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闪过一道寒光,赵胤的头颅便飞了起来,一股无边的黑暗将他的意识淹没了。
…………
第144章 寻欢作乐
拜龙骧将军以来,司马珂并没有独立的官署,一直以天策军营署为龙骧将军署。
但是如今司马珂已经是左将军之职,虽然未有开府的权力,但是好歹是假节,右第二品的大员,再用乐游苑营署作为左将军署,似乎就太寒碜了点。
然而,再建一座将军署,不但劳民伤财,而且时间长,最好的办法就是征辟一处场所为将军署。
这个也是先例的,譬如廷尉纪友,便是辟鸡鸣寺为廷尉署。
沈劲经过四处寻访,给司马珂推荐了长干寺作为左将军署,。长干寺前身为建初寺,也是后来的大报恩寺的前身,是孙吴时期江东首座寺庙,是继洛阳白马寺之后的中国第二座寺庙,也是江南首寺,南方最早建立的佛寺。后来东吴后主孙皓大毁佛寺时,仅存本寺,号天子寺,到了晋时又改为长干寺。
佛教这玩意,司马珂一直不感冒,所谓盛世开门捞钱,乱世关门避世,说的就是佛教。而且此时的佛教又与玄学勾连在一起相通,反正都是玄乎其玄的玩意,成了东晋文坛的主流,所以司马珂对其更为反感。
所以沈劲一提议,司马珂立即前往长干寺去转了一圈,发现建初寺虽然大部分关联建筑都被所毁,但是保留下里的建初寺本寺却也是极其壮观,面积达百余亩,殿阁十间,僧院四五十间,廊房十五间,经房十间,可谓鳞次栉比,飞檐峭壁,极其富丽堂皇,的确是做将军署的好地方。
选定了左将军署,司马珂便让沈劲与长干寺的僧人予以沟通,先是晓之以理,再以威压辅助,众僧无奈之下,只得听从沈劲的意见,全体搬到东安寺。
都督中央军事,手握三万多重兵的左将军,终于有了自己的专用官署。
正殿之内,正是司马珂日常主事的地方,铺上了柔软的丝毯,角落里放着香炉,点着名贵的檀香,茶具酒器、唾筒、暖炉、文房四宝等一应俱全。最令司马珂喜欢的是,卞诞特意送来一个梨木大书柜,里面放有四经五书等经书,还有《孙子兵法》、《吴子》、《尉缭子》、《黄石三略》、《太公六韬》和《司马法》等兵书。
司马珂端坐在正中的案几前,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太公六韬》。其实,他在前世也翻过武经七书,对《太公六韬》并不陌生,但是之前未有实战,只是走马观花看看而已,现在经历过几场大战之后,再来看《六韬》感觉受益良多。
正看得津津有味时,门口侍卫来报,天策军督护荀蕤来访。
荀蕤跟卞诞一样,不但心思缜密,做事务细,而且为人沉稳,话不多,自己能搞定的事情绝不去烦扰上司,不像他弟弟荀羡一般话多,所以跟司马珂平素交流并不多。
传唤荀蕤进来,司马珂脸上露出温暖的神色,让其跪坐于一旁,又让人献上茶汤和果子,用了茶汤之后,才与其谈正事。
所谓带人要带心,司马珂前世也是某企业的一个不大不小的管理,对管理之道还是有点深得。虽然荀蕤不是很喜欢说话,但是作为上司,要与其多沟通,这样才能加深和促进上下级之间的感情。刚刚经历三国乱世,又经历了曹魏和司马家篡位,再加上五马渡江仓皇而来,在这个时代想要纯粹靠封建道德让部曲愚忠是不可能的,要想让部曲死忠,唯有真正抓住部曲的心,才能让部曲真正对你忠诚。
荀蕤在历史上跟弟弟荀羡并称二玉,并非浪得虚名。就算他把卞诞迁为左卫将军,荀蕤依旧把天策军的内外事务整理得整整有条,不需要他太多的操心,所以也算是难得的将才。
两人寒暄一阵之后,才谈到正题。
这次,荀蕤要跟司马珂禀报的还真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天策军全军,这几天居然有七八成的人要告假外出。
司马珂神色一愣,问道:“为何如此之多人要告假?”
荀蕤道:“因明公给了他等发了赏钱……”
司马珂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笑道:“如此则城内的酒肆茶馆必将生意火爆,此般甚好,近来训练甚苦,让彼等大吃大喝浪荡一番,以解平日训练之苦闷。但须成立督纪队,四处巡逻,各队外出时需提前报备大致活动区域,便于稽查,避免生乱,骚扰百姓。”
荀蕤脸色一红,露出难堪之色,低声道:“每人百钱的肉食补贴,足够军士好吃好喝十数日了,彼等外出,恐怕大多并非为吃喝……”
司马珂呆了一下:“不为吃喝,则是为何?”
在他印象中,这一千多年前的南京古城,也没沐足、桑拿、k歌、网吧等娱乐活动,不吃不喝……卧槽!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但是荀蕤却当他只是个雏,小心翼翼的又补了一句:“秦淮河之南,西市口附近多妓馆,彼等大多将去西市口寻欢作乐。”
他穿越到建康也有七八个月了,对这建康的风土人情也有一些了解。
其实古时从管仲开始,便已有类似红灯区的地方了,典型的代表便是汉时的章台街,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红灯区。
章台街是汉朝长安城最早的风月所,后多作为“妓院”的代称。“走马章台”,原指骑马经过章台,后特指涉足青楼。所以古代也将流连青楼称之为“走章台”。所以古代花柳之地称为章台柳巷。
建康城的红灯区,便集中在秦淮河南岸的西市口。
顶流的世家大族们,自己养姬妾,偶尔也去潘楼这种顶级会所打打牙祭;普通的士族郎君,也会去潘楼等高档酒楼,或者在秦淮河上找一艘装饰华美的画舫去寻欢作乐一番;再次一等的,就是普通的画舫了,这种地方姿色一般,但都还算年轻;最后就是西市口的妓馆了,类似于后世那种不理发的发廊,基本都是年纪偏大或者姿色较次的,一般前来光顾的都是黔首和军汉,也有落拓的寒门前来解解闷,但是绝对不可能有士族光顾。
据说西市口的妓馆,普通行情是二十至五十钱的标准,贵一点的也最多不过百钱。这对于天策军这些闷了三四个月的军汉来说,的确是和好去处,否则长期闷在营中,很容易产生营啸。
只是,食色,人性也,无可厚非……
司马珂笑了笑,吩咐道:“责全军按队分批告假,每次不得超过十队,同时各队队主及督纪队须定期在西市口巡逻,切切不可欺压黎庶,更不可惹是生非,否则军法处置!”
荀蕤见司马珂居然一点就通,不禁暗暗称奇,这左将军年纪虽幼,还真是见多识广,这气定神闲的神色,倒让他先自惭愧了。
荀蕤听得司马珂的吩咐,连忙应诺。
司马珂又问了荀蕤一通关于内政和练兵的事情。
荀蕤见他今天似乎心情不错,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启禀明公,强化练士已过两个月,训练量可以减半?长此以往,担心将士很难坚持。”
司马珂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训练减半,但不可偷工减料,不可懈怠。强兵乃治军之首任,否则一旦上了沙场,便是兵败如山倒。切莫学往日之王室六军,一击即溃,白白浪费朝廷粮饷。”
荀蕤见司马珂同意,心中大喜,急忙连连应诺。
司马珂微微叹了口气,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微微笑道:“越骑校尉周道和乃令姊夫,令远(荀蕤字)平素应与其多多沟通才是。”
越骑校尉周抚,字道和,乃东晋名将周访之子,娶妻荀蕤之姐,即女英雄荀灌。周抚曾参与王敦叛乱,王敦败亡后又得王导引荐,出镇襄阳。在襄阳又误中后赵郭敬“循环浴马计”退兵,坐罪免官;然后又得到王导起用,从平苏峻之乱,拜越骑校尉。
王导对周抚多次有恩,周抚便算是王导的心腹之将,虽然荀家与司马珂亲近,但是周抚对司马珂并不感冒。
若是其他人,司马珂自然是想办法找到合适的将领,再将其换掉,但是周抚不一样。首先周抚是荀羡和荀蕤的姐夫,撇不开荀家这层关系;其次,也是最重要的,周抚还真是一代良将。历史上的周抚从桓温征讨蜀郡,负责平定叛乱,镇守蜀郡三十年,威名远播,政治安定。
东晋的良将原本就不多,再说周抚也不是有什么异心,只是王家对其有恩,所以念旧罢了,一旦收用,也会同样对自己忠心耿耿,比墙头草要好用得多。
所以,司马珂决定还是从荀蕤这里打开突破口。
荀蕤虽然话不多,但是却是极其聪明的人,司马珂一点,顿时就明白了。
“明公请放心,末将那姊夫对末将之阿姊是言听计从,改日末将当与阿姊相商,定让姊夫来明公府上登门赔礼!”
司马珂听荀蕤这般说,顿时安心了许多。
…………
第145章 励将
司马珂府前,那块“历阳郡侯府”的牌匾刚刚换上不久,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显得格外的耀眼。
府上家奴们依已然不记得府上的牌匾是第几次更换了,就拿陈金来说,出去采买大宗的物品,叫人送到府上去,每隔一两个月说法都不同。
譬如半年前说的是“送到永康亭侯府上去”,过了两个月说的是“送到都乡侯府上”,再过两个月是“送到历阳县侯府上去”,这才刚刚过两个月,他又改口了“送到历阳县公府上去罢”。
马不停蹄的忙了半个月,司马珂终于安排自己休憩一天。
小翠坐在他身旁,轻轻给他按摩着肌肉发酸的肩颈,静静的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流转无尽的爱怜。
对于小翠来说,府前的牌匾更换,初时还非常兴奋,渐渐的就麻木了,只有郎君在自己身边,才是最快乐幸福的时刻。
司马珂缓缓的睁开眼睛,仰望着头上那张弹指欲破、艳若桃花的莲脸,又闭上眼满足地叹息一声,心头的纷繁杂芜似乎在这温柔舒适的气氛中已烟消云散,心境清澈如水,再不留下一点儿渣滓。小翠似乎也能了解他的心情,也知道他这半个月来真的是累坏了,怜惜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轻柔起来。
司马珂阖着眼,似乎恬然入睡了。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左将军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一家之主,年少多金,岁月静好……
而身旁的小翠,见得自家的郎君已然入睡,也不再遮遮掩掩的,一双妙目不管不顾的盯在司马珂的脸上,就再也挪不开窝来,似乎百看不厌一般。
或许,对于小翠来说,能够这样静静的陪伴在郎君身边,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不知睡了多久,司马珂突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
一睁眼,一抬头,便见得是管事陈金急匆匆的奔了进来,便知这个觉是睡不着了,多半是有贵客前来拜访。
果不其然,新晋王室六军的军司马陆纳、顾会、朱能和张澄前来拜访。
…………
大堂之内,陆纳、顾会、朱能和张澄四人分列两边,正襟危坐。
比起之前的拜访,四人的心境和神色又有不同,毕竟现在司马珂已经是他们的直线顶头上司和仕途的引路人。
司马珂大步而来,刚刚步入大堂,四人便齐齐起身施礼:“参见明公!”
听到“明公”两个字,司马珂这才想起自己的爵位已经是县公了,不再是侯爵,所以别人对他的尊称不再是“君侯”。只不过,他还是喜欢别人称他“君侯”,“明公”两字,用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的确怪怪的,但是也没办法。
司马珂对众人摆手道:“诸位免礼,请坐!”
四人再次落座之后,司马珂吩咐上了茶汤,随后四人便吩咐门外的使者递上来礼单。
这一次,礼单被司马珂严词拒绝了。
未成为上下级关系之前,可谓两家交好,礼尚往来,如今他刚刚征召四人入了王室六军,若收了重礼,便有点收受属官贿赂的意味了,很容易被其他士族以此予以攻讦,影响他的名声。
众人见司马珂这般神情,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司马珂问了一通众人近来的状况,以及军中的情况,告诫道:“诸位既入王室六军,成为我的部曲,便是我之心腹之将。然则,为将者,在其位便须担其责。王室六军糜烂至极,一群乌合之众,若不整顿,则形同虚设,白白浪费朝廷钱粮。诸位既为军司马,当以治军为使命,须严整军纪,加强训练,使之成为劲旅,否则便是诸位之失职!”
四人听得司马珂这般说,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齐声道:“明公既予以我等厚望,敢不竭尽全力,以报明公及朝廷!”
四人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荷尔蒙勃发的年纪,激情勃勃,司马珂要的正是这种冲劲和激情。毕竟王室六军,大都是混吃等死的世兵,正需要这种激情来激活军心和士气,以增强其战斗力。而更重要的是,他根基浅,可用之人不多,这种从头培养的年轻将领才是他将来的重要心腹力量。
这就像企业一样,外面招来的有经验的高管,不但工资要求高,而且很可能这山望了那山高,一不留神就跳槽,唯有从基层培养起来的干部,忠诚度和积极性都会高很多。
但是四个年轻将领的短板,便是阅历太浅,几乎没带过兵,还须好好锻炼和培养。
司马珂又道:“自后天开始,诸位便每日先到乐游苑前来报到,跟随在我身边,观摩及学习天策军治军及练兵之道,我亦将指点尔等兵法,尔等须学以致用。”
四个年轻将领原本心中还忐忑不安,毕竟突然从养尊处优的世家之子,突然一跃成为军队的司马,多少有点手足无措,听说司马珂要亲自指导他们,不禁齐齐面露喜色:“谨遵明公吩咐。”
得现今大晋少年战神的指导,对于几个年轻人来说,是何等的荣耀,众人眼中已是豪情猎猎,雄心万丈。
随后,司马珂让小翠端出蒸馏酒,一人倒了一樽,司马珂举起酒樽,激声道:“我等少年,当效冠军侯,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诸位虽初入军旅,但与本将一同胜在年少,当敏而好学,发愤图强,今本将且以此酒,祝诸位建功立业,光耀门楣!”
四个年轻将领一听,顿时个个都激动起来,脸上纷纷露出慷慨的神色,齐齐端起了酒樽,朗声道:“多谢明公!”
司马珂大笑,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四名少年,也齐齐举起酒樽,一仰脖,喝了个干净。
放下酒樽时,众少年军司马,便已是热血沸腾,豪情万丈。
对于司马珂来说,要的就是这种荷尔蒙勃发,热血激情的少年,从一张白纸开始培养,假以时日,便将成为他的臂助。
毕竟强军也好,将来北伐也罢,都需要庞大的将领队伍来支撑。他的根基太浅,那些老将不一定使唤得动,就算使唤得动,那些老兵油子早就消磨了激情,凡事之前,必将先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权衡利弊得失之后才会行动,想要令行禁止,就算是当年的名将陶侃都做不到。只有培养这种激情澎湃的少年,才能做到一声令下,就算前面有刀山火海,也一往无前,绝不回头。
而更重要的是,这种世家之子,从小饱读诗书,文化程度已占优。而且四人又是南方士族之中的少年翘楚,明事理,知进退,学习能力强,一点就通,培养起来也快得多。
少年强,则华夏强……
送走吴郡四子之后,刚刚休憩一会,门房又来传报,骁骑军司马虞啸父和屯骑校尉司马刁协也先后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