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入口,立刻就有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迎上前,询问两人是否需要购物车。
韩锦书点点头。
工作人员便从一旁拖来一个购物车,交给两人。
韩锦书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正要伸手去接,言渡却已自然而然地将购物车接过,推在手里,提步朝入口方向走。
韩锦书:“。”
韩锦书惊异地眨眨眼,连忙颠颠儿地跟上去。
买完零食还要回家收行李,剩余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充裕。韩锦书并不准备闲逛,一抬头,见暴君大佬不认得超市的路,漫无目的直直走向生鲜区。她当即脚下生风,上前想也不想便拽住了他的胳膊。
言渡本来走得好好的,忽然察觉到袖口处传来反方向的力,侧头往回看。
超市里暖气开得大,加上又小跑过,姑娘白里透粉的脸上蒙起一层薄薄的汗珠。
韩锦书说:“不逛了不逛了。时间紧迫,走,我们直接去拿零食。”
说完,她手往上一滑,自然而然便挽住言渡的胳膊,拖着他直冲冲杀向零食区。
货架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小零食,国产进口,应有尽有。
在购物这件事上,女孩子人人都有天赋。韩锦书动作迅速,步履轻盈在通道内穿行,每每挑拣到想吃的,便随手扔进言渡的购物车,买买买。
不到十五分钟,购物车里便堆起一座零食山。
整个过程里,言渡就推着购物车气定神闲地跟在她身后,安安静静,看她快乐购物。
经过货架的某一区域时,韩锦书余光瞥见了什么,忽然便驻了足。
略作思索,她取下一盒巧克力,正面背面粗粗打量一圈,放回去,又重新拿起另一盒。神态专心致志,好似这是她最值得投入的事。
如此往复循环,不多时,大半巧克力货架都被翻了个遍,忙碌的女孩儿仍没有找到她情有独钟那一盒。
言渡见状微挑眉,略带疑惑地出声,喊她名字:“韩锦书。你在找什么?”
“啊!”
这时,韩锦书又拿起一盒红色包装的巧克力,在确认完产地和口味后,她眼睛一亮,朝言渡挥了挥手里的红盒子:“有了有了!”
言渡看了眼她手里的东西,又抬高视线,重新看向她雀跃欢喜的脸蛋,“我印象里你不喜欢这个。”
“我又不吃。”韩锦书兴奋地挥挥胳膊,“这个东西给你拿的呀。”
韩锦书语调认真,继续说:“我记得你吃巧克力,口味只选黑巧,品牌只购卡曼蒂,产地只要比利时。刚才那些统统不符合你的标准。”
好难搞。
谁让暴君挑剔至斯,连为他买个只当消遣的零食,都教人大费周章。
听完韩锦书的话,言渡眸光微烁,盯着她,一时未作声。
假日前夕的超市,熙熙攘攘,喧喧闹闹。几个小孩子跑进零食区,追逐打闹着蹦跳过去,背后上了年纪的家长追得辛苦。
孩子们从韩锦书身边经过,一个不慎,将她手里的巧克力撞飞出去好几米。
家长担心孩子摔倒,接连朝她说了几声对不起,又追在娃娃背后跑去。
韩锦书摆摆手,不多计较。走过去,弯腰准备将巧克力捡起来。
然而,没等她手指触及光滑的包装袋,一只大手映入视线,腕骨漂亮瘦削,指尖冷白如玉,先她一步,拾起了掉在地上的巧克力。
韩锦书下意识抬起脑袋。
正对上言渡英俊凛冽的脸和低垂的目光。他无声地凝视着她,定定看了好久好久。好半晌才直起身,把巧克力放进购物车。
刚才那阵光景,两相对视,韩锦书只觉得言渡眼神复杂,却没有读懂那复杂是什么。亦或是因为什么。
膝盖又忽然隐隐一疼。
她注意力被转移回那只遭人忽略的老寒腿,皱了眉,用力敲敲几下。然后便与言渡一起去收银台结账。
买完东西,收获颇丰。
一轮弯月已经悄悄爬上树梢头。
入秋的夜晚,风携着微微凉意,韩锦书和言渡并肩走在马路牙子上,彼此安静,各怀心思,谁也没有说话。
忽的,一道嗓音冷不防响起来,很平静地道:“对我而言,今天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寥寥几个字,语句简洁,字里行间也没有掺杂太多情绪。韩锦书转头,并不理解言渡这句话的含义。她问他:“为什么值得纪念?有哪里很特别吗。”
男人直视着前方,微垂眼帘的侧影,被路灯的光投落在地面。大约是暖色的光线本就温柔,他冷峻的面容被笼罩其中,线条竟也柔和得不可思议。
片刻,言渡转头朝她看来,嘴角很轻地勾了勾,眸色清浅,如坠繁星。
他说:“两年了。韩锦书,今天是你第一次表现出对我的重视,也是你第一次,为我花费心思。”
韩锦书:“……”
暴君大佬这话说得,怎么听起来这么心酸可怜?心酸可怜到一贯神经大条没心没肺的韩锦书,都生出了几分愧怍和负罪感。
她迟疑了下,支支吾吾地说:“你也太夸张了,我对你哪有这么不好。”
言渡扬眉:“难道你觉得你对我很好?”
韩锦书回道:“很好说不上,但至少也可以吧。”
言渡眉峰挑得更高:“比如呢。举个你对我不错的例子来听听。”
闻言,韩锦书思考片刻,然后道:“比如,你这么旺盛的需求和这么可怕的精力,我都没有去找八卦营销号卖过你的黑料。”
言渡:“……”
言渡:?
言渡被她神奇的脑回路气得笑出一声,继而非常缓慢地问:“卖、我、的、黑、料?”
小姑娘一双大眼亮晶晶地望着他,竟然还非常认真:“你难道不知道,关于你的八卦,因为异常稀有,所以非常值钱吗?”
言渡:“…………”
言渡别过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韩锦书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反而还往言渡凑得更近,低声说:“言总你看,我这个老婆对你这个老公还是挺耿直的,对不对。”
言渡:“韩锦书。”
韩锦书:“嗯?”
言渡很冷静:“我劝你立刻说点好听的话,哄哄我。”
韩锦书迷茫了:“……啊?”
言渡相当的冷静:“不然我怕之后三天你都下不了床。”
韩锦书:“……”
*
又是撒娇又是卖萌,韩锦书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平息了暴君大佬的怒火。回到家,剩下的任务便是收拾出远门的行李。着实是项浩浩工程。
韩锦书本就忙碌一整天,回来路上又和暴君斗智斗勇,一想到还要收拾行李,她就很烦躁。
趿拉着拖鞋,从储物室里拖出远行专用的大号行李箱,来到衣帽间。刚打开箱子,一阵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
韩锦书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停顿半秒,拍拍脸调整调整面部表情,然后接起来:“喂。”
打来电话的是韩锦书的同事,盛世的另一名医生,姓瞿。瞿医生明天有一台高难度颌面正畸手术,为了确保手术万无一失,便想与院长韩锦书最后确认一下手术方案,听听她这个业界公认的权威大佬的意见。
韩锦书让同事发来了客人的面部ct图,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下,和同事讨论。
聊没两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韩锦书下意识扭头看了眼。
是言渡。
黑色西服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去,一丝不苟的领带也不见踪影,他身上只一件白色衬衣,领扣敞开三颗,不多不少,将将露出小片胸膛皮肤和锁骨。颓唐散漫,眉眼风流。
这一瞧,就像个要吸人精魄的男妖。
衣帽间是隐私空间,灯光设计,昏沉沉一片。
言渡靠着衣柜,站姿散漫,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就那么耷拉着眼皮,直勾勾盯着她瞧。
听筒里,瞿同事还在滔滔不绝。
韩锦书被言渡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稍微将手机听筒离远几公分,用口型问言渡:“你找我有事?”
言渡摇摇头。
“……”那你盯着我看什么!
韩锦书用口型无声怼了言渡一句,无奈,只好将身子转向另一个方向讲电话。
言渡在原地站了会儿,一扭头,瞧见自家老婆放在地上的空行李箱。静默片刻后,便动手给她收拾起行李。
几分钟后,韩锦书这边忙完,一回头,当场呆掉。
原本空空如也的行李箱里已多出好些物品,空间利用合理的同时,摆放得整齐有序。
没等她发出惊叹,言渡便拨弄着她满柜子的衣服,漫不经心地开口:“贴身内衣我都给你装好了。外穿的衣服你自己过来看看,想带哪些。”
韩锦书:“。”
韩锦书飞速收敛起震惊的面部表情,惶恐而又强自镇定地回答:“谢谢。我自己来收吧。”
言渡闻言,没说什么,只随手又从偌大衣柜第三个隔层里取出个什么,放进她的行李箱。
韩锦书本来还没在意,等定睛一瞧看清那件物品后,双目登时瞪得硕大如牛铃:“等等。你刚才把什么放进我箱子了?”
言渡漠然回答:“秋裤。”
韩锦书:“……我当然知道那是秋裤!我的意思是秋裤从哪儿来的?”啊啊啊,她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无机物。
言渡说:“是你妈妈买的。妈说天气转凉,所以给我们一人准备了一条好过冬。”
韩锦书:“……”
听完言渡的话,她目光再次投往行李箱,凝神一看:果然,在粉色秋裤旁边还有一条大几号的灰色秋裤,同样叠得整整齐齐。
真棒,还是情侣款。
韩锦书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朝言渡微笑:“这位先生,距离冬天还有好几个月。你把秋裤装我行李箱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