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怀里这十五两银子眨眼或许又能翻倍,陈念莞心情倍儿好,在热闹的集市里头这逛逛,那逛逛,见着巷口那一头,有农家拎着的两笼鸡,才要走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两个妇人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到了她身后,一左一右挟着她向前。
一开始陈念莞还没注意,以为人太多的缘故,等察觉到有人故意朝自己身上贴过来后,不满:“这位大婶,你别挤过来了,你挤着我了。”
“唉哟,姑娘,这集市上谁不挤啊?你赶紧走头儿一点儿不就成了吗?”
其中一位妇人回道,甚至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陈念莞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妙,“谁要走前头去了?”
可没等她挣扎,另外那一边的妇人也抓着陈念莞,两人几乎同步拖着陈念莞向前走了几步,没等陈念莞大呼,便见眼前居然不知何时停了一辆马车,那两位妇人用力将她丢进车厢,陈念莞跌进车厢,才呼了一句“你们想干什么”,那探头进来的妇人抓着她脑袋一磕,她登时就昏了过去。
等陈念莞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挟持自己的那两位妇人。
妇人甲手里还拿着自己的荷包。
妇人甲从里头掏出她才从张掌柜手里拿到的十五两银子,另外还有二两碎?????银,一些铜板,笑得合不拢口。
没想到做这趟生意,还没拿酬金,就先赚这么大一笔银子,划得来。
那两妇人显见的高兴得很。
陈念莞眼看属于自己的银子落到旁人手中,心疼得快滴血,想呵斥,双手却被绑了起来,动弹不动。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干嘛要绑架我?”
“你是陈三嫂家的姑娘吧?”其中妇人甲走到陈念莞跟前,道,“就是在码头卖陈家河粉的?”
知道自己的身份,还特意指出自己家是卖河粉的,莫非,是冲陈家河粉来的?
“你小姑娘上街身上能带这么多银子,看来卖河粉真的很赚嘛!”妇人甲伸出胖胖的手一把捏住了陈念莞的下巴,掐得陈念莞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知道做河粉的方子吗?”
“赶紧将做河粉的方子给我说出来,不然,卖你到勾栏去。”妇人乙威胁。
原来,当真是为了河粉来的。
是谁?
知道自己家做河粉的人多得是,有谁这么大胆竟然绑人威逼她说出方子的?
“我不知道做河粉的方子。”陈念莞矢口否认。
“不知道?你以为你天天出摊炒河粉没人看得见呢?”会炒河粉的人,会不知道做河粉的方子?”
“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负责炒制,一点儿不晓得河粉是怎么做出来的。”
两位妇人看陈念莞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彼此觑了一眼,“是陈三嫂做的?还是柳家的人做的?”
陈念莞不吭声。
这伙人,竟然将跟自家摆摊的是柳家的人都摸透了,怕是预谋已久。
“不说也没关系。”妇人甲冷哼一声,“那就拿你来换方子。”
“最好自求多福,要换不来方子……”
余下的话妇人乙没说下去,可陈念莞知道了,这些人原来就是打着拿自己换方子的主意,是想跟谁换?
阿娘?还是柳家?
柳氏还不知道自家大女儿被绑走了,依旧在码头跟柳河卖着河粉,快到晌午的时候,卖完了今日份额的河粉,才跟柳河一道收摊回了燕来巷。
才进屋子,便见王嫂子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站在庭院里,神色张惶,一见柳氏就喊了起来:“三嫂嫂!”
这少年便是陈家二房陈峯的次子,陈念蹇。
昔日陈鸣在的时候,陈家三房还算和睦,而陈鸣一个读书人,自然更受陈家各房后辈的尊崇。
陈老爹虽是青枝巷的里长,靠余荫跟积威,陈家长子继任,但陈家房里头的人,如像陈峯这般混账的,都得靠自己博出路,所以在发现陈鸣读书厉害后,陈老爹才会举家供其读书。
毕竟,若能读书出头,有朝一日便能从白丁变成官身。
能当官,谁愿意当平头百姓?
可惜陈鸣中秀才后便没能更进一步,后来好歹在青云书院寻了一份不错的教书差使,又给家里免了不少税,那陈老爹的怨气才算消了不少。
但陈鸣这小小的成功也让陈家的其他人看到了希望。
既然陈家能出陈鸣一个读书人,怎么能说不能出第二个呢?
或许第一个读书人只能中秀才,但谁能说第二个读书人不能中举人呢?
家里现成的一个能在书院教书的夫子,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是以,大房二房甚至是旁支房里头的人,都尝试送自家小儿郎给陈鸣开蒙,想看看有没有读书的好苗子。
陈念蹇,就是这株好苗子。
柳氏过去就常听陈鸣提陈念蹇的名字,说他聪慧,比自己了得,假以时日,陈念蹇必能读出名堂,并对其倾囊相授。
陈念蹇亦对自家三叔尊敬,连带对三房的两个妹妹也是极好的。
陈鸣死去之后,柳氏跟两个女儿每每受刁难,陈念蹇都会庇护一二,只是胳膊扭不动大腿,又是十一二岁的少年郎,人小言微,陈家长辈没将他放在眼里。
就是后来柳氏母女被赶出陈家住到大杂院,陈念蹇也有偷偷去看望他们,知道她们生活艰难,平日里还省下自己那份口粮,带去接济她们,可以说,陈念蹇就是歹竹里头冒出的那只好笋。
现在见陈念蹇出现在燕来巷,还以为他是过来探望她们的。
等走近了,柳氏看到陈念蹇脸上都是伤,人也瘦了一圈,一点精神头也没有,吃惊不少:“蹇哥儿你这是跟谁打架了?”
“不是打架,是我爹……”陈念蹇才开口,又急急改口,不对,他急着找三婶跟妹妹们,不是说自己的事的,“三婶婶,我爹他,有没有找你们麻烦?”
“什么麻烦?”柳氏惊讶。
等陈念蹇吭哧吭哧说完,柳氏才知道,这陈家打起了他们河粉摊子的主意。
因为知道柳氏性子倔,硬碰硬占不到便宜,光看着河粉摊子赚钱,他们也没敢随便乱来,更何况经过几日观察,发现是柳氏是跟娘家的郎君们合伙做的营生,指不定这河粉的做法还是柳氏娘家人的主意。
琢磨了几日,最终决定想将柳氏手头上做河粉的方子偷过来。
怎么偷?
找个人接近柳氏母女,把做河粉的法子学到就好了。
可是,说要接近柳氏母女,她们早在一年前就被赶出陈家,尤其是不久前要将侄女强嫁窦家的事,那柳氏跟陈家就闹僵了,谁去,柳氏也不可能相信。
唯独剩下一个跟柳氏母女说得上话的,就只有陈念蹇了。
陈念蹇听说要他去偷学柳氏的河粉方子,不愿意。
那陈峯便狠狠教训了儿子一顿。
虽说陈念蹇是自己的亲儿子,可这儿子就是个化骨龙,啥不好好学,就学三弟要读书,陈鸣也是,怂恿自家的傻儿子考功名,他不知道自个儿读书费了家里多少银子吗?
他是他老子交不出束脩也没说过要送儿子进学这事,反而让他一个做叔子的做主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但既然陈鸣能挣钱,愿意花在自家儿子身上,他也不拦着,只是陈鸣死了,没人给自家儿子送银子了,读不读书,那就得看老子愿不愿意。
亲生父亲陈峯都不愿意,身为里长的陈祥自然也不愿意在侄子身上花钱,除了一个很意动的陈老爹。
可意动也没用,陈老爹也不可能将家里的银子全花在第二个读书人身上。
所以陈念蹇读了几年书,眼看就要这么断了。
谁也没想到,陈鸣救的是山长的孙子,大概陈鸣也跟山长提过陈念蹇的事,那山长感激陈鸣,于是免了陈念蹇的束脩,让他到书院进学。
陈念蹇对陈鸣更是万分感激,如今听三婶婶家做营生才好起来,现在自家爹就要自己去偷方子,太不厚道,自然不愿意。
因为这样,陈峯对陈念蹇拘禁在家里,学也不让上了,只要他不应承,就拳打脚踢,偏要打得这小子不得不从才行。
到底是看着码头柳氏摊位食客如云,又听说柳家人还开了第二个摊子,营生还是火热得很,算算一日能赚的银子,陈峯眼红得要滴血。
陈念蹇被自家爹关了几日,不给吃喝,饿得双手直哆嗦,这日放出来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听姐姐说,自家爹看自己性子执拗不肯,寻了别的法子要柳氏拿方子,怕三婶婶出事,水也没顾得上喝一口,就跑到大杂院通风报信去了。
一进那石头巷的四合院就昏了,还是王嫂子,见过他来探望柳氏母女,知道是来找陈三嫂的,所以把人给救回来,而后带着他来了燕来巷。
柳氏听陈念蹇跟王嫂子各自说完,看陈念蹇是唏嘘不已。
陈鸣说过自家这个侄子品性是个好的,因他有陈峯那般混账的爹,柳氏将信将疑,等陈鸣出事,陈家人里头个个落井下石,冷嘲热讽,唯独这陈念蹇态度依旧,已经让柳氏相信夫君的眼光没错。
如今再承他的情,柳氏心底是遗憾,这般好的蹇哥儿,偏生摊上了那样的爹!
“没事,我们提防着他呢!”早在半个月前,那陈老爹跟陈峯无端端出现在码头,柳氏心里头就知道,陈家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就说这半个月没见动静,这般沉得住气,原来是他们把主意打到陈念蹇身上。
柳氏还没意识到已经出事了,扶了陈念蹇进堂屋上药,又要留陈念蹇吃饭。
陈念蹇婉拒了。
一是自家爹肖想三婶婶手上的方子,让他自觉无颜面对婶子一家,再加上他已经许久没去书院,怕再不回去露面说明原委,书院会因自己无故缺席取消自己学籍,赶紧回书院去了。
直到出摊的柳迟跟柳山回来,陈念莞也不曾回来,柳氏才后知后觉,问柳风:“你表姐今儿是上哪儿了?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表姐跟着我去了福星楼见张掌柜的,表姐让我去月满楼送完河粉就没事了。”柳风也忐忑起来。
平日里表姐一个人上街也不是没有过,今儿那么迟没有回来,不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柳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这陈念蹇才来告诉她们,陈峯打上了河粉摊子的主意,莞莞就忽然久不归家,总不会是出事了?
柳氏将所有人聚到一块儿,将陈家的事一说,柳氏表兄弟们都慌了,听柳氏的吩咐,呼啦啦上街去找人。
这一找,便找到天黑,也没寻到人。
表姐/表妹肯定出事了!
第33章
柳氏慌了,这日子才没过几天好的,莞莞就出事了。
平日里她们跟谁都无冤无仇,就陈家人眼红自家的河粉摊子生了歹念!
指不定就是陈家人干的!
当即她就带着柳迟几个,到陈家去要人。
柳氏这一去,就将娘家几个侄子都带上了,屋子里头只剩下张二郎跟几个孩子。
还有王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