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梅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昨天没告诉你,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谁的授意,我担心是四皇子不想让四皇子妃生孩子,才没敢跟你说。”
慕容羽沉吟了一会儿,冷声道:“随风,进来!”
随风掀起门帘走进来,挺拔的身躯恭敬地一揖,“少爷,有什么吩咐?”
“叫个人来,把衣裳跟这位郎中换了,再给他易容一下,别让人看出他的模样来。”
随风答应了一声,冲王平贤躬身施礼,“这位先生,请跟我来!”
这里是顾清梅的房间,王平贤自然不方便在这里换衣裳,所以随风将他请到了西厢房。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顾清梅和慕容羽两个,慕容羽深深地望着她,突然间不知道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这个小女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惊喜。
在他身边,还从未出现过这样聪慧的女子。
顾清梅被他看得不自在,娇嗔地瞥了他一眼,开口道:“做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还有正经事要跟你说呢。”
“什么事?”他的声音低沉,其中暗藏了些许让她不明的情绪。
“你……”顾清梅低头把玩着自己两根麻花辫上散落的发梢。“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能力?是否可以找一批能工巧匠,并把这些能工巧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让他们被别人挖走。”
他微微皱眉,俊朗的面容上蒙上一层疑窦,实在是有些摸不清楚她的心思,但是却又心知她会问这样的问题肯定是另有深意,于是问道:“妳想做什么?”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淡青色的绣花鞋上,绣着一朵嫩黄色的小雏菊,清新中带着一些炫目的色彩,“你先回答我!”
他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悠然一叹道:“妳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些东西,用来赚钱,做这种东西,需要能工巧匠,但是得保密,不然若是被旁人学去,就前功尽弃了。而且还要防止这些能工巧匠们自立门户,总之,我要这桩生意只能抓在我一个人的手中,但是我没那么大的能力,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
他看着她,眸色不禁变得异常幽黑闪亮,“这桩生意,妳怎么不去找四皇子妃?”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四皇子妃那边,肯定是会给股份的,但是这桩生意,不适合她来插手。因手袋的生意不过是女人的生意罢了,而且也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一个会针线的女人都能做,最多一年,就会到处都是仿品。可是这桩生意不同,这桩生意,旁人可未必能学得会,就算是能学会,也不可能跟手袋似的大批量制造,竞争力有限。”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晦暗不明,竟伸手捉住她垂在胸前的发辫,把玩着她的辫梢,沉声道:“妳到底还藏着多少本事?”
“我哪有什么本事?不过都是突发奇想罢了。”她觉得二人离得有些近,实在是太过暧昧了,于是将自己的辫梢从他的指间夺了回去,转身坐到炕沿上,声音低低地说。“这桩生意,至少也要筹备一年,我要一个铁匠,一个木匠,一个擅长机关学的人。以及一个守卫森严,又隐秘的地方,最好在都城附近。”
“好吧,我帮妳想法子。”他也不再追问她到底想做什么,反正她每一次做事,都有一定的道理,而且心思缜密,就连他都自愧不如。
二人谈了一会儿,王平贤身上穿着一身侍卫的衣裳走了进来,他的胡子剃了,皮肤也被涂黑,脸上还做了一个伤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给他做的这个伤疤,看着就跟真的一样,贴在皮肤上,看起来有一种慑人的气势,将王平贤本身的那股子文弱书生的气质掩盖得丁点不剩。
顾清梅打量了半天,才把他认出来,心里不禁也松了一口气,四皇子的别院里眼线众多,她可不想王二哥直接曝光,不然的话,万一引来杀身之祸,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慕容羽见他已经化好妆了,也不再耽误时间,带了他便离开了。
而和王平贤易装的侍卫,则穿了王平贤的衣裳,回到了慕容山庄。
傍晚的时候,王平贤才回来,没回家,直接来找的顾清梅,找没人的地方,和顾清梅把给四皇子妃看诊的事情说了,表示四皇子妃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而且他也看过四皇子妃正在吃的那个方子和煎药剩下的药渣,没有任何问题。
☆、第五十四章 白夫人
不过他却有一个可以使人一举得男的家传秘方,四皇子妃表示愿意一试,所以他准备给四皇子妃做一副丸药,做成之后,拿给顾清梅,再让顾清梅想法子给四皇子妃送去。
顾清梅自然是满口言谢,二人约好之后,王平贤便回了家,忙着制药去了。
过了两天,王平贤将药送了过来,都是梧子大的药丸子,放在白瓷瓶子里,一瓶二十丸,给她拿了三瓶,正好是一个月的药量。
顾清梅又让顾清阳送自己去了四皇子的别院,让守卫通报了以后,苏燕便接了出来,十分抱歉地对顾清阳道:“真是对不住,顾公子,我们家四皇子今儿不在,去了皇家园林里见驾去了,只有四皇子妃一个人,不宜见外客,还请您在偏厅里坐坐,最多半个时辰,四皇子也就回来了。”
顾清阳满口“无妨”,被引进偏厅喝茶。
苏燕这才领着顾清梅来到四皇子妃的住处。
四皇子妃本来正在屋子里应付四皇子的几位夫人小妾,听见顾清梅来了,赶忙端了茶,打发她们走,但是这几个女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却全都赖在这里不肯走。
“姐姐,这位顾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妳见了她,比见了我们姐妹还高兴啊?”当先发难的便是顾清梅上次见过的那个女人,此女姓杜,乃是四皇子妃没过门的时候,就跟了四皇子了,是四皇子的通房,也可以说是四皇子的第一个女人,服侍了四皇子多年,自忖有些身份,从来都没把四皇子妃放在眼里。
却听一声冷哼响起来,一个身穿一袭淡青色袄裙,藕粉色马面裙,歪梳发髻,鬓边一朵海棠花,满身都是娇弱气息的女子细声细气地笑起来,“姐姐一向交游广阔,又哪里像我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连自家爹娘都没法子当成正经亲戚走,认识个不知来路的丫头又有什么稀奇的?”四皇子妃听了以后,心中顿时不悦,她冷笑着看向说话的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略有些苍白,看起来病怏怏的。此人不是旁人,便是才过门不久的白夫人,也就是太子妃的亲妹妹,相国的孙女。
此女名唤白亚茹,半年前才过门,这白夫人自恃出身比四皇子妃好,也是从来都不将四皇子妃放在眼中,只是一味的借自己的身子不好来当借口,极少来给四皇子妃请安。而且也经常借口身子不好,让人把四皇子请到自己的屋里歇息。
可惜旁人不知道,她自己却是有苦难言,只因她总是借口身子骨不好,四皇子便总以她身子骨不好来搪塞她,虽然夜夜宿在她的房里,却总是不肯碰她的身子。
所以她嫁过来都半年了,也一直都没怀上孩子。
而这两日,四皇子不知为何,突然对她冷淡了许多,便是派丫鬟去请,也请不去四皇子,暗道不好,不知四皇子是不是因此而恼了她,所以才特地来试探一二的。却没想到听到杜夫人说什么四皇子妃和一个不知来路的丫头走得近,便有了兴趣,暗暗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四皇子妃想给四皇子收个屋里人,好笼络住四皇子。
她存心留下想看看顾清梅是何方神圣,于是便也赖着不肯走。
说起来,她可是带着家族使命而来的,除了留在四皇子身边做卧底之外,还要想法子不准四皇子的任何一个女人生下他的孩子。
其余的几个夫人一看她们两个都不走,于是便也存了看热闹的心思,全都一股脑地留下了。
四皇子妃见她们竟然当众无视自己,心中暗气,但是又不好发脾气骂人,只是冷声道:“几位妹妹在我这里坐了半天,也该回去了。”
白夫人笑道:“姐姐可是有了新的妹妹,便不想看见我们了?”
四皇子妃见她说得不像话,猛地一拍身边凤椅的扶手,怒道:“妹妹妳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不是由人找乐子的粉头,由不得妳胡言乱语。妳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怎么相国夫人都没教过妳女子该有的待客礼仪吗?”
白夫人没想到从来都没和自己大声说过话的四皇子妃突然间竟然会如此责骂自己,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随即冷了脸,“姐姐说这话,可不是连太子妃都一起骂进去了?我和太子妃好歹也是一母同胞,一个母亲教出来的,妳若我没有礼仪,不是也在骂太子妃?等回了都城,我见了太子妃,非得把这话告诉太子妃不可。”
四皇子妃也没想到,她竟然敢当众和自己顶嘴,一时间被她气得脸色发青,胸口急促地起伏着。
白夫人看见她这副模样,心中暗笑,口上却依然不肯饶人,“四皇子妃可得保重身子啊,可千万别走到妹妹我的前边去。”
顾清梅进来时,刚好听见她的这句嘲讽,不过她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睨了她一眼,便规规矩矩地给四皇子妃施了个礼,“民女顾清梅,拜见四皇子妃。”
白夫人瞧见她手中的那个手袋,不禁“哎呦”了一声,“哎,妳手里拿的那是什么东西?”
顾清梅却没理她,只是维持着给四皇子妃请安的姿势。
白夫人的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拔高了嗓音道:“妳这女子,忒也的无礼,没听见我的话吗?”
顾清梅仍然不理她。
四皇子妃这才开口道:“清梅啊,快平身吧,都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到了我这里,不用这么多虚礼,妳偏不听!”
顾清梅一本正经地说:“尊卑有别,礼不可废,四皇子妃大度,民女却不能不知好歹!”
白夫人那也是个聪明人,听她这么说,便知道她是在暗讽自己,不禁气得要死。
却见顾清梅转身看向白夫人,笑道:“夫人刚刚问话,民女听得很清楚,只是民女方才正在给四皇子妃行礼,不好转而回答夫人的问题。我这袋子是用来装铜钱的,民女小户人家出身,不像夫人身份贵胄,没有银子和银票来打赏,只好带些铜钱,也好请二门上看门的婆子喝杯茶。还有就是,民女今日有些泻肚,便带了些草纸放在里边,也省得回头去茅厕的时候,找不到纸。”
白夫人不禁撇了撇嘴,“果真是乡下没见识的丫头,妳就不会把铜钱拿去钱庄换成散碎的银两?非带铜钱过来,不嫌重啊?还有那草纸,难不成我们这堂堂四皇子府,还能缺了妳的草纸用?”
顾清梅对她脸上的嘲讽视若无睹,只是笑道:“实在是民女家里住得远,一路赶过来,万一在路上想寻茅厕,却没有纸用就不好了。”
说着,她姿态大方地冲旁的夫人施礼道:“各位夫人请见谅,本该早些给各位夫人见礼的,实在是这位夫人拉着民女说话,民女一时没能来得及。”
一句话,便将所有的矛盾点都指向了白夫人的身上,她不是不给她们见礼哦,都是白夫人拉着她问那么多问题,才耽误的嘛。
众夫人的脸色全都有些不好看,不过在座的这些夫人,没有一个身份能比得上白夫人的,人家可以堂堂的相国的亲孙女,太子妃的亲妹妹,她们除了丫鬟出身,便是家中的父兄官位低微,所以都没说话。
白夫人也瞬间冷下一张我见犹怜的俏脸,看着顾清梅的眼神,仿佛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妳这张嘴倒是会说话。”
顾清梅笑道:“夫人夸奖了。”
白夫人蓦地站了起来,“我也乏了,姐姐,我就不陪着妳说话了,太医说了,我得多休息。”
说着,她扶着丫鬟的手,扭着纤细的小腰离开了四皇子妃的屋子。
其他的夫人一看没戏看了,也起身纷纷告辞。
四皇子妃等她们全都走了,这才起身走过来握住顾清梅的手,眉宇间闪过一抹担忧,“梅子,妳今儿得罪了白夫人,她怕是不会放过妳。”
“先不提她。”顾清梅带着她往起居室里走去。
四皇子妃会意,使了个眼色,苏燕将旁的丫鬟全都遣了出去。
顾清梅这才从铜板和草纸下边拿出那三个药瓶子,低声道:“四皇子妃,这是王二哥给妳配的药,每日早晚各一丸,热黄酒送下,这是一个月的量。”
四皇子妃赶忙让苏燕把药瓶子藏了起来。
顾清梅又放开嗓门,和她说了一些关于手袋生意的事,表示用不了多久店铺就能开起来了,并一直夸苏威能干。
四皇子妃闻言十分高兴,就连苏燕听着也很开心。
聊了一会儿,顾清梅将话题引到白夫人身份,低声问道:“刚刚那位夫人是不是便是白夫人?”
她虽然没见过白夫人,但是却见过白夫人的丫鬟,所以才猜到她的身份。
四皇子妃听她提及白夫人,顿时意识到,这丫头似乎想动白夫人的脑筋,于是点了点头,“可不就是她,平常从来都不到我这来请安的,也不知道这两天是怎么回事。”
苏燕在一旁道:“她不来还好些,这两天来给我们四皇子妃请安,那一张嘴跟刀子似的,把我们四皇子妃气得要命,又不好发作。”
顾清梅面容十分平静,只是笑吟吟地说:“那白夫人的身子不是不好吗?太医说没说,得的是什么病?”
四皇子妃忽闪着眸光,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轻声道:“就是说身子弱!”
顾清梅想了想,又问:“她院子里可有咱们的人?”
四皇子妃摇了摇头,“都是她过门的时候带过来的人,一般情况下,按规矩,妾室进门,最多只能带两个丫鬟。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她是相国的孙女,姐姐又是太子妃,只得破了这个例,让她用着自己带过来的人。”
顾清梅听了以后,顿时笑起来,“既然都是她的人,那更好办了,不过这事得四皇子来出面,就是不知道他乐不乐意?”
四皇子妃娇嗔地抬起手指,在她额头上轻轻一点,“妳这鬼丫头,又有什么点子了?”
顾清梅于是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俯首在她耳边,叽里咕噜地出了个主意。
四皇子妃听了以后,不禁连连点头,等顾清梅说完了,她斜眼睨着顾清梅,笑道:“妳这丫头,心眼忒多,我恐怕哪天被妳卖了,还得帮妳数钱呢。”
“瞧您说的。”顾清梅不依地嘟起嘴巴。“若不是您愿意跟我交心,我才不稀得管这些闲事呢?”
“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四皇子妃知道她不过是装出这个模样来给自己瞧的,不过还是拍拍她的小手向她道歉,心里只觉得同她的关系又近了一层。
若说从前只是利益上的关系,经过白夫人的事情之后,二人就会变成盟友的关系。
而且她也看出来慕容羽对这丫头的心思,便是冲着慕容羽,她也要对顾清梅示好。
中午的时候,四皇子回来了,慕容羽和江韶远也都一起来了,便在前厅摆了酒席,请顾清阳过去吃饭。
因这边都是男子,顾清梅和四皇子妃不便参与,便留在四皇子妃的屋子里用饭。
二人说说笑笑的,这顿饭吃得倒也快,四皇子妃照例是要歇晌的,顾清梅忽然觉得肚子有些不舒服,于是便跟苏燕打听了哪里有茅厕。
苏燕便叫了个小丫头,领着她去了。
这别院里的茅厕藏在园子里,被一丛竹子给挡着,是下人们方便的地方,几个主子平常都不来这里,全是在屋子里用马桶的。
这茅厕里也全是马桶,一个一个的排在那里,干净的放在一边,用过的放在一边,每天都有固定的人来清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