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见到了严红梅,又从姨娘的言语里得知想要把女儿许配给他,严红梅可是妥妥的世家小姐,卢文青被这个大馅饼砸的头都晕了。
鬼使神差他就说自己妻子早逝,没有孩子,只家里还有一个老母亲。
他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两下里都各怀鬼胎,这亲事就成了,姨娘害怕时间久了女儿的肚子露陷,就殷勤的劝说卢文青先成亲养病,等身子好了再去赶考。
卢文青也怕世家妻子飞了,赶紧答应,这一对就这么锁死了。
严红梅七个月产下一子,姨娘一个劲说是早产,卢文青心下怀疑也不敢说什么,他现在全都靠着严家,自然不敢有意见。
然后他又去京城赶考,这回也是严家出钱把他送进京,毫无意外,他压根没中,回到严家,姨娘说帮他求一求,看看能不能给他谋个小官,文书主簿也行啊。
卢文青也熄了再次赶考的心,就安心听从严家安排,当个了主簿,这时候他想起家中老娘来,也不敢和严红梅说,就偷偷派了人回去看一看,也没说把老娘接来。
得到的消息就是家乡遭了瘟疫,幸存者也都分散了,卢文青自动就把妻儿老娘归入了已然亡故行列,他洒了几滴鳄鱼泪,心下一松,安心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他虽然是娶严红梅,实际上就和入赘差不多,一粒米一口水一片布,都是严家供养,过了几年,严红梅又产下一女,这个孩子倒是卢文青的。
这些年卢文青脸皮厚,过得不错,严红梅从一个懵懂少女也蜕变成了鱼眼睛,她心里其实对卢文青并不满意,这人毫无能力,一心只会吃软饭,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了。
严红梅看着严家姐妹嫁的人不是门当户对就是风度翩翩,对比卢文青,她就觉得自己低嫁了,她没想过当初要不是卢文青,她会被嫡母随便嫁人。
反正严红梅不高兴就对卢文青非打即骂,卢文青又是个没骨气的,被严红梅辖制的死死的。
若严家这颗大树一直好端端的,严红梅和卢文青的日子也能过下去,虽然这对夫妻之间龌龊不少,日子总能往下过。
后来朝廷一日三变,也没影响严家的日子,严家趁机还多占了不少田地。
直到杨锐上台,严家一开始也警惕过,谁知道杨锐连朝廷里那些文臣都没办法对付,严家观望一番后就放松了警惕。
再后来就是杨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雷霆万钧,严家顷刻就倒的稀里哗啦了。
严红梅却逃过了一劫,因为卢文青虽然靠着严家好吃好喝,他作为一个不怎么干活的主簿还牵涉不到严家做下的那些伤天害理大肆贪污等事情里去。
严家人也看不起卢文青,做什么事也不会拉上他,正好让卢文青免于被朝廷清算。
反倒是和严家来往密切穿一条裤子的家族也全都倒了,严家嫁入这些人家的姐妹也一并跌入了泥淖,独严红梅没牵扯进去。
但是严红梅的儿子一并被抓了,严家倒台,依附或是和严家勾连的倒了无数人,严红梅看不起卢文青,对儿子却一心一意,卢文青只要有吃有喝有通房丫头红袖添香就行了,他是没能耐做什么的。
严红梅的儿子长大后就帮着严家做事,现在严家大厦倾倒,严红梅的儿子一并就被牵连了进去,反倒是无所作为的卢文青没什么事。
严红梅当然不能看着姨娘儿子女儿等人沦为奴仆,所以跟着进京想要捞人,卢文青内心里是一点都不想管的,严家犯下的事太大了,谁也帮不了忙。
对于这个儿子他心里也一直存着疙瘩,可他窝囊惯了,拗不过严红梅,只能一起进京。
严红梅的女儿也早就嫁了人,因为严红梅不愿离开严家,女儿嫁的还是严家人,也是旁支,然后这一次女儿也没能逃得了。
夫妻俩进京也没门路可走,这不是以前了,以前严家在西平州横着走,就是进了京,也有不少关系,现在只要听到严这个字,人人都躲避不及。
杨锐一朝露出獠牙就没手软过,京里煊赫百年的世家落马的都有,严家算个屁。
卢文青窝在客栈里照旧很逍遥,严红梅四处扑腾,回来看到卢文青在喝酒,一把就把桌子掀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不死你,儿子女儿还在牢里吃苦呢!”
卢文青撩了严红梅一眼,“他们坐牢是犯了律法,与我何干……再说了,还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种呢!”
严红梅面色铁青,“你!”
卢文青站起来,“你做什么我不去管你,我干嘛你也别来管我,现在不是以前了,没人给你撑腰,惹了我,我就休了你,看你一个老婆子还能干什么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严红梅面孔紫胀,却不敢再说什么,也不敢去拦卢文青,等卢文青走了,她坐下痛哭了起来。
哭完,擦擦眼泪,还得去想办法,女眷只要不发给军户做妻,手里有钱还能买下来,但严红梅怕女儿就在发往军户的名单上,到时候就真的没办法了。
卢文青照样花街柳巷里出入,还别说,那些地方的消息灵通着呢,最起码京里那些人家得敬着畏着,哪些人家已经落魄了,但手里还有钱还有人脉,轻易也不能得罪,还有的人家只是个花架子罢了。
这些消息只要你愿意花钱,那很容易就能得到。
卢文青当然不会想着去打听什么消息,他早就在酒色中泡酥了,也就是在和花娘喝酒时闲聊起谈起他是寅阳人。
然后花娘就笑道,“老爷是寅阳人,又姓卢,那和卢伯爵是不是亲戚啊,要是亲戚老爷可是发达了。”
卢文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双儿女如今有多出息,他以为他们都死了,于是跟着调笑道,“我倒想呢,只是人家可不认呢。”
不过是说笑,两人都没放在心上。
严红梅花了好些银子,终于也打听到了卢子钰,现如今卢子钰比卢子琅还要热门,卢子琅不过一个京官,卢子钰可是有爵位的,帝后都非常看重她,哪怕她的性别揭开了,还是没人敢对她说什么。
杨锐下了重手,求到卢子钰门上的人也多,卢子钰也不会一概拒绝,有时候这里也有回旋的余地,比如有的人杨锐也不想动,但是没办法,下决心打老鼠就得有准备会打翻几只玉瓶。
这时候就得有人出面把玉瓶给捞出来,其他人吓破了胆,不敢做这个事,卢子钰就只能顶上。
这样一来,她的风评人脉也就随之提高了。
而杨锐不会猜忌卢子钰,因为卢子钰捞人前第一个过问的就是杨锐,“能不能捞,给句实话!”
杨锐只能笑,然后告诉她可不可以。
卢子钰当然也不会个个都过问,都是一些她拿不准的才问一下。
严红梅急病乱投医,也给卢子钰投了帖子,这些帖子门房一天能收一箩筐,大多都到不了卢子钰面前,下面的幕僚都给过滤了。
严红梅这帖子当然用的是卢文青的名义,甚至她无师自通硬攀了关系,说是卢家的老亲。
原本这种帖子一下子就筛下来了,不过一个幕僚心细,嘀咕道,“寅阳卢文青,卢文青这名字有些熟悉啊。”
旁边一个人伸脑袋一看,“一年到头这种上赶着认亲的不知道多少,伯爷都说了,卢家没亲戚,又是个脸皮厚想攀扯的,不用理会!”
那幕僚想了想还是把这帖子抽在一边,不管是不是,他也得再次确认。
卢子钰现在相当于几个大公司的董事兼总裁,她当然没时间接触小员工,但是家中这些幕僚,她每天都会抽时间听一下简报,不能自己端着就当起了神仙。
然后听完简报,她做了一些指示就散会,这时候那个幕僚就把这份帖子拿出来,“东家,这封帖子您看看,我老觉着这卢文青有些耳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卢子钰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给我看看。”
帖子上其实没写什么,不过是籍贯名字这些,然后就是一些客套话,但是卢文青这不就是原主的渣爹么?
卢子钰和卢子琅连孝都给他守了,感情这混蛋玩意知道两个孩子出息了,就冒出来恶心人了?
那个幕僚见卢子钰神色不对,急忙道,“是不是又是来打秋风的……怪我,不该……”
卢子钰一摆手,“不是,你做的很好,此人……或许同我和我弟弟有些渊源,不过暂时你别外传,再有这人的消息也给我看好了。”
幕僚赶紧应下。
卢子钰先是去调查了一下,然后通知了卢子琅,姐弟两个加上卢卫和何馨一起商量这个事。
这不是能回避的,何馨也应该知道。
卢卫就一个态度,“这种混账,若是还想来打秋风,我做了他!”
喂,人家好歹也是你老丈人啊!
卢子钰就一个态度,“我管他去死!祖母没的时候他已经停妻再娶,把娘和我们都抛到了脑后,现在想来耍当爹的威风,我没揍他已经看祖母的面子上了!”
最为难的是卢子琅,说到底,姐姐其实已经出嫁,哪怕卢卫也跟着姓卢,且住在姐姐的伯爵府,姐姐也还是出嫁的,不是招赘。
按照如今的世情,卢文青就是卢子琅的责任,哪怕他不孝不慈,是个混蛋,卢子琅却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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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第四界三十五
卢子钰和卢子琅俩商量半天也没想出具体的法子解决卢文青, 实在是孝道大如天,他们天然处于劣势。
别看卢卫说的恶狠狠,在卢文青没有对姐弟俩做出不利举动前, 他也不会下手,弑父属于十恶不赦, 这要是被人知道, 卢子钰和卢子琅直接完蛋, 杨锐都不能袒护。
何馨紧紧闭着嘴,她虽然也想破口大骂, 但她更不能说,她是媳妇, 更得孝顺公婆,还得宽慰丈夫, 可是想到家里得给卢文青拾掇住处,还得让儿女叫这种人祖父, 弄不好还得招待那个什么严红梅,她就觉得气不顺。
卢子钰敲着桌子道, “他且没这脸呢,想当咱们的爹,他得先去祖母坟上把孝子当了再说, 那个严红梅也不是什么正妻, 我们不认, 她就只能是个妾,她能愿意?”
好在调查下来卢文青暂时还不知道如今的户部侍郎和内务府大总管是自己那一对双胞胎儿女, 卢子钰和卢子琅对外都不用自己的名字,用的都是字,卢子琅是中进士那年座师给取的字叫君璠, 后来杨锐给卢子钰提字为君瑾,两个人的名字外人基本不称呼。
亲近的人要么称名称字,外人只会以官职爵位称呼两人,所以卢文青压根不知道京城炙手可热的卢伯爷是自己的女儿,他知道卢子钰是女子的时候只是惊讶了一下,也根本没联想到自己的女儿,在他心目中,老娘妻儿早就没了。
而且自己的女儿当初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片子,字都不识,怎么可能一眨眼就成了伯爷?这种事卢文青做梦都梦不到。
何馨试探道,“要不要,我回娘家说一声?”
卢子钰和卢子琅互相看了看,他们碍于身份不能对卢文青做什么,连恶言都不能吐,但如果是何家出手,那和他们姐弟就没关系了。
可是这个不好宣之于口,于是卢子钰咳嗽了一下,“那个天也晚了,你们今儿就在这里用了饭回去吧,弟妹有空也回何家看看。”
卢子琅一声不吭,何馨就了然了。
回到家卢子琅拉着妻子,“……也别太过了。”虽然对这个渣爹没什么感情,弄死弄残也不行啊。
何馨忍住笑,“怎么能够呢,我是不敢让大姑姐出手的,你看看姐夫那样子,浑是要吃人一般,能干脆利落打发了也好。”
何馨回娘家也不是拉着人就提这个事,她直接去找了祖父,何阁老一点声色都未动,只道,“我知道了,你且回去吧,小事而已。”
现在何家把赌注都压在卢子琅身上,怎么可能看着卢文青把卢子琅给毁了呢,要是卢文青只是窝囊不成事,那么费些银子养着也简单,可这人自己就不孝不慈,又停妻娶了严家女,闹出来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卢子琅却会被他连累,当官的名声最要紧。
卢子琅走的是正规官场道路,和卢子钰不同,卢子钰因为性别原因走的是偏门,这件事爆出来对卢子钰没多大影响,但一定会影响卢子琅。
姜是老的辣,何阁老出手相当利索,他都没和卢文青接触,派人直接去找了严红梅,说是看在故交的份上,愿意帮严红梅捞一下严家不相干的人,比如严红梅的姨娘,还有严红梅的儿子一家,还有严红梅的女儿也能一并捞出来。
来人又随口道,“你家老爷实在不堪的很,长辈儿子都在牢里,他却日日喝酒玩乐,嘴上也没个把门,回去后还是把人看紧了,要不然就是我们费心费力替你捞了人,转眼又被你家老爷坑回牢里,那我们可就不管了!”
严红梅得知何家愿意出手,真是喜出望外,当然是人家说什么她听什么,至于卢文青,只要老娘儿子回来,她也不准备在京里住着,钱都在她手里,卢文青自然得跟着她走。
这么多年夫妻,卢文青什么德行严红梅知道的一清二楚,捞到人离开京城,她自然就能辖制他。
何家出手帮忙当然不会免费帮,何家主子是不要银子,底下跑腿的奴才总要跑腿费吧,打点衙门总不能让何家掏钱吧?严红梅手里的钱财也去掉了一大半。
剩下的不过刚够一家嚼用,严家不比以往,京城又不是严家大本营,严红梅接到了姨娘儿子一家和女儿就启程离开了京城,卢文青倒是想留下,可惜身无分文,只能跟着严红梅走。
丈母娘和便宜儿子一家都出来了,卢文青的气焰也就缩了下去,又变得乖了。
严红梅实在看不上他,想起这混蛋还威胁要休了自己,更是怒从心头起,路上就把卢文青打出了满头包。
他们回到西平州再想出来也难了,因为严家没了,严红梅手里的银子为了捞人也没剩下多少了,一家子只能紧巴巴度日,到后面卢文青被严红梅赶到书铺抄书去,赚不回钱连饭也不给他吃。
往日锦衣玉食绫罗绸缎耀武扬威的一家人也渐渐泯于普通,为着一日三餐劳碌奔波,卢文青年纪也不小了,抄书抄的老眼昏花手腕红肿,整日坐着,脊背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