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像极了曾经的霸道,却已经止不住语气里的轻颤、慌乱,终归他也不再是那个他。
沈枫怒极反笑,冷淡的笑声令程子渊周身起了一层细小的颤栗。
“若那一天你也说不放,我会陪着你入地狱深渊。可那一天你新婚燕尔,我受尽世人耻笑,你当时与我说的是什么?”
沈枫假意回顾了一下,“哦,想起来了。你说,你走吧。”
还有什么是比这回忆更加剜心刺骨的?疼的程子渊几乎站不稳脚跟。他只能更用力的抱着沈枫,尽管丝毫缓解不了心口的痛。
“所以,你现在和我说不放,是几个意思?是想带我回去面对你的父母你的娇妻?还是想和我偷偷摸摸的就这么纠缠下去?”
—时间程子渊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既没想着要带沈枫回去面对众人,也没想着要和他偷偷纠缠。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或许只是想这么抱着他,一直抱着他,从天荒到地老。
“沈哥哥。”
程子渊颤着声音,刚一开口就被沈枫打断。
“叫沈公子听着顺耳些,程将军。”
每一个字从沈枫口中说出都展露着锋芒,准确无误的扎进程子渊的心脏。程子渊恍惚觉得怀中之人其实也很绝情,不惜将伤疤挑起让彼此一痛再痛。
“要怎样,你才肯原谅?”
程子渊的问话令沈枫有片刻的沉默,他没想过要原谅,也没想过再继续纠缠。
贴在程子渊耳边,沈枫轻念,“你死,或是我亡。”
温热的呼吸卷在耳畔,刮起刺痛顺着耳蜗一路延伸到五脏六腑,碾压着程子渊几乎无法呼吸。
程子渊难以承受般的一点点松开沈枫,夜色暗淡,他眼角的泪光却清晰的闪烁着。
“沈哥哥,你当真如此恨我?”
沈枫抿唇而笑,“你想多了,如果我还恨着那便证明我还爱着。与你,无关爱恨,放下了。”
比爱恨情仇更为窒息的,大概就是不在乎了吧。
看着沈枫离去的身影,程子渊无力的瘫跪在地上。他想过被沈枫厌着、怨着、恨着,却未曾想过被他从心中剥离,痛不欲生的感觉。
桃灼从梦中惊醒之时天已大亮,这一晚上他都在做噩梦。一次次被无情的抛弃,从生离到死别,鲜血与眼泪从未停息。
半睁双眸,眼波朦胧之间恍惚看见顾煙坐在床边。
桃灼怔怔的看着,可笑自己是有多放不下啊,梦里是他,醒来以后还是他,精神都跟着出现幻觉了。
再次闭上眼,却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又睁开眼,见顾煙依旧那个表情那个姿势,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随着顾煙的眼眸微微一眨,桃灼猛然打了个激灵。或许,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幻觉?
很快,桃灼的怀疑被证实,因为顾煙开口说话了。
“是做噩梦了么?”
桃灼慌忙的想坐起身,却被顾煙轻轻按住,“躺着别乱动,身子虚,先好好休养着。”
似乎很久不曾听到顾煙如此温柔的与自己说话,总有些不太真实,桃灼略有不自在的往被子里缩了缩。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顾煙语气微有停顿,低声说道,“谢谢你舍命相救。”
总有种期盼落空的失落感,尽管桃灼也知道顾煙除了谢谢不可能再说出其他。
藏在被子里的指尖轻轻划着温热的手掌心,似缓解着失落与不安。桃灼轻语,“不必客气,我……。”一时间语塞,桃灼不知要说些什么。说心甘情愿?这四个字的份量太重,只怕顾煙承受不住,会给他和陌子秩之间带去压力。说应该做的?太虚假,他既不是自己的爱人,也不是自己的将领,怎么就是应该做的。
除了彼此的寒暄客气好像再无话可说,营帐里静的出奇,而由始至终两人的目光也不曾有过交集。
见桃灼鬓角的汗水打湿了发丝,顾煙下意识的抬手想为桃灼擦拭,然而肌肤的温度又仿似将他灼伤,猛然间的缩回手。
“为什么要救我。”
声音很轻,如羽毛在耳边拂过,若不是桃灼一直紧绷着神经,一定听不见顾煙的问话。
桃灼无声的叹了口气,解释着,“因为你也救过我一命,我不想欠你的。”
顾煙眉尖微微蹙起,或许这并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