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芃点点头,继续道:“不仅这样,他还打算给我介绍一门亲事。这门亲事对象是我以前暗恋过的一个对象,这人出身不高,不高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可他挖出来了。”白芷阴测测开口,冷声道:“为了坑你做到这种程度,这王八蛋也是不容易。”
“对,连我暗恋过一个寒门子弟这种事他都能挖出来,简直是为了打压我到了不折手断的地步。”
秦芃认真开口:“我感觉他现在打算用怀柔政策对我,消磨我的意志,等我糊里糊涂嫁了个人,失去了卫家和未来丈夫的支持,以后他要对付小铭就没有什么困难了。”
“无耻之尤!”
白芷义愤填膺开口,两个女人起了身,斗志昂扬,准备着上朝和秦书淮撕逼。
而秦书淮回了房里,立刻就倒下了。
江春一把扶住秦书淮,焦急道:“主子你没事儿吧?”
秦书淮摇了摇头,江春这才发现,他已经发起高烧来。江春赶紧将秦书淮扶到床上,让人叫了大夫过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想了想,将赵芃的牌位拿了过来,焦急道:“主子,王妃在这儿,您抱着,抱着可能就好一点了。”
秦书淮:“……”
这个属下大概是没救了。
“把牌位烧了。”
秦书淮闭上眼睛,有些疲惫道:“把赵芃的牌位烧了,灵堂撤了。”
江春微微一愣,随后害怕起来。
秦书淮撑到今天,唯一的支柱就是赵芃,连赵芃的牌位都要烧了,怕是根本就没了活下去的意思。
江春“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扑倒秦书淮身上,红着眼哭喊:“主子你不能啊!王妃虽然去了,可你还有我们,还有很长的日子往下走,您别放弃啊!说不定王妃还有救呢?主子……”
江春哭得秦书淮头疼,他虚弱开口:“别哭了,头疼。”
“主子你一定要撑住……”
“她活着。”
“谁活着?”江春豁然抬头,秦书淮闭着眼睛,言语中全是苦涩:“赵芃。”
他没说芃芃,没说我妻子。
以往他总要用这样亲昵的词语,展示着他特殊的身份,暗示着所有人,他对赵芃的感情以及赵芃在他心里的地位。
可是为什么当她活着,秦书淮却用了这样冷漠的语气叫出了她的名字呢?
江春有些不明白,他脑子比较简单,可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活着……活着就接回来啊!主子您说她在哪儿,我去给你接回来。”
“王妃要回来了,”江春有些激动站起来:“她……”
“她不回来了。”
秦书淮觉得每句话都说得十分苦涩,艰难道:“她嫁人了。”
“嫁……嫁人了?”
江春有些懵逼,但脑子简单的人总是能很快做决定,他一拍手,立刻道:“嫁人没关系,活着就行,咱们把她抢过来!主子,咱们就不道义这一次。”
江春拔刀:“您说,她嫁到哪家了,我去抢!”
“卫家。”
江春:“……”
他把刀放了回去,抓了抓头:“那个,主子,要不我们从长计议一下?”
秦书淮没说话,大夫进来,给秦书淮开了药,而后退下,过了一会儿,赵一拿了药膏进来,坐到床边给秦书淮的手指上药包扎,低着头道:“王爷去见过主子了?”
“嗯。”
“能告诉属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赵一抬眼看秦书淮,目光里满是认真:“主子当年是属下亲眼看着下葬,属下不明白。”
“赵一,”秦书淮抬眼看着床顶:“你信借尸还魂吗?”
“王爷说,属下就信。”
赵一垂下眼眸,静静听着。
“我是柳书彦的时候,她曾经和我说过关于卫炀的往事。”
“人的言语能作假,可感情却不能,她是爱过卫炀的。”
赵一从江春捧着的药盒里挑出药膏,涂抹在秦书淮的指尖。秦书淮目光呆滞,沙哑道:“她死后,到了秦芃身上,或许是转世,或许是附身他人,然后她爱上了卫炀。卫炀死后,她青灯古佛,守寡十年。”
“她没想过回来。”
“从来没有。”
“不对!”江春似乎发现了什么惊天黑幕,大喊出声:“不对呀,王妃死于宣文十一年,可是卫炀在宣文七年就死了,王妃怎么可能在死后还遇见卫炀呢?”
“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姜漪的时候,我也想过。”
秦书淮语调冷静许多:“姜漪死于宣文十四年,卫炀死于宣文七年,秦芃在宣文七年爱上卫炀,是不是我猜错了人?”
“可后来我想,谁说过,人死后,是不能回溯到过去的呢?”
秦书淮语调平淡:“人死复生都存在,那人死于宣文十一年,复生于宣文七年,这很奇怪吗?”
全场一片安静。
秦书淮观察力十分敏锐,很少有人在他面前能撒谎。若故意准备还有几分可能,但秦书淮伪装成柳书彦的时候,以有心试无心,秦芃还是能完整表达对卫炀的情谊,不可能对卫炀没有感情。
而且,如果秦芃卫炀没有感情,如果不是因为秦芃移情别恋,所有人都想不出来,复生十年,秦芃为什么都没有联系过故人。
“可是……”赵一皱着眉头:“她至少该联系自己的亲人……”
秦书淮没说话,他抬眼看着赵一。
“她还有谁?”
他苦涩笑开:“作为赵芃的她,在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她在死后放心大胆再联络一次?”
赵一一时无言。
赵芃那一生,唯一能信的,也不过一个秦书淮。
可秦书淮与她并不是亲人,如果他们之间没有了爱情,不如纯当陌路。
最后一根指头也包扎好了,赵一站起身来:“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秦书淮没说话,他沉默看着床顶上的窗帘,那都是赵芃最喜欢的花样。
当年他们的新房简陋,所有东西都是赵芃一手挑办。
他虽然多年经营下手里有钱,可是不能让外界所知,所以赵芃就可劲儿在别人看不到的闺房细节里折腾。
那些花样他一直记得,她死后,他让人将北燕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可是那些布料在路上有了损伤,他就让人重新织了一模一样的换上。
可新的都太艳丽,和旧的拼织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坏了就是坏了,再补都补不上。
“我不知道。”
秦书淮内心茫然,反复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不该放手,不知道该不该挽留。
“她有新生了。”
“活得很好。”
“她不告诉我,不联系旧人,就是希望不要再有牵扯。”
“我想让她活得好一点,高兴一点。”
“可是我怎么办呢?”
秦书淮闭上眼睛:“我只有她,我放开她,我怎么办呢?”
大家都说不出话,赵一沉默了许久,终于道:“那就不放开。”
“对。”江春点头,这一次,他脑子终于好用了些:“王爷,玉阳公主说不要过去,可没说不要未来啊。卫炀不是死了吗?您还是有机会的!”
“是啊,王爷,”赵一轻叹出声:“公主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性子,她不想让我们知道,那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当年公主能喜欢您,嫁给你,再来一次,也可以。”
这些话说得秦书淮心里触动,他抬眼看向赵一,重复道:“她……喜欢我?”
“是啊。”赵一轻笑:“不喜欢,为什么会放弃富贵荣华,嫁了身为质子的您呢?”
“公主那个人的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秦书淮心里微微颤动,这些话让他心里骤然有了勇气。
无论秦芃爱不爱卫炀,卫炀都已经死了。
她如今一个人,他还有机会。
这样一想,秦书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之前办了那么久柳书彦,那么秦芃对柳书彦……
“我要去告诉她……”
秦书淮从床上翻身起来,焦急道:“不行我得去告诉她我才是柳书彦……”
“主子!”
一听这话,江春一把拉住了他,着急道:“冷静点,您冷静一点,您想想,要您告诉公主,我是柳书彦骗了您这么久,她要怎么想?”
秦书淮僵住了。
是了,赵芃最恨人骗她。
尤其是,如果她知道他存了撮合她和柳书彦的心思,那更是完蛋。
他突然特别庆幸,伪装成柳书彦的时候,没有答应秦芃的告白。否则现在都不知道去哪里哭!
江春看秦书淮面色呆呆的,和赵一扶着秦书淮回了床上,像哄小孩一样安慰道:“主子,您先养病,其他所有事,等睡醒,睡醒再从长计议。”
秦书淮点着头,回了床上,躺着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