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阮芳菲表满上这个样子,其实她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醒,非常的清醒,包括之前被吓得有些失了心智,这事儿之后,反而“不药而愈”了,或许跟物极必反差不多。
夜半三更,她外祖家的表哥跑来找她,因为她近身伺候的人甚至是她娘,都知道他,知道他们关系亲密,没拦着,也拦不住,他告诉她,他一直尾随着着车队,他说他想她,想得快疯了,他有好多话要跟她说,被他从马车上拽了下来,喝令伺候的人不准跟着,他是个混人,武艺也很厉害,不过阮芳菲不在意,还信任他,不仅仅是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帮她做了很多她不能出面做的事,而且,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太好,身边一安静,眼前就浮现出那三颗人头,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她知道现在的境况,若是被人发现,她的下场很凄惨,但是,不管是表哥身上的幽香,还是他有力的臂膀,都让她觉得安心。所以,一切都依了他。
就算车队的外围插着为数不少的火把,他还是将她带了出来,村子旁边的草垛场,迎着车队的一面,被火光照着,隐约可见,可是进了里面,基本上就看不见了。
接下来的事情,是她一辈子的噩梦……
可阮芳菲什么都不能说,对于她娘,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底细,可是她知道她有秘密,包括她外祖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那个表哥跟她娘或许一脉相承,他外祖一家这么多年都不来京城,而来的那部分人又在私底下偷偷摸摸的行事,她不是为了她娘才做出牺牲,而是,她娘的事情爆出来,很可能累及全家,说不定是满门抄斩,她不想把命搭进去。而且,她娘虽然在意她,但,如果涉及到她背后的事情,十有*,她娘不会让她吐出一个可能威胁到她的字,搞不好,她娘会先杀了她。
“娘,你让我死了吧,我不想活了,让我死了吧……”阮芳菲的眼泪簌簌的留下来,趁着她娘不注意,突然打开她的手,猛地起身,冲着院子里的一棵树就撞了过去。
那棵树不算大,却也不算小,只是,谁没事也不会往那树下站,所以,阮芳菲就撞个正着,然后,身体就软绵绵的倒下。
阮瑞中夫妻二人先是一懵,随之反应过来,“芳菲……”那凄厉的声音,仿佛昭示着那已经是个死人。
万幸,这个村子人数虽然比较多,但也够大,邻里之间住得都相对较远,不然,就这一嗓门,就能惊动了整个村子,不过,就算如此,近处的几户人家怕是都听到了。
夫妻二人连滚带爬的过去,抱着已经不省人事的阮芳菲哭得凄惨。
乐成帝揉揉一突一突发胀的太阳穴,“请太医。”
因为阮芳菲那入皇室不能为正妻的诡异命格,乐成帝起初倒没什么,但耐不住苏贵妃不喜啊,有这样的命格,这人肯定有问题,她是个疼儿子的好母亲,就担心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会祸害到她儿子,就时不时的在乐成帝耳边嘀咕两句,就算不是成心的,但是,日子久了,乐成帝对阮芳菲的感官也会变差,这感官差了,好事能让其怀疑三分,坏事能让其更恶三分,阮芳菲寻死,还真没让乐成帝怜悯一分,当真死了,他大概都不会皱一下眉头,而请太医,不过是看在阮瑞中的面子上。
苏贵妃更是脸色阴沉,这种小手段她见得多了,这事儿摆明了有问题,她却不肯说出来,要死要活的想要将此事躲避过去,岂不是让人怀疑她水性杨花饥不择食的算计男人,把她儿子置于何地?把皇室的颜面置于何地?如果发话的不是皇上,她绝对不会准许请太医。小贱人,死了最好,没得恶心人!
李鸿渊冷眼旁观,他瞧得清除,别看阮芳菲撞得凶,最后与树干想碰的时候,故意的偏了位置,他肯定阮芳菲死不了。
这事儿他只是吩咐了下去,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不过,倒也无所谓,反正已经撇清了关系,而且,这么顽强的活着也好,倒要看看,她能撑多久。
随即又将目光移到抱着她的那个女人身上,现在这女人已经怀疑,不过,正是如此,她才越发的投鼠忌器,毕竟,她的身份一旦揭穿了,必将死无葬生之。
至于李鸿渊自己,因为暂时还不想将自己的势力暴露出来,才没有下狠手,不过是防着这女人临死反扑,将事情闹大,不过,就算真的暴露出来,李鸿渊也无所畏惧,就是后面收拾残局很麻烦,说不得还会连累碗碗,真正能让他有所顾虑的,永远只有靖婉。
再说,这女人最多也就是将阮家后院经营得跟铁桶一般,往外,手却没伸太长,阮瑞中可不是吃素了,当真是触及到他的禁区,只怕会立马惊醒,没了阮瑞中这棵大树,这女人也就到头了。而那些在京城的人手,各种动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所以,真心的,就算有一些小漏洞,他都懒得去补,这些事漏洞是被人无视,还是撕开,过程会有复杂与简单之分,最终的结果却不会改变。
李鸿渊施施然的起身,“父皇,母妃,儿臣先告退了。”
声音不算大,不过,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乐成帝看着他,“这事儿,你要如何处理?”
李鸿渊的看了他老子一眼,“父皇这话好奇怪,自然是该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难不成这个不知道多少男人睡过的女人,还要儿臣抬回府去?”
乐成帝嘴角一抽,“别跟老子贫,要你说的这么简单,还叫你来干什么。”
李鸿渊讽刺一笑,“儿臣的面子早就折了十回八回,多不过是克妻的范围扩大了,连妾也被克了。首辅大人好歹是你的肱骨之臣,他的面子,儿臣还是要给的,阮芳菲与儿臣再无瓜葛,其他的,父皇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渊儿别胡说八道,这次可半点与你没干系。”苏贵妃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往阮芳菲身上戳,尤其是见到她嘤咛一声有转醒的迹象,恨不得直接上前,一把掐死她。“也是你好性儿不与她计较,不然,便是将她沉了河,也是罪有应得。”
阮芳菲的确已经醒了过来,头痛得厉害,又晕又沉,心里还直犯恶心,她虽然是避免似直接殒命的结果,但是,为了逼真,自然也不能撞得太轻。
阮芳菲死死的抓住她娘的胳膊,强撑着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可是,她却死死的盯着李鸿渊,“李鸿渊,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放肆,渊儿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怎么着,今儿的事情,你还想赖到渊儿头上?别以为你爹是内阁首辅,就把自己当回事儿,给脸不要脸,什么东西。”苏贵妃怒骂。
阮瑞中也是气急,可是他只能让阮芳菲“闭嘴”,然后还要向苏贵妃赔罪,“贵妃娘娘莫恼,小女不是那个意思。”
苏贵妃冷笑,“本宫管她是什么意思。也万幸,这么水性杨花的女人没抬进门,不然她今儿是不是就直接给我儿戴绿帽子了?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阮大人为官没得说,不过,还是分点心思在家里比较好。都说你娶了个好妻子,贤妻良母,结果确把女儿教成这鬼样子,当女儿的平日看着方方面面都好,骨子里却是个下贱胚子,当娘的端庄贤淑,指不定这骨子里是一样的货色。”
“贵妃娘娘——”阮瑞中的语气厉了三分,“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血口喷人,小女这事儿必然有隐情。”
“隐情?当然有,隐情就是她生性放荡,处在深闺就勾搭男人。”
“贵妃娘娘——”
“难到不是?她不是自己跑出去的,会在草垛那边?别说是被人算计,是其他人带走的,你阮家那么多少下人都说吃素的?就算她是被算计,那么多人,就次次是她出事?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她本身有问题。”
阮芳菲不肯辩解,阮瑞中被苏贵妃堵得哑口无言。
乐成帝轻咳了一声,“爱妃,够了。”
乐成帝这简直就是苏贵妃啥都说完了,才来一句马后炮,堵得人心肝肺都疼。
“仲擎,去阮家那边问问,是不是又跟之前一样。”
“回皇上,臣擅做主张,已经问过了,阮家那边并无异样。”如同门神一半的守在院儿门口的于仲擎立即就应道。
好么,之前阮芳菲受惊吓,还有三个人被迷晕了,可从那之后,她身边再没离过人,却半点异常都没有,乐成帝都不得不怀疑自家爱妃推断是正确的。
本来就热,阮瑞中这会儿更是汗珠一颗接一颗,想要再问阮芳菲,可惜又再此的晕了过去。
“老爷,能不能先放一放,先救她,先救她……”阮老夫人用帕子摁住她的额头,哀求道。
“对,对,太医,太医呢?”
太医其实已经到了,缩在院门处,听到阮瑞中的声音,才匆匆的进来,先与乐成帝与苏贵妃见礼。“行了,赶紧去瞧瞧。”
场面又陷入了寂静。
“儿臣告退。”李鸿渊再一次的开口,不等乐成帝回应,就直接抬脚离去。
乐成帝倒也没再留下他,侧头看向苏贵妃,“不若爱妃也先去歇着?”
“再等等。皇上,阮姑娘既然不肯说出实情,我们也不能对她用刑不是,事发的原因我们撇开不谈,她跟忠亲王发生了那样的事儿,却是那么多人有目共睹的,还是趁早处理了比较好。就是我可怜的渊儿,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做,却一再的被莫名其妙的牵连。”说着,还止不住的带了点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