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够,我喜欢的东西太多了。”荣烺蹭蹭,荣晟帝边儿上坐坐,她就挨着父亲坐了。荣烺拉着父亲的手,望着父亲的脸庞,亲亲热热的说,“我也喜欢父皇。我父皇又年轻又英俊,还这样贤明,多好啊。”
荣晟帝叫荣烺这甜言蜜语哄的笑出声,跟母亲商量给闺女派哪队禁卫随扈,又问林司仪都带哪些宫人服侍,林林总总问的极细致,显然不放心,又不忍扫闺女的兴。
荣烺在一边儿表孝心,“等我猎头老虎给父皇吃。”
荣晟帝吓一跳,“什么,还要猎虎!”
“没有。大家说虎豹豺狼太危险了,我们都是女孩子,先从鸡兔羊鹿猎起。”荣烺遗憾的说,“老虎得等我大了才能打。”
“那也不能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道理难道没学过?”
“父皇,你是不是跟史太傅读过书?”
“做什么?”
荣烺做个捋胡须的动作,粗着嗓子,学的惟妙惟肖,“圣人大道,就是如此。”
大家想到史太傅说话时的模样,都纷纷笑起来。荣晟帝忍笑训她,“连师傅你都取笑。”
“我懒得理史师傅,你看,他又邀请我哥去工部,又没邀请我。我得再扣他一月俸禄。”
荣绵笑,“这怪我多嘴,刚跟你提这一句。”
荣烺脆脆地,“哥你以后只管悄悄告诉我,我知道一回扣史师傅一回。等俸禄到手,我分一你半。”
“我不要,倒跟你成同伙了。”
“爱要不要。”荣烺还跟父亲说史太傅坏话,“父皇,你看史师傅这高低眼。父皇,再有那些费力不讨好、特别难特别难的事,就给史师傅做。”
荣晟帝哭笑不得,“你这心眼儿也不大。”
“我比史师傅还是强些的。”
荣烺风风火火的准备出行游猎之事,荣绵私下提醒史太傅一句,就邀请阿烺一回,不然又要被扣俸禄了。荣绵怪内疚的。
史太傅铁面无私,“就是公主把臣的薪俸全扣光,臣也得谨守朝中礼仪。殿下也要记得,男女有别,各司其职。这并非臣轻视女子,生养儿女,侍奉父母,原是母性天职。男子在外建功立业,这是男子天职。岂能乱乎?”
荣绵道,“没师傅说的这样严重,上次阿烺不就给你提了不错的意见么?”
“灶上之事原也是女子之职。你看旁的方面,公主有何高见?”
“阿烺也就是想去看看。”
“殿下太过心软,工地之上,砖砖瓦瓦,且皆是粗人,赤膊袒胸,岂不惊吓了公主?”
一听“赤膊袒胸”,荣绵立刻道,“师傅这话很是,是我想的浅的。”
荣绵道,“我回去定劝一劝阿烺,不让她再扣师傅您的俸禄了。”
想到被扣薪俸事,史太傅木着脸,“随公主意,反正臣心底无私,赤胆忠心!”
荣烺听她哥解释城墙上人衣着不整,史师傅才能邀请她。荣烺可不好糊弄,她说,“那史师傅可以过来跟我说明因为这个缘故才没邀请我。我又不是听不懂话。他说也没说一声,肯定就是完全没邀请我的意思。这理由是独说给哥你听的,我才不上他这当!”
荣绵没劝动她妹,遂感慨一声,“你俩还怪像的,都犟的很。”
荣烺大受侮辱,“我跟那高低眼老倌儿像?!”
别看跟史太傅不对付,荣烺待史姑娘一如既往,除了向史姑娘解释一下为何要扣史太傅俸禄之外。
史姑娘心里觉着怪对不住公主的,很是惭愧。荣烺倒是安慰她,“阿史你想做史官,要按史太傅的想法,当官著书都是男子的事。史太傅得罪我,我还能罚他薪俸,阿史你就比较惨,他是你祖父哪。”
“你以后要想实现梦想,恐怕要受到自家人的阻拦。你不用在意,也不要怕,你又不是他们的应声虫。难道史太傅说的就全是对的?倘天下女子皆如史太傅所言,安于内闱,一辈子对男人的话俯首帖耳,历史上便不会有这些伟大的女性。”
“正因咱们女子不甘人下,世代奋起,才有一位又一位杰出的女子。所以,阿史你要坚持自己的梦想,咱们以后,也要做后人的榜样。”
荣烺简直是积极拉拢史姑娘,还总是鼓励她。一则荣烺跟史姑娘交情好,二则荣烺很有些自己的小心眼儿。
在她看来,为官者欲名垂青史,鲜矣。
但著书不一样,尤其是著史之人,只要书写的好,史官的名字便会随自己所著之书,一并荣耀千古。
像史太傅那样的老古板,一辈子琢磨的也就是青史留名。
他不是看不起女子么,荣烺非叫史家最出名的就是女子不可。
到时气也气死史太傅!
鼓励过史姑娘,荣烺就带着一大群帝都闺秀、以及朱雀卫的禁卫军、舞乐司的舞乐队,忽啦啦直奔顺柔长公主郊外别苑,打猎去了。
第112章
殿下
正文第一一二章
顺柔长公主别苑建于西山脚下,这一次出宫,荣烺带上自己的小马。出宫时她老老实实的乘车,一出宫门立刻就改骑马了。
林司仪等人也就都跟着出来骑马,因为荣烺早两年就开始练习骑射,身边宫人也跟着学习,故,宫人也都备了马,追随在荣烺身畔。
姜颖等人自然也都换了马,后面罗湘杨华……所有在荣烺邀请之列的闺秀,也都弃车乘马,走在朱雀大街之上。
即便有肃街,但也有诸多百姓从门缝窗缝里看到帝都女子骑马盛景,均赞叹唏嘘不已。赞叹的是,公主殿下骑马的身姿可太威风了。
唏嘘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女人也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骑马了!
荣烺骑着自己的小马,兴致勃勃的观赏身边的店铺树木,待出城后,映入眼帘的仍是一大片民居,这便是外城了。
外城的路也很宽敞,路边有行人见官兵仪卫,皆低头退避一旁,荣烺看到远方山峦起伏,微风送来草木清香,继而大片农田映入眼帘,田间有农人忙碌,一片片的茅草舍点缀其间。
顺柔长公主指给荣烺看,“这边儿上都是稻田。”
荣烺也时常出宫的人,不过,她出宫都是在城内,此时见到稻田,荣烺很是稀奇,说一句,“绿油油的。”
她又看道边的树,以柳榆居多。还有田里种植桑树,这必是有养蚕人家。
荣烺问,“姑妈,你的食邑里种的什么?”
顺柔长公主说,“种的桑。养蚕吐丝织成绸缎。”
“我也喜欢养蚕。”
“嗯,这是。”皇后亲蚕礼前,宫人都会提前养蚕,以备亲蚕礼使用。荣烺好奇,也在自己屋养了两只蚕宝宝,吓的荣玥都不敢进她屋了。荣玥怕虫子。
一会儿,荣烺惊奇的说,“姑妈,你看,那是羊!”
一会儿,“唉哟,那是牛吧!还是水牛!”
待在路边看到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圆滚滚的小鸡雏在路边觅食,荣烺就走不动了,她非让林司仪去给她把鸡雏买下来,她要养鸡。
林司仪说,“哪儿有让人家母女分离的,你把鸡雏买走,母鸡就自己一个了。”
“那把母鸡也一起买下来,我天天喂它吃好的。”荣烺还说,“外头人过日子不容易,我看书上说,许多人家的鸡下了蛋也是舍不得吃的,得拿去卖钱。林妈妈,拿十两银子给这鸡的主家,不要使人吃亏。”
于是,林司仪安排人给荣烺买鸡,荣烺继续带着大队伍前行。
那农家一听说给十两银子,当下乐不颠儿答应,还免费送了两个大大的鸡笼。
及至到顺柔长公主别苑,也已近晌午。
屋舍早提前收拾出来,顺柔长公主自然居主院,荣烺就跟她同居一室,另外院里东西厢给姜颖荣玥、郑锦颜姑娘几人住,其他姑娘两人一院,皆有居所,且都离顺柔长公主的主院不远。
别苑早预备出饭食,如今长公主一道,吩咐一声便能呈上。
林司仪带着宫人与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宫女收拾居所,荣烺在院儿里赏风景,长公主院中两株极美桃花,如今正迎风绽放。
荣烺赞,“这桃花真美。”
长公主说,“我送你如何?”j
“我院里已经有梨花了。”荣烺转着看一圈,桃花枝叶错落,树干也很粗,问,“姑妈,这树多少年了?”
“这原是我在宫中少时所植。”见郑氏过来,长公主一指郑氏,“我们俩一起植的。”
荣烺一见郑氏,笑问,“姨妈,你怎么来了?郢王的病好些没?”荣烺曾在郑太后那里听嫡母郑皇后说起郢王府延医之事,便顺嘴问一句。
“已经没大碍,太医让静养。世子奉王爷到别苑修养去了。”
荣烺与郢王关系平平,未再多问。
郑氏原在家注书,因有狩猎之行,荣玥也一起来,长公主便邀请了郑氏。郑氏笑着说,“这树上还有我跟公主的名字。”她与长公主少时相识,称惯了公主,如今对着长公主依旧习惯称公主。
荣烺凑近细看,果真如此。
大家先是一道用过午膳,下午休息,明儿上午再出门狩猎。
其实狩猎也不是人们想像中策马打猎,周围都是长公主的土地,长公主令人放些鸡兔,给女孩子们练手。
荣烺是公主,大家请她先射,她刷一箭,屁都没中,嘴里还要说,“这兔子也太狡猾了。”
姜颖道,“是你箭术不行。”抬手一箭,刚没跑多远兔子便叫荣烺能射中了。
荣烺哇哇怪叫,“阿颖姐,你箭法可真好。”
姜颖指点她,“你得手随眼动,眼看哪儿,箭射哪儿。”
其他女孩子也驱着自己的小马射猎物,杨华白姑娘都是好武艺的,年纪也大些,很快就各有所得,欢呼起来。
余人都跟荣烺一样菜,让大家意外的是,荣玥竟然第一箭就中了。荣玥胆子小,别人都取箭来射,她不敢。还是郑锦射空一匣箭,见她箭匣还满着,鼓励她,“你看我们都射不中,你就瞎射,可能根本射不中,这怕什么呀。”
荣玥一想,也是这理,便抽出一箭,引弓拉箭,咻的一声,正中一鸡。
郑锦瞪大眼睛,“这也太巧了吧!”
荣玥都不知是喜是怕,握弓的手朝鸡一指,说话直结巴,“射,射中了!”
现在依旧零蛋颜姑娘见状也驱马过来,“好准!阿玥,你怎么这么准?”
“我也不知道,我瞎射的。”荣玥满脸茫然。
姜颖教荣烺教累了,过来说,“平时阿玥射箭就很好啊。”同荣玥道,“阿玥你再射一箭。”
大概是射过一次,中了一鸡,杀过生胆子便也大了些。荣玥便又引弓一箭,再中一兔。大家连连称奇。
颜姑娘问她有什么诀窍,荣玥想了想,拉弓一比划,“我也不知道,我就觉着能射中。”
楚姑娘文文静静的挎着弓,坐在马上远远的说,“这肯定是传说中的神射手。我爹说,军中就有这样的人,百发百中,有人听声音就能射中。”
楚姑娘还问白姑娘,“阿白,你听你爹说过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