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瞧着您脸色不太好,不若女儿先带两个妹妹去给祖母请安,你们晚些时候再过去?”
骆荣彦自然不是蠢的,知道这里面多半有什么事情,点头道:“行,你们先去。”
靖婉领着骆靖悠跟骆靖薇离开,出门前看了季姨娘一眼。
季姨娘微不可察的颔首,表示明白靖婉的意思。这件事与其让张氏来说,还真不如让季姨娘来说,正所谓说话也要讲究艺术,同一件事,不同的说辞,达成的后果可能有着天渊之别,季姨娘很明白自己的立场,所以,靖婉相信她会将这件事说得很“完美”。
如果白氏安分守己,靖婉自然不会将她怎么样,可是正如柳儿所言,偏偏仗着肚子里那块肉,作威作福,现在出了事,也不怪靖婉小小的落井下石一回。而在季姨娘等人看来,靖婉还是心慈手软了,要她们说,直接弄点意外,让她暴毙才最好,只是禁足,未免太便宜她了。
相比落梅居,主院才叫热闹。
靖婉三姐妹前脚刚到,后脚三房的人也到了,只是相比以往,还多了一个女人。靖婉即便是对三房的姨娘们没什么印象,也立即就明白,这女人是她三叔昨晚带回来的那个。看上去倒的确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胚子。
按理说,一般的妾室,是没有资格到老夫人跟前请安的,尤其是骆老夫人这种不待见妾室的人,刘氏不是蠢人,即便是装贤惠大度,也不可能干出这等蠢事,那么,原因只有一个,骆荣平让她带来的,在老夫人那里过了明路的妾,自然比那些缩在后院无声无息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妾好上不止一筹。可见这女人在骆荣平心中的地位。
“娘,这是三爷昨儿晚上带回来的妹妹,可是当成心肝肉一般呢,这不一早就让媳妇带来给您瞧瞧。”刘氏笑意盈盈的说道。可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笑容的牵强,话语里的委屈。
靖婉心里暗叹,这演技,绝了。要说她是被骆荣平扫了面子而怒火中烧靖婉还信,会委曲求全她还真不信。她的目的无非就是在骆老夫人跟前博同情,只要骆老夫人站在她这边给她撑腰,那么骆荣平再如何宠这个女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这妹妹不仅人长得好,这名儿也好,叫……”
“贱妾浣娘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女子抢先一步开口道。
第067章:威胁,心难安(入v公告)
身为一个妾,没得主母允许,就随意的开口,更遑论打断主母的话,如此没规矩,刘氏本该在第一时间斥责,不过她非但没有,还露出一副不敢的模样。“娘,妹妹她毕竟刚刚进门,很多规矩都不懂,还请您见谅。”
这话如果换成张氏来说,旁人只会觉得她无可救药,可偏偏是刘氏,众人看她的目光就有点不对劲了。这是因为感受到威胁而转性了,还是……
靖婉的注意力倒不在刘氏身上,在她看来,刘氏不管做出什么反应,那都很正常,倒是这个自称浣娘的女子,看她的姿态,绝不是什么没规矩不懂礼数的人,她却做了如此不合礼数的事情,只能说刘氏要说出的话,对她或许更加的不利,正所谓两害相较取其轻,可是,刘氏要说的不过是她的名字而已,名字能造成的坏处无非就是“冲撞,忌讳”,靖婉的第一想法就是,她的名字可能冲撞了祖母。至于“浣娘”这名儿,多半是昨晚在刘氏见了她之后因为某些原因给改了。
而刘氏,说没说出浣娘原本的名字,她的目的都达到了——给浣娘制造麻烦。
既然与自己无关,靖婉瞧了两眼就移开了目光,瞥了一眼有些萎靡的骆靖颖,以及相较往常却娇艳明媚不少的骆靖蔷,前者大概是被狠狠的训了一顿,后者的话,多半是快要挣脱束缚,不想要继续活在骆靖颖的阴影下,逐渐的绽放自身的光彩。
靖婉不知道,在她移开视线之后,浣娘反而在悄悄的打量她,小辈中最受老夫人宠爱的人,那份气度涵养,以及由内而外的淡然,那是无忧顺心随心才能养出来的,还真是让人嫉妒,不过,想要在这个后院立足,不能得罪她是真,但偶尔借她的手牵制刘氏倒也不失为好方法,毕竟,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老夫人不待见刘氏,用她的手算计刘氏,不管结果如何,吃亏的都是刘氏。然,行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若是被人知晓是她在弄鬼,那么她的下场只怕比刘氏还惨无数。
靖婉更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就有人将主意打到她头上,不过就算知晓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便是那些权势滔天的人,给她些时间,细细谋划,即便是不能将他们踩进泥里,也能让他们栽跟头,而这府里的牛鬼蛇神要收拾起来就更容易了。
“你们三房的人,你身为主母,自然自个管好,何须我这个老婆子见谅。”
“娘说得是。”刘氏委委屈屈的应了,看着骆老夫人的那眼神,就像是自己受了小妾的欺负,非但没得到婆婆相助撑腰,连婆婆也一起欺负她一般。
就算是靖婉,也因为她这受气包的形象小小的震惊了一把,作为刘氏的亲闺女,骆靖颖更是被她娘这模样惊得说不出话来,更不用说其他人。
这画风未免变得太快也太诡异了一点,若不是刘氏就一直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还以为是换了一个人呢。
不过瞧着骆老夫人原本淡漠的脸色,却逐渐的沉了下来,而且有越来越冷的趋势,其他的人受到影响,越发的安静,唯独刘氏,还是那副模样。
就在靖婉怀疑刘氏是不是也被穿了的时候,发现了矛盾的地方,刘氏的情绪并没有随着祖母的情绪改变而改变,这可就不是一个受气包该有的表现了,而且祖母就算不待见她,也没像现在这样拉下脸,那么就是刘氏真正的触怒了祖母。
靖婉仔细的瞧了瞧,再仔细的想了想,明白了,刘氏可没有被穿,她还是她,心机深沉,手段高杆,这一次被骆荣平气狠了,准备撕开那伪善的面具,做出破釜沉舟的事情。
刘氏的这幅模样,其实是威胁,如果骆老夫人不站在她这一边,那么,很快外面的人都会知道她这“受气包”的模样,她是铁了心要拉着骆家的名声为她陪葬。
骆老夫人冷笑一声,“刘氏,之前还真是瞧错你了。”
骆老夫人平日里虽然慈和,但毕竟是积威几十年,当真是气场全开的时候,刘氏是绝对扛不住的,脸色不由得白了白。“娘,儿媳也是没办法。”
其实骆老夫人真正在意的不是刘氏不折手段,而是她自私自利,为了自身利益,自己的脸面,完全可以抛弃她平日里总是挂在嘴上的儿女。如果当真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她为什么不能忍,毕竟她是主母,适当的示弱,就算是让浣娘占了上风,舆论礼教也是站在她这边,只要她忍到女儿出嫁,儿子成人娶妻,到那时候,她就能放下一切的折腾报复,可她就是受不得丁点委屈,不想等,不愿忍。
要说她在骆家一直委曲求全,纯粹是瞎扯,她在三房作威作福就算了,骆老夫人没有压着她,更没有磋磨她,而几个妯娌也不曾给她下绊子刁难她,是她自己要装出一副贤惠大度中庸的模样,怪得了谁?就骆老夫人那脾气,就算是儿媳无所出,她也不会给儿子身边塞人,如果你真的醋性大,大闹一场的话,她指不定还就帮你撑腰拦住那些小妾不让进门,你自己愿意装,谁还会主动开口,又不是吃饱了撑着。
说起来,她能一直装模作样,不过是因为没被踩到底线,这不一踩到底线,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全身的毛都炸起,一下子蹦得老高。
刘氏可以不在乎儿女,骆老夫人却不能不在乎骆家的名声,真传出了她苛待庶子媳妇的事,被人说闲话还是小的,只怕是被人抓到把柄参骆尚书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如果再有骆尚书的政敌给他扣上一个“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大帽子,官位被捋都有可能。
骆老夫人将目光落在浣娘身上,“回去将女诫女则各抄三百遍,再好好的学学为妾的本分,我身体不爽利,日后都不用再来请安,吵得我头疼。”
浣娘倒是不怨不怒的应了,低眉顺眼的。
不少人在心里叹一声,果然,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能把刘氏逼迫到用极端的方法找老夫人给她当靠山,这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吗?
刘氏满意了,那专门恶心人的受气包形象敛了敛“儿媳回去一定好好说说她,日后定不会吵到您的。”这恶人让骆老夫人当了,即便骆荣平知道了,最多就是对刘氏恶语相向几句,他心肝受到的惩罚依旧要执行,除非他敢忤逆骆老夫人。
骆老夫人不痛快,靖婉自然也不痛快,本来是想瞧着三房热闹,需要的时候再加把柴,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骆靖颖时常的针对她,她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将爪子伸到她在意的人头上,就别怪她挥刀剁爪了。
“散了,没来的人也不用来了。”骆老夫人说完,直接起身,到后面去了。
靖婉让两个妹妹自己回去,她去看看骆老夫人,靖婉担心她被气出个好歹。
索性骆老夫人的郁气就那一会儿,又跟靖婉说起她的亲事,“晚些时候我就让人给你大舅祖母送个口信,让她给你三舅祖那边去信,相信最多就是一两月,就能定下来了,那时候,春闱也结束了,正好让敏哥儿来个双喜临门。”
“祖母这是让我给敏表哥添喜呢?”靖婉笑言。
“那可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嘛。”骆老夫人故作正经的说道。
“祖母,孙女可是伤心了。”靖婉配合着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祖孙两笑作一团。
骆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
不曾想,骆老夫人这边的口信还没送去陈府,那边倒是先来的消息,说是他们那三弟,陈正敏的祖父,携着一家子又进京了,信从他们那边发出的时候,人也跟着出发了,这算算时间,最多再是十天半月,一家子就能抵达京城。
骆老夫人很是欣喜,能见到多年不见的弟弟不说,还能尽快的将婉婉的亲事定下,不怪骆老夫人那么着急,因为在靖婉的婚事上,她总觉得不怎么踏实,不落实了,心里总是悬着,虽然这感觉莫名其妙,骆老夫人却不得不郑重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