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小鞋?”江凌好奇问道。
姜二爷举例道,“冯现安靠军功上位,肚子里没墨水,讨厌墨水比他多的人。郎超中进士一甲靠的就是文章写得好,让人多在冯现安面前夸夸他,冯现安就会看他不顺眼,多派苦差事给他。”
江凌点头,又道,“还有一事。冯现安跟千牛卫的叶清峰将军合不来,郎超表面疏远叶清峰,暗地里却让他儿子跟叶清峰的儿子一块混交情。父亲,这件事有没有用?”
“当然有,这也够郎超喝一壶的!”姜二爷记下。
“这件事儿去办吧?”江凌请示道。
由儿子去办确实合适,不过,姜二爷还是问道,“不耽误你读书?”
江凌挺起胸膛,“不耽误,书院夫子教的文章,儿早就会了。”
姜二爷纳闷,“你怎么会的?”
“儿自己看的。”
姜二爷郁闷了,回到自己屋子里抠核桃吃。雅正上前用牙签帮丈夫把核桃仁挑出来,递到他面前。
姜二爷将核桃仁送入口中,然后问道,“等出月子后,你可想出门教琴?”
这里没外人,敬语便省了,雅正眸子发亮地盯着丈夫问道,“有件事,我正想同你商量。比起教琴,我更想开一家私塾,夫君觉得如何?”
“开私塾?”作为不喜欢读书的人士,姜二爷实在想不通开私塾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雅正解释道,“我想开一家专教女子读书的私塾。前朝都城就有这样的私塾,还有女官。咱们大周虽不准女子以科举入仕,但女子能读书识字也有数不尽的好处。私塾束脩也不必太高,学生的年纪也不必限得太死,想读书识字的尽可以来读。二爷觉得如何?”
读书识字当然没坏处,姜二爷点头,“你想将私塾开在何处,需要几间房,多大的院子,几个女夫子?我帮你找?”
“夫君这是准了?”前十年,她一直为了生计和给父母报仇在外奔波,嫁入姜家清闲下来后,她虽喜欢现在的安宁,却也有些无聊,便想找些事情做。没想到她刚提起来,丈夫便同意了,还问她是否需要帮忙,这让雅正十分欣喜。
姜二爷笑道,“为何不准?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再关了就是。”
被丈夫如此宠着,雅正怦然心动,忍不住起身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还不等她退开,就被姜二爷抱在了怀里。
雅正忍着羞涩,靠在他肩膀上轻声道,“我想将私塾开在西城,最好能离家近一些。一来,这里是夫君的地盘,会省去不少麻烦;二来,离家近些,也方便孝敬母亲、照顾悦儿。房屋有三五间足矣,夫君觉得如何?”
姜二爷搂着媳妇,美滋滋点头,“我先吩咐猴儿找寻着,等你出了月子再定。”
“是。”雅正忍不住往丈夫肩上蹭了蹭脸。
姜二爷被她蹭得火起,紧了紧胳膊才将她放下,哑声道,“天色不早了,你早些睡,我去大哥那里看看。”
从万岁的御书房借书出来后,姜松废寝忘食地搞研究,姜二爷怕大哥把身体折腾坏了,每天晚上都要去书房看看,催他早些睡。
跟三弟一起把大哥赶出书房送回东院,姜二爷回到自己的院子,见东跨院闺女房中的灯还亮着,便让守门的婆子把赵奶娘叫了过来,“两位姑娘还没歇下?”
赵奶娘回道,“六姑娘已经睡了,三姑娘还在校对书稿。”
大哥、妻子、儿子、大闺女都爱读书,姜二爷越发觉得小闺女贴心了,“让燕儿立刻放下书歇息,就说是我说的。留儿受伤了,待悦儿满月时,你不必做别的,照顾好她便是。”
“奴婢明白。”赵奶娘应下。
姜二爷又道,“快春分了,已经让书秋回来吧,留儿身边需要人伺候。”
六少爷满月宴在即,芹青和芹白刚被罚了,府里正是用人之际,是时候让女儿回来了。赵奶娘第二日便让人给庄子里送信,当日后晌,躺在床上“养伤”的姜留午睡醒来,便见黑不溜秋的书秋,正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凳子上抹眼泪。
姜留起身笑道,“你可算回来了。”
“二爷说府里需要用人,派人把奴婢叫回来了。”书秋擦着眼泪,心疼道,“姑娘,你的手还疼不疼?”
“不疼。”姜留道,“快跟我讲讲,你在庄子里都忙些什么?”
“奴婢也做不了什么,就是喂猪、做饭、洗碗这些琐事。”书秋说着,不住地在衣服上蹭手指。
姜留看着她红肿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书秋不好意思道,“奴婢的手去年冬天冻肿了,姑娘这屋里暖和,手指头痒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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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7章 劫人
六郎姜思源的满月酒办得十分热闹,姜府和任府两府房内、院内都摆了席面,就连府外靠墙一边也摆起了流水席,姜家宾客盈门,欢声笑语不断。
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酸道,“知道的是他姜二有了儿子,不知道的还当他儿子中了状元呢!”
旁边人立刻顶回去,“怎么,有喜事还不兴人家高兴了?姜二爷是奉旨完婚,二爷有了嫡子,万岁都赏赐一车车地东西,你看不过眼别在这儿嘟囔,跟万岁说去!别在这儿挡路,碍着大伙吃月子酒!”
府里跟府外一样热闹,各路宾客将姜任两府坐了个满满当当,笑脸迎着春色,分为喜人。
二舅家的王幽馨和王幽菡与嫁去张家的王幽影坐在一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王幽影是去年腊月中旬生的女儿,但姜留却发现她竟比嫁人时还瘦了一圈,她身后只站着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却不见她的陪嫁大丫鬟喜竹。
书秋贴到姑娘耳边,低声道,“奴婢刚在桌边听王家二姑娘问喜竹,姑娘猜怎么着?”
书秋这问话的腔调让姜留颇为怀念,顺嘴问道,“怎么着?”
“喜竹竖起头发,做妾了。”
啊?姜留瞪大桃花瞳,半晌才叹了口气。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大姐姜慕容,前些日子绍兴送信回来,说大姐有了身孕,不知她会不会跟王幽影一样,把自己的陪嫁丫鬟送给丈夫做妾。
“六姑娘。”姜白进入后院,站在姜留身后低唤了一声。
姜留一看便知他有事,带他到了人少处,姜白立刻道,“方才贾知茂推车来给咱们府上送豆腐脑,小的看他出巷子被几个人拉扯上了一辆马车,小人派人跟了上去,回来报信却见主子们和裘叔都忙着,姑娘您看?”
弟弟满月酒,贾知茂来给姜府送吃食,出门就被人架走了,这还了得!姜留当机立断,“立刻让鸦隐、呼延图和田勇想办法救人,尽量不要声张。”
“是!”姜白得令,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六妹妹,怎么了?”姜慕锦见到姜白跑出去,妹妹脸色不好看,立刻过来低声问道。
姜留摇头,“回头再说,姐姐先去招呼宾客,我去去就来。”
“好,这里交给我。”姜慕锦又提醒妹妹道,“仔细着你手背上的伤。”
正在前院做事的鸦隐三人得令,立刻跟着姜白出府救人。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拉着贾知茂的马车已经出了会嘉坊,向延平门的方向驶去。
呼延图呸了一声,低声道,“你们看那车夫皂角靴上的绣文,是公主府的人!咱怎么干?”
田勇低声道,“穿着公主府的侍卫衣裳,却不一定是公主府的人,咱们要小心行事。”
鸦隐道,“再小心,贾知茂就要被带出城了。老呼,用你的锏直接干掉一个车轮,让马车散架。”
姜白立刻道,“鸦叔,姑娘说不要声张。”
鸦隐简要解释,“不声张是不要与他们交手,干掉一个车轮让车散架,贾知茂掉下来后咱们假装路过,把人带走就成。”
“你们去砍车轮,我去拉人过来围观,把贾知茂弄走。”姜白说罢,一头钻入了箱子里。
“咱都把人家的车轮卸了。还不算交手?”呼延图嘴里说着,却将金锏抽了出来。
“我来。”田勇拦住呼延图,从怀里抽出链子镖。相对于长长的金锏,链子镖更有隐蔽性,他低声道,“我跟着马车,你们先去想办法,把马车拦在待贤坊长天观外的大道上。那里人多,公主府的人不敢太过放肆。打断车轮后我立刻撤走,你们见机行事。”
田勇扣着链子镖去追赶马车,鸦隐和呼延图抄小道,赶往马车走延平门必经之地——长天观。
今日姜家摆满月酒,爷爷和奶奶是座上宾,父母在店里制作吃食,贾知茂负责推车往姜家送。谁知刚送了一车吃食出来,他便被人拉上马车。这两人说他二妹被拐子抓跑了,让他跟着出城去救。
贾知茂被拉上马车后就觉得不对劲儿,连忙道,“官爷,既然是有拐子,咱们应该先向西城衙门通报,请他们帮着一块拿人吧?”
坐在贾知茂旁边的黑脸汉子道,“已经派人去知会了,咱们先去,再晚他们就要跑了。”
“官爷怎么知道他们已经出了城?”贾知茂说着,抬手就要撩开车门帘。
黑脸汉子压住贾知茂的胳膊,低声威吓道,“莫乱动!”
贾知茂心里越发慌了,他猛地起身向车门处蹿过去,却被左右两个抬手压住。黑脸汉子低声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我家就是卖豆腐脑的,没宅子没银子……”贾知茂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黑脸汉子掐住了脖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黑脸汉子低声威吓道,“再敢废话,爷立刻拔了你的舌头!”
贾知茂不敢吭声了,瞪大眼睛紧靠在车壁上,心里求佛祖保佑,盼着待会儿守城门的官兵能察觉到不对劲儿,出手就他一命。他家是三代单传,若他出了事儿,爷爷奶奶和爹娘可怎么活……
街上熙熙攘攘的声音渐大,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在这一片长大的贾知茂立刻反应过来马车已到了长天观。他放掉佛祖,改为向三清祖师祷告,刚祷告了几句,马车便停了,然后紧接着传来“喀吧”一声,马车外便是一阵惊呼,“哎呦,这马车的车牙怎么断了?”
“快下来吧,你这车的车牙断了,再往前走就要翻车了。”有好心人呼唤车夫,让他下车查看。
马车内的贾知茂心脏紧张地砰砰跳,马车内的黑脸汉子皱眉,狠狠瞪了贾知茂一眼,对车上的另外一人低声道,“你盯着他,我下去看……”
“咔——吧!”还不等他的话说完,马车又发出一声闷响,车身倾斜,拉车的马儿嘶鸣,车内的三人连同车夫都坐不住了,从马车上滚了下来。
贾知茂一落地,便被人一把拉住拖进了人群,黑脸汉子再想伸手捞住他,已是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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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8章 一石二鸟
要抓的人跑了,车上三人顾不上倾斜的马车和挣扎的马匹,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长天观门前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欸?这马车是偷来的不成?这就不要了?”
“那仨人准干了坏事,要不他们跑啥?”
“我怎么瞅着他们穿的是乐阳公主府侍卫的靴子,刚从车上滚下来的那个小伙子模样长得挺俊的……”
众人用眸子传着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消息时,混在人群中的芹白道,“这马车往延平门的方向走,是要出城吧?。”
混子人群另一侧的姜白道,“乐阳公主府在北城,没听说乐阳公主出城啊。”
乐阳公主的确没出城,这马车抓了个俊俏的儿郎,送出城肯定不是给乐阳公主,那是给谁的?众人正猜疑时,芹青又提醒道,“莫不是……有人打着乐阳公主的名头干坏事吧?”
有可能!众人越琢磨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方才那仨人长那么丑,肯定不是乐阳公主府的人。”
“对!乐阳公主喜欢用俊俏的,这点倒跟姜二爷有点像……”又有人道。
眼看这话题要歪,站在人群里的姜白立刻喊道,“瞎说啥呢?你们就不怕招祸?散了,散了,该干嘛去干嘛去!”
众人缩了缩脖子,散开口又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处,小声嘀咕着。在人群里散播消息的芹白凑到姜白面前,低声道,“姑娘让你们查清那些人是哪来的。”
姜白应道,“已经派人跟着了,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芹白回府,将情况报与姑娘知晓,然后好奇追问道,“姑娘真觉得不是乐阳公主要抓贾知茂?”
姜留点头。
乐阳公主好男色,但据姜留所知,她看上谁后,或许以恩惠或是施压逼其入公主府伺候。这些年来让她出手明抢的,也只有爹爹一人。再说贾知茂虽长得不错,但还入不了乐阳公主的眼,所以姜留才推断是有人打着乐阳公主的名号,在大喜的日子里给姜家添堵。
若贾知茂在姜家巷口被人劫走,她爹于公于私都要追查贾知茂的下落。爹爹对上乐阳公主会是什么下场?若爹爹因惧怕乐阳公主,不敢追查贾知茂的下落,西城百姓会怎么看他?巷口掳人的招数看似可笑,用意却极为恶毒。所以姜留才当机立断,让鸦隐去救人,又让芹白去散布消息混淆视听。
在任府招待来宾的裘叔终于脱身赶了过来,庆幸道,“幸亏姑娘反应迅速指挥得当,才化解了这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