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灵息潜入陵源峰,设计陷阱将他拉入太清谷的,是盛飞?
隐踪术和引魔香都对的上。但他和盛飞素不相识,更无仇怨。
唯一一个合理的解释:盛飞受了那个神秘人指使。
他曾经和于兴一起撞见走火入魔的李意,神秘人就指使陈棋陷害大苦瓜。
当时他就有想过,神秘人大概率也会杀他灭口。
后来陈棋事情败露,又过了这么久,一直无事,他差点忘了这事。
没想到那个神秘人没忘。
“小曲儿?”
“师弟?你醒了?”
陆续站在门口没出声,大殿中的几人争吵完后才瞅到他。
“你怎么样?”二个身影一左一右,同时出现在他身边。
又同时抓起他的手腕,深入脉门查探。
“听师尊说你结丹顺利,我还将信将疑。”秦时眉间的皱痕消失,眉舒眼展的笑意取而代之,“如今总算放心。”
俊眉又微微蹙起:“那晚是我疏忽大意,让你陷入险境。”
从秦时别有深意的深沉眸光中,陆续真看不出他哪点放心。
他结丹成功,秦时的真实想法应是心中不悦才对。
从无尽崖里出来,师兄想必也不怎么高兴。
能逃出生天,并且顺利结丹,让师兄大失所望,他自己心里却是生出一丝得色。
精妙嘴角扬出明艳笑容:“多谢师兄关心。方才我已经听到,我住的地方过于偏僻,阵法薄弱,这事怎么能怪师兄。”
大厅气氛忽然安静,只有停滞半瞬,顷刻后略微粗重的几声呼吸。
他说错了什么?
为何不光师兄,师尊和师叔的眼神也变得奇怪?
他和秦时波澜暗涌,笑里藏刀,被师尊察觉?
师尊不喜同门相争,因此对方休这个师弟百般迁就忍让。
上回和秦时比剑,师尊明显心情不悦。这下可怎么办?
为了不让心头那点隐藏不住的志得意满小心思再被人看穿,陆续垂下眼眸。
“小曲儿,你虽然结丹成功,但昏睡了三天,吓死我了。”方休最先打破沉默。
他恨恨斜了绝尘道君一眼。
这几日陆续都是闻风在照顾,羡慕死他了。
那夜他们冲进无尽崖救人,无尽崖的位置,是陆续舍命告诉他们的。
界壁是柳长寄和林德元,还有欧阳拟歌合力破开的。
闻风什么都没做,却第一时间冲进去将陆续紧抱着不放手。
这只老狐狸就是这样,心机深沉。
闻风知道他脾气暴躁,耐不住性子,就端着谦谦君子的样子站在一边,什么想说的想做的,都扔给他。
坏事他做尽,好处全让闻风占了。
听到方休说三天?陆续一惊,自己昏迷了这么久?
他诧异问道:“后来怎么样?盛飞呢?”
方休:“盛飞关在柳长寄的寒狱里面。我已经打了他一顿,帮你出气。”
陆续眉头微不可查一皱。
按照乾天宗门规,盛飞不是应该交由主峰处置?为何会关在寰天峰?
莫非,那个神秘人,真是寰天道君?
盛飞得他传授隐踪术,知道的肯定比徐婉要多。
寰天道君将他要去,还另有图谋?
“盛飞为何那么做,问过了吗?”
“问了。”方休事不关己,语气冰冷,“他说他在秀林峰长期遭受同门冷眼,憎恶师弟刘漳已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想要报仇。”
和徐婉猜测的大致相同。
“还有吗?”
“还能有什么?”方休漠不关心。他只是因为陆续身受重伤,暴怒不已,将那二人严刑拷打了一番。
他要了主峰那个漏算无尽崖的废物的命。
剩下一个,柳长寄要关在寒狱里让人慢慢死,他懒得管。
陆续心道,看来盛飞并未交代神秘人,以及暗杀自己的事。
猜到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和徐婉,那些峰主对盛飞一事的详情,根本毫不关心。
“师尊,”陆续轻声询问,“我能去寰天峰,见一见盛飞吗?”
“不行!”
“不行!”
绝尘道君和方休的声音同时响起,态度决绝,不容商议。
“师尊,既然师弟想见,”秦时却在一旁帮腔,“看一眼又有何妨。”
“我陪师弟一起去寒狱,寒气伤不到他。”
“我说过了,不行。”绝尘道君笑容优雅,语气冷峻。
他又朝向陆续,语调瞬间变得温柔:“阿续,你虽结丹成功,经脉受损却很严重,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这段时日,你就住在我这里,好好养伤。”
陆续低眉垂眼:“是。”
“听说你醒了?感觉如何?”一道青烟瞬然出现在大厅内,在陆续面前化作轩昂人形。
柳长寄一把抓过细润手腕,探入脉门。
“还真结丹成功。”朗音狂傲一笑,“那样凶险的情况下还能顺利结丹,你果然天赋异禀。”
方休一声冷哼。
柳长寄和闻风多年交情,丝毫没把自己当外人,尘风殿他一向来去自如,碍眼至极。
陆续猛然抽回手,态度恭敬疏离:“多谢寰天峰主关心。”
柳长寄悬在半空的五指骤然一僵。
过了几息,他微叹一声,柔声轻问:“寰天峰,去不去?”
陆续面露疑惑。
柳长寄一怔,瞬时又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怎么,闻风没告诉你?”
“长寄,阿续他刚醒,内伤还未痊愈,需要静养……”
柳长寄直接打断绝尘道君的话,朝陆续扬了扬嘴:“盛飞说想见你。”
清艳眼眸瞬间微缩。
果然,和那天晚上暗杀的事情有关。
陆续再次请求绝尘道君:“师尊……”
“你若想见,本座带你过去,”寰天道君狂傲轻笑,“用不着询问闻风的意见。”
陆续确实想见盛飞,问一问他究竟知道些什么。
除了让试炼变得“热闹有趣”,还有没有别的。
“师尊……”
绝尘道君面色沉静,和笑容张狂得意的柳长寄对视几息。
“走吧。”他无奈轻叹,“为师陪你去趟寰天峰。”
***
除了绝尘道君,方休和秦时也跟着一齐去往寰天峰。
寰天道君径直将陆续带入辰宿殿。
“不是去寒狱?”
“狱中冷气浸骨,有伤根基,”寰天道君柔声道,“我已吩咐人将盛飞带出,有什么话在辰宿里问,不必去寒狱。”
陆续心中感叹,寰天道君疯起来不可理喻,讲道理的时候又十二分通情达理。
辰宿殿内一处偏殿,轩窗大敞,依旧散不开浓稠血腥气。房间正中围了一圈白绸,投射着一个跪着的人影。
方休曾说过,他将这人严刑拷打了一番。
陆续见过一次他出手,场面堪比人间地狱。
清绝眉宇微微一皱,看来他们也心知肚明,盛飞如今的惨状想必令人不适。
寰天道君吩咐殿前亲随:“多拿几盏香来。”
顷刻过后,几个弟子端来好几只香炉,才将屋内浓厚的血味压住。
“他来了。”寰天道君笑意冷漠,朝白绸中的人影道:“有什么事,说吧。”
白绸中的人影一动不动,陆续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死了。
过了大半晌,白绸里才缓缓发出干裂粗哑,如破烂风箱般的粗重喘息。
即便看不到人,也能从他费力的苟延残喘中,感觉到他此刻正在承受着生不如死的强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