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孙国保哑口。
“而且你凌晨四点报案,你平时都这么早起床吗?”
“……”
“还有。若非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发现凶案现场的?所以,你在撒谎,你发现凶案现场也不是偶然,你其实心里早就知道。”
孙国保吓得从凳子上腾地站起来,慌忙说:“警,警官,你行行好。你可不能冤枉我啊。我这么大岁数,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啊?”
“那你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呢?”
“我昨天晚上,就是……就是不敢啊,万一凶手老羞成怒,说不定连我也……”老头说完颓然坐在凳子上。
“你明明听到有人遇到危险,却不闻不问,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害,这和纵容犯罪有什么区别?哪怕你当时能喊一声,说不定也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孙国保垂下头。“自打听到那两声女人喊之后,我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一整晚都闹心,一直挨到天亮了,实在忍不住,就仗着胆子跑过来查看,结果就发现b楼的玻璃门开着,我就进来了,然后就发现了……”
“你是第一个看到凶案现场的人。看到那个女人惨死的情景,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孙国保羞愧难当的掩住了脸。
他离开后,有警员问秦刚:“组长,你觉得他能不能是凶手?万一他之后的表现也是装的呢,按理说,他也具备作案时间和条件。”
秦刚说:“他之后的话是真心实意,不是说谎,这我还能看出来。有作案条件的不一定是凶手,没有的不一定不是凶手。关键就看我们能发现什么。”
回刑警队的路上,秦刚心里盘算,把这个棘手的案子推给别人办。到并非他怕事,但眼下童幂的案子已经牵扯了专案组的全部精力,他已经无暇他顾。贪多逞能向来不是他的风格。
回到警队,他来找王局,却不想王局一整天都不在,说是去市局开会了,据传还是跟他的案子有关,深其究竟,众说纷纭。但多是一些不好的猜测。以重案二组为基础成立的临时专案组这一次坐在了火山口上。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瞅着他秦刚,其他重案组也都隔岸观火,等着看他的哈哈笑。
8月19日,星期二。
就在民办大学发现女尸的第二天,回到刑警队的王局把秦刚叫到办公室。
一进门,秦刚就感觉气氛不对。
王局紧绷着一张脸,完全没有了平日的和气。看见秦刚进屋只是略微点下头。
除了他之外,办公桌旁边的沙发上还坐着一位穿着棕色风衣的男子,似乎正在与王局谈话。秦刚看了他一眼,感觉十分陌生,便转向王局问:“您找我有事儿?”
“童幂的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我们目前收集到了凶手的精*和脚印,正在逐步缩小嫌疑人范围。凶手落网是迟早的事。”
“那昨天的案子呢,据说也是一个年轻女人被吊起来杀害了……”
“我也正想为这件事儿来找您。”秦刚连忙说,“童幂的案子您给我三天,眼看着还省下一天了。我们二组的人基本都抽调到专案组了,现在日以继夜都很难完成任务,实在没办法分神。我想亲您把昨天的案子分派给其他组。”
王局没有表态,而是不冷不热的问:“老秦,你怎么就能断定这起案子跟你们专案组没有关呢?”
秦刚稍加思索,回答道:“杀害童幂的凶手虽然暂时还没有落网,但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我们的人盯得很紧,他绝对不可能再犯案。昨天的犯罪现场我去过了,虽然被害人也是被绑吊后杀害的,但除此之外,很难再找到两起案子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只不过时间临近,巧合而已。”
王局忽然冷哼,“巧合,你真那么觉得吗?”
“我……”秦刚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局拿起手边一份材料,往前一推。“你自己看吧。”
秦刚伸手拿过一看,确是一份简历,上面写着——“娄雪莉,24岁,英文名lily,歌手……”
他又瞟了眼旁边的照片,是一个清瘦冷艳的骨感美人,颇有明星气质。“这是谁?”他不解的抬起头,看着王局。
“你不认识这个人吗?”王局问。
秦刚摇头,“从来没见过。”
“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连被害人的长相都不知道,这案子还有法儿破才怪?”
“你说什么?”
“这个女人就是你昨天在案发现场的看到的女被害人,她与童幂是同一个歌唱组合的歌手。”
秦刚闻听脑子嗡了一下。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那个吊缚的女人脸浸在血泊中的惨景。否则他不可能认不出她的长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她与童幂往一起想。他从一开始就犯了个错。
王局罕见的大发脾气。“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吗?是她的公司因为找不到人了,担心出意外,打电话报警了,我们这边才发现的。而且,你再看看这个……”
王局又把一张报纸丢给了秦刚。秦刚接过,只看到了标题,就感到眼前一阵眩晕。标题上写道——“当红少女歌手相继遇害,是巧合,是连环?——凌海市上演真实版死神来了……”
牵线木偶 4. 猎狐者(4)
再看新闻撰稿人,署名“柴琳”。
秦刚顿时就明白了,最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那个不择手段的女记者为了出名,添油加醋的把这件事儿给捅出来了。
他只略略扫了几眼文章就看穿了柴琳歹毒用意。她先是把童幂遇害的情形与她手头掌握的资料介绍一遍,然后就把矛头转向了昨天的被害人——娄雪莉。他不得不佩服这女人不但消息灵通,而且有着一流记者可怕的洞察力。她把两起案件做了细致的分析比较,煞有其事的暗示出连环杀手这一可能,虽然其中充斥着很多她个人的主观臆断,但对于不明真相的读者来说,却具有着相当的诱导性。而且最可怕的是,新闻里居然引用了案发现场照片,甚至连娄雪莉尸体的吊缚照片都在。
柴琳对尸体照片做了模糊处理,关键部位打了马赛克,但还是能大致看出当时的情景。这几张照片正是前天柴琳混进案发现场、趁秦刚疏忽用卑鄙的手段拍下的那几张,想到这儿,秦刚又气又悔,早知道会捅这么大篓子,他当时说什么也要把她的相机下了。
合上报纸,秦刚迫不及待的大声争辩。“王局,你千万不能相信这文章的一面之词,写文章的人我认识,分明就是一个手段卑劣记者。她不过弄了几张照片,然后满嘴胡说八道,就是为了哗众取宠……”
王局阴沉着脸说:“他胡不胡说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他手里有尸体照片,我就知道现在整个凌海市没有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而你,直到现在还在跟我说凶手束手待毙,马上就要落网,可是我看到的却是他大摇大摆的继续杀人,你却束手无策!”
秦刚羞愧难当的听着。在他的记忆中王局向来对他器重有加,从来不曾像今天这样当着别人的面训斥自己,他心里实在不服气。
他下意识的瞥了瞥坐在沙发上那个人。那人始终沉默,脸上保持着他刚进屋看到的那种平淡。看年纪他至多三十出头,棱角分明的脸上架着一副黑色窄框镜,书卷气中内敛着难以琢磨的城府和心机。
秦刚心想这人是谁,王局的亲戚吗?
这时,王局努力压住火气,敲敲桌子说:“老秦,说说你现在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