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南那边调来的,是土生土长的南广县人,当初投军跟着部队走遍了大江南北,临了,还是想回老家住。
“他是平调过来的?”
“不是,在那边是副师长,升职过来的。”
穆清笑了起来,“爸,这几年你要努努力呀!”
穆继东笑道,“遇到你妈之前的前二十来年,我这人运气一般,甚至可以说是差。遇到你妈之后吧,又有你这个鬼丫头,这运道一下就起来了。”
“哎,这脚下的路呀,越来越好走,连张司令都羡慕我。”
林玉脸一红,“闺女都这么大了,你能不能正经些。”
“自家闺女有什么好掩饰的,她那小脑瓜,不比我聪明?”
“行了行了,你就踏实做事情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确定好回老家的事情,林玉叫穆清去问问刑家姐弟俩,他们什么时候走。
刑莉挺着肚子笑着说,“我们怕是要提前一天,腊月二十五就要走,腊月二十七要到家。”
“怎么了?这么急。”
“你还不知道?”刑莉惊讶道,“陈静没跟你说?”
“跟我说什么?”
刑莉放声大笑起来,“原来你还真不知道,刑昭和陈静两个准备腊月二十九结婚,腊月二十七到,腊月二十八两边家长见面说说话,腊月二十九办喜事儿。”
“啥?没听他们说呀。”
“哈哈哈,两个人搞地下恋呢,我也是才知道,他们两个商量好,考上大学再跟家长说,也真是能藏。”
刑昭考的军校,和霍容时一个学校,陈静使出吃奶的劲儿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他们就想赶在去读大学之前把婚事办了,过完年就去北京。
“这没个准备,说结婚就结婚,陈家怎么说?”
“当初我结婚的时候堂叔和堂婶就去过我们家,他们对我们家什么情况都清楚,要不然刑昭贸然提出要结婚,肯定成不了。”
刑莉小声说,“主要是他们两个感情好,我都没想到,两个人当着我们的面坦白的时候,陈静咬死了要嫁给刑昭,要不然堂叔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松口。”
穆清有些吃惊,陈静那样温温柔柔的人,干的出来这事儿?
“所以说呀,人不可貌相。”
刑家事出有因,穆清先去问问堂哥他们,知道他那边腊月二十五能批下来,穆清就回去跟爹妈说了刑昭和陈静的事情。
“天大的喜事儿呀,陈静和刑昭两个孩子我从小看到大,他们两个凑一对,真是好。咱们也提前一天,腊月二十五走吧。”
“成。”
决定好出发的日期,孟晓回去通知爹妈,让他们早做准备。
腊月二十号,霍容时回来了,上午回家,下午就来穆清家。
“我就知道你肯定考得上。”
穆清笑道,“读了这么多年书,总要有点成果。”
今天穆清穿着一身娘亲新做的嫩黄碎花棉衣,两条辫子从耳后垂下来,笑起来的时候,一双清亮的眼,明眸善睐,好看极了。
霍容时打量她,“你瘦了。”
“哪里瘦了。”
“脸。”
穆清摸了摸脸颊,“我照镜子也发现了,婴儿肥没有了。”
他们家伙食好,穆清又是一个会吃的,还有爹妈宠爱着,以前虽然也好看,但是脸颊两侧那点婴儿肥,让她看起来有些稚气。
这半年,婴儿肥慢慢退了,一张清丽无双的鹅蛋脸就露了出来。
身姿窈窕,笑颜如花,真真是有了青春逼人大姑娘的模样。
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间,没什么话想说,就这么看着,风吹过来,卷起额间的秀发。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霍容时轻笑,“以前你说话的时候,总给我一种小孩儿装大人的感觉。今天才发现,你总算长大了。”
穆清懒得搭理他,轻哼一声,“说完了,说完了就回去吧。”
“别,还有一件事。你不是要去北京读书么,回来之前我去看过你那边的房子,你要住的话,家具和一些用品还要买才行。”
“另外,你家那么大一套院子,就算打扫卫生也是个麻烦事,我看,你还是要找个帮忙照看房子的人。”
穆清想过这个事儿了,也跟爹娘商量过了,等过完年,娘亲送她去北京,看看房子再说。
至于说找帮手,穆清手指敲了敲椅背,“现在能请人到家里帮忙吗?”
“可以,现在都放开了,也没人说这些。”
“那你认识合适的人吗?”
“我还真认识人,等你去北京,到时候我带几个人给你看看。”
“好,谢谢。”
“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
两人会心一笑,穆清说,“你还不知道大院里的新鲜事儿吧,我跟你说说。”
从彭家要走,田甜离开,莉姐姐怀孕,说到刑昭哥哥和陈静结婚。
“你的刑昭哥哥要结婚了?”霍容时故意把哥哥两个字说的特别重。
“呵,你这是什么语气,我刑昭哥哥难道不能结婚?”
霍容时笑着摇摇头,“逗你呢。”
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可是,他们能互相通信这么多年,凑在一起也有很多话想说,他们自己还不觉得,在霍家人眼里,这可有些不寻常。
霍锦年回到家,看到客厅的皮箱,“儿子回来了?”
“嗯,回来了,屁股都没坐热就去穆家了。”
谢桂珍特意说道,“回到家都没问你一句好,就跑去别人家,容时越来越不像话了。”
霍锦年笑着说,“他一个大人,你别管他那么多。”
“那是我想管他吗?我前些天和吴师长家的夫人打好了关系,正想说等儿子回来,让他和吴师长的孙女见见面,结果我一句话没说完他就跑了,简直气死我了!”
霍锦年没有回应媳妇儿的话,应和了一声,“爸妈呢?”
“在后院收拾地,后院的薄荷越长越多,咱妈说,再不收拾等来年夏天,薄荷只怕要伸到屋里来。”
霍锦年双手插兜,去后院找爸妈,见爸妈还在忙,也蹲下身,撸起袖子帮忙。
“爸,容时和穆家小姑娘你怎么看?”
霍老爷子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我们能怎么看,关键是看你儿子怎么看。”
霍锦年不屑道,“蠢的不行,我都懒得搭理他。”
霍老太太帮孙子说话,“也不能这么多说,人家小姑娘翻年才十八。”
“我的话撂到这儿,只要有眼睛会看的都知道穆清这个姑娘不一般,等她过完年去北京,她是北大的高材生,又有个当副师长的爹,追求她的人只怕要用火车皮拉。”
“到那时候,我看霍容时那傻小子还敢慢慢吞吞的不。”
谢桂珍跑出来,“什么,儿子喜欢穆家的小姑娘?怎么没听他说呢。”
“说什么,看着聪明像,实际蠢得很。好媳妇儿可不好找,还扭扭捏捏地试探,等叫其他人抢走了,我看他哭都没地方哭。”
“瞧瞧他干的什么事儿,又是写信又是送东西,穆继东在东北要调职,他比谁都上心,后头去北京读大学,又推了我给他找的暑假训练,带着那小丫头去玩儿,又托关系给人家买院子。”
说起儿子办的这些事情,霍锦年都没眼看,做了这么多,说不定人家只当他是个好人。
谢桂珍突然回想起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在医院工作照顾霍锦年,她对他有意思,又觉得配不上他,扭扭捏捏地不敢说。
他倒是敢,他要走的前一天,直接拉住她的手,攥的死紧,当面问她是不是喜欢他,问她要不要嫁给他。她不好意思回答,他又说,他行李都收拾好了,她要是不喜欢他,他马上就走,以后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她那时候懂什么呀,也没人教过她,她立马就慌了,顾不得脸红,立马就说她喜欢他,想嫁给他。
她这一辈子,第一次没有经过爹娘同意做的一件大事,怕爹妈不同意,她跑回家偷出户籍,一门心思地想嫁给他。
他笑话她,说她太着急了。
后来,他带着爹娘上门拜访,商量婚事,把所有事都办得体体面面的。
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对不起她。只有她,娘家不断地拖她后腿,让她始终在婆家抬不起头来。
“你想什么呢?”
年近五十,他的俊脸还是那么好看,谢桂珍忍不住脸红,“没想什么。”
霍锦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对爸妈说,“霍容时不说,爸妈你们也别管他的事儿,我看他最后怎么收场。”
霍容时还不知道一家人在看他的热闹,回到家,见了爷爷奶奶和爸妈,吃了饭就上楼去了。
今年要回老家过年,林玉刚入冬就做了腊肉,霍容时回来的时候,腊肉早就做好了。
要走的前一天,林玉带着闺女给张家、霍家送年礼。
到了霍家,送上腊肉、腊鸡这些腊货,霍老太太笑着拉着穆清的手,“听说你过完年就不回来了?”
“嗯,等在老家过完年,到时候直接从老家去北京。”
霍老太太叫霍容时把她屋里的那块暗红色的羊绒布拿来,送给穆清。
“我和你霍老师也没什么好送你的,你要不嫌弃,就把这块布拿去,叫你妈给你做一身衣裳。”
霍老爷子背着手走过来,“你妈妈手艺好,我看过你给霍容时那身大衣,做的比一些大师傅还好。”
林玉笑着替闺女接过布,“您考虑的真周到,我和她爸前些天还在商量,说北京冷,要多做几套换洗的衣裳。”
“哈哈哈,你们喜欢就好。”
穆清眼观鼻鼻观心,娘亲,你忘了我们家里还有多少羊绒布吗?
霍老太太高兴,拉着林玉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放他们走。
回到家,林玉跟闺女说,“霍家老两口性子可真好。”
后头又说,“小霍不是他爷爷奶奶照顾长大的吗?怎么性子像霍师长,倒是不怎么像霍老师老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