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奎六跟前直接唤她莞娘,在外头时他就一直没改口了。
“什么事?”
“你能,跟我出去一趟?”张二郎说道,看陈念莞蹙了一下眉,便又很快补充,“不远,就在隔壁。”
不远?就在隔壁?
隔壁不就是何木匠家吗?找何木匠有事?
陈念莞跟在张二郎身后出了门,才要向左转,那张二郎赶紧叫住了头,“不,莞娘,在这边。”
左邻右舍,左邻是何木匠,右邻她记得是一户本地人,张二郎啥时候跟他们这么熟了?
张二郎见陈念莞跟过来了,从袖口里掏出钥匙,把门推开,伸手让陈念莞进去。
陈念莞才发现里头没人。
不对,张二郎怎么会有这房子的钥匙?
“张二郎?”
“这房子,我买下来了。”张二郎看陈念莞尤站在门外不进来,自己率先走了进去,“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买下来了?”陈念莞吃惊,这房子?????,成张二郎的了?
“这房子,是我买下来送你的。”张二郎不好意思地拂袖,掩了一下脸,“总不能,咱俩成亲的时候,我还没个地迎娶你过门吧?”
他早就想买一处自己的房宅了。
便是穷,可安身之处还是该有的,若不然,当真成亲的时候,还在莞莞家吗?
所以,这次府试下注的赌资赢来的银子一拿到手,他心里就有了盘算。
莞莞一家就三口人,都是女眷,若住得远,怕照顾不到他们,所以,婚后莞莞跟自己与柳氏跟萱萱住得越近越好。
那宅子就还是选燕来巷里头的吧?回来后他就逐门逐户上门问,有谁家愿意卖房子的?
可大多数都是抚宁县本地的,又住得好好的,当然很多人都不愿意啦!
这户人家也是本地人,但他看过里头的格局,而且又在陈家隔壁,所以他最属意这一户房子了,本来他们是不愿意卖给他的。
后来,张二郎托牙人在跟燕来巷相似的里弄找了一家大小相仿的房子,又愿意另外多给二十两银子,那户人家才终于松动,愿意搬走,这房子才算是给他买下来了。
陈念莞张了张口,然后一想不对,“你哪来那么多银子买房子啊?”
当初她从曾老爷手里买下隔壁那宅子可是前后用了差不多二百两,这房子看起来比她买下来的隔壁院落还要好呢,肯定更贵,张二郎拿哪来那么多钱银?
张二郎在两个店铺以及分店里头的分成都还攥在自己手里头呢!他每月月例就十五两,再不济就是以前抄书存下来的银子,能有五十两都算好大一笔钱银了。
瞧瞧这房子,怕是没有二百五十两拿不下来。
“张二郎,你做贼去了?”
张二郎一怔,抚额,“莞娘,原来你这么看我的?”
“不然你怎么买得起房呢?”
“总之,这买房子的钱,来路清清白白的。”
虽然是赌来的,但也确实来路明确。
本朝并没有禁止在学子们应考期间开设赌项,是以府城的客栈拿学子案首们下注,亦是官家许可的,张二郎利用自己对陈念蹇的信心,在没人看好他的时候下注,也算是明智的风险投资。
虽然后来有学子偷偷加注,到最后导致赔率下降,可整体押陈念蹇拿榜一的人还是少,张二郎分散下注得多,所以虽然赌资不大,可却赢得多,所以才攒到了一笔买房钱。
“原来你是有自己偷偷藏私己银子的。”张二郎不明说银子的来源,陈念莞就不依。
“莞娘!”张二郎无可奈何,只好将自己下注赌赢陈念蹇是县案首的事道了出来。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陈念莞不是死板的人,上一世的时候她也会过海去赌场娱乐娱乐,到跑马地看看赛马,但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你可不要变成赌徒,变得烂赌成性。”陈念莞告诫,“不然,我休了你。”
张二郎握着拳头又干咳一声,发誓以后绝对不会随随便便拿银子去赌的。
“我们成亲后,我的所有钱银,都让你来管,你拿着,就不用担心我会去赌了。”
“那还差不多。”陈念莞放下心来,那张二郎大着胆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柔夷,陈念莞一下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他。
“莞,莞娘,等我乡试过了,做了举人老爷,咱,咱就成亲,好不好?”
陈念莞想了想,伸出手指数了数:“可你还不是秀才,不是成了秀才才能考举人吗?”
“我觉得,我能考中秀才。”张二郎颇有信心道,“所以,等我成了举人老爷,咱,咱就把喜事办了?”
陈念莞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这事,得你叫人跟我阿娘说吧?”
“我正有此打算。”张二郎笑了,松了口气,“只是,想先问过你!莞娘你答应,这事自然就定了。”
陈念莞瞧着那晃眼的笑脸,抿抿嘴,羞赧地垂下头去,心里却暗呼:哎呀,自己真要成家了,简直一点现实感都没有。
第88章
陈念莞晕乎乎地走回自家堂屋去找柳氏时,柳氏正左又愁今日到牙行去买人,没见着心水的候选,右又愁等人买来了,要放哪儿安置才好。
自从买了这小玉莲姨等人回来后,院子里的厢房都住满了,如今要买两个护卫兼做杂役,也不知道怎么安顿才好,正开口跟陈念莞说着呢,那陈念莞只听得阿娘说没地安置护卫,脱口说了一句:“实在安排不下,让他们住隔壁好了!”
“隔壁?”柳氏一下笑出声来,“左邻还是右舍啊?谁家买两个护卫回来,还塞别人家里头住的?万一真到用得上他们的时候,还得临时到左邻右舍去叫人?”
“不,阿娘,右头,那屋子,是咱家……”陈念莞说到是咱家的,转而又改口,“是张二郎家了。”
“什么?”
等柳氏听陈念莞说,张二郎将隔壁的房子买下来了,竟也是愣怔了半晌,看着陈念莞:“他倒是个心好的,这样一来,就是你嫁了,也还是住燕来巷,与阿娘跟萱萱都近。”
“岂止是住得近,简直可以住一起呢!”陈念莞笑了,“我跟他说过了,既然那房子都买一块儿了,咱们两家的房子可以打通了,在墙上开扇门,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嘛?”
“他愿意?”
陈念莞捧着小脸高兴地使劲点头,“当然愿意。”
柳氏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她心里头也在担心,这婚事跟张二郎是定下了,可届时礼成,那宅子在哪处呢?
总不致于让自家莞莞掏钱,给张二郎买一个吧?
还是说,那婚房就定燕来巷自家?
结果如今张二郎把房子给买到手了,她操的心也能卸去一半。
既不怕女儿届时成亲时,夫君没自个儿的屋子让人笑话,也不怕女儿嫁得太远,她心里挂念担心。
“阿娘,张二郎好吧?”自己找的夫君,真是没话说,能文能武,还能看。
“好,好,那你是不是该好好准备自己出嫁的事了?”柳氏问。
便是小户人家,这等婚仪的事也该早早地操办起来。
“阿娘,这些琐事,您看着办就成了嘛!您忘了,我还得回府城去开铺子呢!”陈念莞瞄过一眼那三书六礼的章程,瞧着那繁琐的事宜便头疼。
原本这事也不需要自己揽下的,再说她也不是本土人事,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于是就全丢给柳氏了。
“行行,阿娘帮你看着,可嫁衣,你自个儿的喜服,总得自己也绣吧?”柳氏说到这儿,想起来先前陈念莞找自己绣给张二郎的荷包,“二郎的荷包,你绣给人家了?”
陈念莞苦着一张脸摇摇头。
那嫁衣的事,她早说过自己不会,要找绣娘订做,可柳氏偏不愿意,看女儿实在忙不过来,无奈之下,把这活儿包了。
自家女儿的喜服,给谁绣都不放心,恰好她绣工不差,那就自己来做吧。
“你忙,别的都可以不管,就是喜服,阿娘也可以帮你做,唯独给二郎的荷包,身为人家娘子,这么一小件物件都不给自己郎君做,于理不合。”
“我知道了,阿娘!”
陈念莞嘴巴上应着,回到房里头,掏出了绣绷子,看着上面的描绘出来的花样子,叹了口气,捏着针,认认真真地绣了好一会儿,瞌睡就上来了。
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觉得腹部一阵抽痛,才又清醒过来。
那感觉,怎么那么熟悉?
陈念莞揉着腹部,按了按,阴阴的疼,再察觉到异样,心里头一惊。
不好,居然在这个时候,大姨妈来了。
陈念莞手足无策,爬下床,赶紧打开箱笼找替换衣物,而后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呃,她没有卫生巾,咋办?
平时没这个需要,这等隐秘的事也从来没问过人,不过听柳氏提过一嘴什么月事带,当时她没留意,所以,只能找柳氏拿这个,月事带?
“阿娘!”
一阵兵荒马乱后,陈念莞换了衣物,钻进被褥里乖乖躺好了。
柳氏将几个月事带丢给了她:“所以就说,平时再忙,一些小物件你也得自己学着缝制,不然,下一次阿娘不在身边,你打算怎么办?”
陈念莞尴尬地笑了笑,随手抓起柳氏给的月事带,一把抓着全藏进了被褥里。
唉,来这个世界以后,第一次觉得这么麻烦的,要不找个缝纫技术好的给自己专门做衣裳跟这月事带好了。
陈念莞原本打算明日拿了彭东家的名帖跟引荐信,就回府城的。
如今已是天气正当热的时候,建造冰窖需要时日,买铺子也需要时间,再耽搁下去,她一块冰没卖,这夏日就过去了。
人算不如天算,谁料到大姨妈会在这个时候造访呢?
陈念莞眼看自己没办法按时启程,干脆窝在厢房里头琢磨月事带,学着自己缝制了一条,瞧见那绣了几天都没绣完的荷包,忽然计上心来?????。
嗯,她虽然绣工不行,但上一世,她也学着随大流玩儿过十字绣啊!
既然都是要绣出花样就得了,她仿造十字绣这么绣个荷包,不就可以了吗?
陈念莞当即找出了炭笔,而后重新选了一块水青色的绸布——炭笔黑色,深色不大容易留下笔锋,浅色比较看得出黑色炭迹。
先在绸布上画出花样子,而后,用炭笔画刻度一般,一个个“+”字画上去,等画满了整个花样,那绣线的坐标就全定好了,接下来照着逐个“+”字绣满,就大功告成了。
因为陈念莞并没有想绣多复杂的,给选的花样不过是个几片荷叶,一个含苞待放的莲骨朵儿,统共也就选了四个颜色:荷叶深绿浅绿两种颜色,莲骨朵儿粉红白色两种颜色。
给标上了“+”字符号后,很快就绣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