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猪看圈,买猪看圈啊。
即便她与林蔚十分投缘,但展家父母的算盘她在沧城都听得一清二楚,除非脑中风,否则她真的找不到答应展红旗的理由。
不管这人多优秀。
但展红旗显然并不死心,南雁回去没两天,就又去了沧城。
段莹莹看着这位昔日的武装部长,还有些惊讶,“展部长您来这边办事吗?”
“不是,我……”看着年轻的姑娘,展红旗笑了笑,“莹莹是吧?长大成人了,你师傅呢?”
略有些热络的寒暄让段莹莹觉得不太对劲,“我师父去找季主任商量事情了。”
至于去哪里,她没明说。
总觉得展部长有点不对劲,让她想起了一桩旧事。
她搬到肉联厂的单身公寓那边去住后,发现肉联厂门口总会有野狗扎堆。
毕竟生产肉的厂子,可不是能吸引这些流浪的野狗吗?
有时候那些野狗还会盯着出门的工人,大概是觉得工人身上有肉味儿。
展部长的眼神,就像是那群野狗。
段莹莹安慰自己,后来厂里头几个工人把野狗打死,炖了两锅狗肉。
味道还挺香。
小徒弟有点嘴馋了,她也想吃狗肉。
展红旗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主要是小姑娘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
好在这种不太对劲并没有持续太久,段莹莹跑开了,“展部长您忙您的,我有点事先走了。”
她打算去买点肉,中午炖一大锅红烧肉吃!
被晾晒着的展红旗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等着南雁回来。
周末的北郊工地依旧忙活,这里是没有周末休息日的。
在车间里忙活着的工人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
嘈杂的声音传到这边指挥部来,饶是展红旗在部队生活多年,也不得不说,这里更“热闹”一些。
午饭时间过去大半,南雁似乎还没有回来的征兆。
展红旗看了看时间,打算出去吃点东西。
刚出门就看到姚知雪过了来,她脸上带着明显的错愕,“展部长您怎么来了?”
展红旗刚想要说话,就看到姚知雪匆忙去那边办公室,“我来拿点东西,展部长您不用管我。”
展红旗看着来去匆匆的人,觉得这话说的不太对。
应该他说才是,“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然而,他连说出这话的机会都没有。
到底还是姚知雪心肠软,走到厂门口想起了什么,安排人带展红旗去吃点东西。
等到了公社那边,她给季长青看账本,顺带着跟南雁提了一句,“……也不知道他来做什么。”
能做什么?
要么是锲而不舍,要么就是觉得自己伤了他的自尊心过来找场子了。
无非这两种情况。
“谁知道呢,不用管他。”
姚知雪也没打算管。
沧城这边想要把养鸭场、被服厂模式扩大。
赶上周末,南雁就过来跟季主任一起讨论这事。
依照季长青的意思,那就是看要不要从国外引进一些品种鸭。
“我听说这些国外的鸭子长得个头大一些,成长周期也短一些。”
南雁倒是也知道这回事,陵县那边也一直在折腾,但效果好像不算特别好。
首都过去的饲养专家暂时也没解决这个问题。
这一番讨论后,季长青觉得还是先扩大生产规模,做好养殖卫生工作,一定要小心禽流感的传染爆发。
科学饲养。
沧城地区的农林牧副部门的技术员汇报了拟定的饲养管理规范。
等这个不正式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还要拉着你陪我来这边加班,走,我请你去咱们食堂吃点好的。”
他自掏腰包,让食堂大师傅给做几个拿手好菜。
“那成啊,别回头嫌弃我吃的多就行。”
等南雁回到北郊工地这边已经将近五点钟。
展红旗正打算离开,看着回来的人,原本就明亮的一双眼睛这会儿更是点亮了火把。
“高厂长忙完了?”
南雁假装不知道人在,“展科长你怎么来了,有什么公干?”
“没,过来看个人。”展红旗直直的看着,他觉得南雁就是故意的,想要自己知难而退。
但他怎么会因为这点困难就退缩呢。
“就是这人太忙了,想要见她一面可真难。”
南雁笑了起来,“那就提前预约。”
“那高厂长下周末有时间吗?”
“我没周末。”往里去的人停下脚步,“工作计划之余会多出很多事情,大概也没时间陪展科长你斗嘴皮子耍乐。”
展红旗脸上笑容消失不见,“南雁同志,人的出身是没办法选择的。”
“是吗?”南雁笑了笑,“展科长这样想的话,那咱们还真是没什么好说的。”
不这样想怎么想?
难道还能舍弃父母吗?
现代社会不提倡愚孝那一套,但也不能就这么断绝亲子关系吧?
展红旗无声的视线让南雁笑了出来,“这世上的事情并非非此即彼,展科长未免把我想的太恶毒了些,我倒是没有劝不相关的人跟家庭断绝关系的意思。”
上一个让南雁费了点心思的人还是姚知雪。
那是她的朋友,展红旗还真没办法跟姚知雪比,起码在南雁心中的地位完全没得比。
南雁丢下这么一句话就离开了,倒是让展红旗心情不怎么样。
他实在搞不懂南雁的心思,等回到首都,思来想去还是去找了林蔚。
林蔚打人的心都有了,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你什么意思?婚姻大事在你这里就这么儿戏吗?她年纪轻轻备受关注,本来就有那么多人在暗处盯着,你还非得给她添些麻烦事吧?”
“我哪有这个意思。”展红旗觉得自己冤枉,“我认真的,姐你帮我分析下她到底什么意思?”
别说南雁对展家父母有意见,展红旗自己也有。
但与家庭断绝关系可不是小事。
也不该这么随随便便。
林蔚觉得幺弟被宠坏了,别看他会为人着想,实际上压根不懂得人间疾苦。
“高南雁是烈属。”
“我知道。”
这重身份到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但不可否认烈属的身份让她有了很多机会,而高南雁刚巧就把握住了这些机会,这才有了今天。
“她跟婆家的关系很好很好,家乡那边会经常给她送东西,偶尔她也会跟我提到婆家的人。有珠玉在前,你觉得爸妈能被她瞧上眼?”
“也没那么糟糕吧,好歹咱爸妈也算高级干部。”
是为国家做过贡献的人。
“她才二十多岁,已经是大厂的厂长,不需要父母公婆,她自己就是高级干部,稀罕展家那俩高级干部?”林蔚觉得展红旗就是糊涂,“别觉得你们家多牛气哄哄,高南雁认识的人没爸妈多,可那些副部哪个说不上话?用得着你家给铺路?”
展红旗沉默下来。
“反倒是爸妈惦记着人有能耐,想着结亲给你铺路,高南雁但凡眼不瞎心不盲,就不可能看上咱爹妈。”
“你的出生就是原罪,不管做什么都没办法更正的事实。”林蔚看向窗外,冬日余寒的夜色都十分的苍凉,“你指望爸妈改了他们的性子吗?为什么要抱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希望?你也说了高南雁方方面面的优秀,人家真要是想结婚,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凭啥要给你眼神?你对她有救命之恩,值得她这么义无反顾的答应吗?”
“婚姻从来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为什么不找一家家庭关系简单点的男人,何必给自己招惹这么多麻烦?你又不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男人,凭什么要人选你?”
展红旗被骂的有点头晕,“我就真的被判了死刑?”
“小红,你是家中幺儿,从小就跟着爸妈没吃过那么多的苦头,跟我们不一样,你又不是非她不可,何必非要跟人过不去呢。”
“姐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搞得我好像是坏人似的,我有必要吗?”
“你不是坏人,但你做了不好的事情,别为难高南雁了,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就当我求你了,别让我回头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蔚很喜欢高南雁,她很清楚南雁不喜欢自家父母。
换作林蔚也会很讨厌。
但不喜欢展家父母与和展家女儿来往并不冲突。
没人能够拒绝理性如南雁这样的人。
林蔚发了最后的通牒,“你要再这么胡闹,往后我可不认你这个弟弟。”
展红旗觉得这简直离谱,“你至于吗?”
“至于。”林蔚抚摸着那个她亲自捏造的小人儿,“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她这个朋友。”
不止是因为聪明,更重要的是南雁做到了自己曾经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