了白茶的头顶。
“你要知道,世上再难登的庙宇也杀不死心无神佛的人。”
作者有话说:
师兄的意思是希望茶妹不要受制于人,更不要受制于天。他知道白茶不是他母亲那样的人,希望她没有软肋。
沈天昭:爱帮不帮,不帮就打。
白茶:先礼后兵,不成就打。
有师尊的人说话都硬气嗷。
白茶:原来他把我当孙女……
谢九思:……
爷孙恋哒咩。
第七十九章
谢九思的话白茶似懂非懂。
她摸了摸被青年碰触过的地方, 看着他眉眼温柔的样子,耳根有些发热。
虽然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至少对方是真的没有因为自己之前的冒犯而生气。
于白茶来说这便足够了。
谢九思此时已经把白茶送到了门口,只要再上几个台阶她就能推门进屋。
先前从佛塔走了一路, 那么长时间她都憋不出一个字来, 现在敢说了,一时半会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两人就这么站在亭子边, 又回归到了最开始一言不发的时候。
不行, 太尴尬了。
总得说点什么, 随便什么都好。
“那个师兄,刚才终南老祖有没有伤到你啊?”
谢九思还以为她纠结了半天要说什么,没想到是问这个。
其实终南老祖因为君越鸣的事情有意为难他是真,但他帮他压制住了紊乱的灵力也是真。
受伤倒没受伤,无非是当时威压压下来有些疼罢了。
“还好。他就算再不满我对君越鸣动了手,顶多只是警告一番, 不会对我做什么。倒是你……”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 将自己的担忧说出了口。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这么快答应他。正如你所说,你和君越鸣之间他才是被动的一方,之前终南老祖之所以先把君越鸣送上灵山先斩后奏, 是因为不知道沈师叔恢复了神识, 如今有沈师叔在,你没必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谢九思的意思白茶明白,他觉得这件事答不答应无所谓,即使白茶也有事所求, 希望对方帮沈天昭重聚神魂。
可这并不是为沈天昭自己, 事关三千仙门, 天下苍生, 终南老祖知道轻重缓急,顶多是犹豫下最终也会答应。
无论是君越鸣入塔取剑还是沈天昭重聚神魂,甚至肉身,白茶都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
她可以答应,但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