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儿媳更是深得白姨娘真传,训斥说她做的吃食不干净有石子,她就闷着头道歉,但下次依旧难吃。
最近他们大房都是去外头买朝食暮食回来吃。
闻蕴灵也跟着蹙了下眉头,她也觉得不如买几个奴仆回,三房洗衣裳都洗不干净。
……
白姨娘那边,她并没有派人去打听桂姨娘,就怕暴露出什么来。
倒是两个孙子总往外跑,也去过桂花巷几趟,还瞧见过桂姨娘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也没咳嗽了,气色比在闻家时好多了。
两孩子已经知道桂姨娘是得了痨病才被祖父逼着离开闻家的。
白姨娘听了后,就拍拍两个小孙的肩膀,“成哥儿功哥儿莫要跟你们祖父祖母说,只当做不知,许是你们的桂姨婆痨病不严重,养些日子就好多了。”
两个孩子都是半大小子,都不喜大房二房,更加不喜偏心的祖父祖母,自然什么都不会跟那边说。
孟氏平日里更是个闷葫芦,决计不打听有的没的事儿。
闻顺成跟闻顺功最近也在外面赚银钱,他们不会干别的,去码头搬货都没人要,嫌他们半大孩子使不上劲。
两个都已经十一二三岁,拍花子的也不会拍他们,所以两人就往县城外头跑,看见小沟渠小池塘小河流这种地方就去摸,摸到不少黄鳝鱼,就回来镇上卖,其实闻顺成还想把黄鳝鱼卖给四嫂,因为四嫂就是做鱼的,但他不敢上门打扰,就把黄鳝鱼给卖给了别的酒楼食肆。
有时候收获不错,两人一天还能摸上几十文钱。
赚到的钱也多被他们买肉包子偷偷带回三房给家人改善伙食,剩余的就自己存些。
白姨娘从两个孙子口中知晓桂姨娘很好,倒也安心下来。
……
又过了几日,不管是闻家还是裴家,亦或者是西南这边的所有人家,都有些不安起来。
因为从北方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北方出了雪灾,把房屋都压塌了,死了不少人,还冻死了不少人,到现在北边都还在大雪,恐怕连农作物都不能及时播种,没法播种秋收时就没有农作物收获,到时候又得闹饥荒,闹饥荒的话最为恐怕,会饿死很多人的。
还说北方那边有不少百姓都已经开始逃荒了。
许沁玉听见这消息,心里怪不是滋味,煮鱼丸时都有些闷闷不乐,也不跟四哥说话。
最后快煮好时,才自言自语说,“要是有红薯土豆这些农作物就好了。”
古时候容易天灾,只要有天灾就容易没收成,没了收成自然会饿死许多人。
红薯土豆这种亩产量可以达到几千斤的农作物,比普通农作物产量高上十倍,也不挑土,容易成活,北方一年收获一次,南方就能收获两次,既可以当菜也可以当主粮,就算有天灾,有这些,起码不会饿死人。
只要人不死,总可以慢慢来的。
许沁玉知道她也只是说说,她没办法去找到这些农作物。
她唯一会的也只是做吃的。
其实这里已经有跟其他国家的一些贸易往来,像是其他一些菜好像就是其他国家传来的,还有胡椒这种香料,也是从别的国家运回来的。
但大概一直没过海,所以土豆红薯这些农作物就没有。
裴危玄听玉娘嘀嘀咕咕的,问道:“玉娘说的红薯土豆为何物?”
许沁玉抬头看了四哥一眼,提着心胡编了个缘由,“只是从一本孤本的游记里瞧见的,说是好像是海外有些农作物,亩产量可以达到几千斤,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四哥,你说要是真有这种农作物,是不是就算有灾年,但也不至于饿死人。”
裴危玄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了玉娘一眼。
他知道没有这样的游记,所以玉娘生长生活的地方,就算有灾年也不会有人饿死吗?
要漂洋过海就能寻到这样的农作物吗?
“玉娘可记得游记上那些农作物长什么模样?”
许沁玉点点头,“记得。”
她并未当回事,也没多想,就随意把红薯土豆的外貌描述给四哥听,还有其他的一些农作物。
裴危玄把这些一一记在心底。
又过了两日,裴危玄去了山里一趟,把白玉给放生了。
许沁玉有点不舍,但觉得白玉还是更适合待在深山,这种闹市,等白玉长大,吓着人,就怕官衙的官差会上门打杀了巨蟒。
这天夜里,万籁俱寂,裴危玄正熟睡着,窗牖外响起了很轻很短促的三声鸟叫。
听见这三声短促鸟叫,裴危玄睁开眼。
第40章
这三声鸟叫像是田间屋檐上最普通的麻雀叫声, 换做其他人也只以为是普通鸟儿的叫声,裴危玄却能听见细微差别,并不是鸟叫,而是人伪装出来的鸟叫, 他睁开眼, 披上衣衫, 趿拉上布鞋走到窗牖边,推开窗牖,果真瞧见窗牖下方蹲着个人影。
那人影见窗牖打开, 抬起头来低声喊了句,“小主子。”
外面月光照在人影身上。
裴危玄认出他是大兄身边的黑甲侍卫的侍卫长霍叶, 是大兄最信任的人,年岁同大兄相当,身高外貌都比较普通。
黑甲侍卫既是大兄的侍卫亦是暗卫,就连伏太后都不知黑甲侍卫的存在, 当初大兄出事, 黑甲侍卫并不在京城。
后来宫变,霍叶得知,再赶去京城已经来不及,大兄已经被伏太后跟新帝当场斩杀。
霍叶还在回京路上时就收到大兄飞鸽传书, 知晓先帝其实已经写下立大兄为太子的诏书,但一切都未来及的昭告天下, 大兄出事。
霍叶带黑甲侍卫回到京城时,裴家一脉已被流放, 霍叶还要留在京城寻先帝立下的诏书。
宫内守卫森严, 但宫内自然还有大兄的人。
霍叶与宫内的人里应外合, 让宫内的人去寻诏书, 却也不小心暴露踪迹被伏太后诛杀。
那封诏书,现在都还未被找出。
霍叶跟黑甲侍卫在京城逗留一段时日,诏书无法寻到,伏太后也在寻那封诏书,也同样寻不到,不知被先帝藏在何处,加上朝堂之上言官上书,指责伏太后跟新帝流放皇家血脉跟皇后,闹得厉害,所以伏太后跟新帝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
无法寻到诏书,霍叶也只能先来找小主子。
霍叶知道主子已经没了,但让他们继续跟随小主子。
他当初只带了一部分人回京,还有一部分的人马分散各处,现在也都来到边陲汇合。
霍叶低声说完这些,又补上一句。
“小主子,你该离开了。”
裴危玄恩了声。
伏太后不可能留他们性命的。
流放路上没动手也不过是那时动手太过明显招摇,会让朝堂上百官起了反心,也会让天下所有人不耻。
他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边陲做个普通的罪臣庶民,为了家人,他都得接替大兄起势。
不然等伏太后跟新帝稳了朝堂上的势力,最先想到的就是置他们于死地的,不管是他,还是家人还是玉娘,一个都逃不掉的。
裴危玄恩了声,“你在镇外的竹林等着,待天亮后我同家人说过后便去竹林寻你。”
霍叶想了想,忍不住问,“小主子,可要先回京去找诏书?”
这样也能更加名正言顺的讨伐伏贵妃和新帝。
“不可。”裴危玄站在窗牖边,隐约可以瞧见远处的山脉,满是缭绕山雾,他慢慢说着,“诏书之事先不急,我知诏书被父皇藏在何处,伏太后同新帝也在寻这封诏书想着毁掉诏书掩盖他们的恶性,若回京找到诏书,伏贵妃和新帝会狗急跳墙。”会不管不顾血洗朝堂,也会派人直接来边陲把裴家人杀尽。
只要诏书一日没找到,伏太后跟新帝至少还会顾忌朝堂上的百官,而不会选择狗急跳墙来斩草除根。
诏书之事现在昭告天下,对他而言,并无半分好处,所以诏书之事的确不用急的。
等时候到了,诏书自会到他手中的。
就算是现在,他想拿到诏书,也不是难事。
霍叶也瞬间想得明白。
但不寻诏书,那现在要干什么?
就凭黑甲侍卫也只有几百人,想要起势谈何容易?
他也忍不住问出心中所想。
却听小主子突然问他一句,“大兄可给你们留有银钱?”
霍叶知道小主子口中的银钱不是百两千两万两,而是起势所需的庞大数额。
霍叶道:“没。”
他们这些黑甲侍卫也穷,别说千两万两,他现在身上都掏不出十两银子,有些黑甲侍卫都跑去运河两边的山脉当起了水匪,当然,也不杀人,也不乱抢,就是抢一些比较黑心的商船的货,官船的话,他们暂时不敢抢。
裴危玄看了眼霍叶潦草的模样,心中了然。
他道:“你先去吧,吃过朝食我会同你汇合。”
霍叶点头离开。
等人离开,裴危玄也未睡,他站在窗牖边许久,直到外头堂屋传来轻轻地脚步声,是玉娘醒了。
许沁玉已经起了,在床上发怔了小会,昨天夜里她睡得并不安稳,还梦见自己跟裴家人不知怎么也成了北方那些灾民,一路逃荒,路上凄惨,她空有一身厨艺却无任何用武之处,全家人都挨冻挨饿。
发呆了一小会儿,许沁玉才穿好衣裳下了床过去厨房准备卤肥肠。
她刚进厨房,还没把灶火烧起来,就听见脚步声,抬头一看,果然是四哥。
许沁玉笑眯眯的,“四哥,早。”
裴危玄点点头,过去灶台边熟练的用火折子烧了柴。
等灶火烧起来,裴危玄又去把打水把水缸灌满,柴火也都劈了。
院子里能做的活儿都做完后,他才回到厨房灶台边,大锅里的卤肥肠已经咕噜咕噜起来,冒着香气。
裴危玄突然开口,“玉娘,吃过朝食我便要离开了。”
“离开?”许沁玉还愣了下,“四哥要去哪?出门买药吗?”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裴危玄没有回玉娘的话,他只是深深的望了她一眼。
他不想骗她,可这件事情他亦不能对她说实话,也不能对娘说实话。
他必须编个缘由骗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