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这趟来, 就算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至少也能解开一些谜团,谁知谜团更大了。
明明是经历过的事情, 却毫无印象……小皇子在地上蹲了一会儿,突然起身, 大跨步地冲上斜坡,然后往地上一倒, 捂住脸, 像滚葫芦一样地从上面滚下来。
蔺琛和鹿松柏在他倒地的一瞬间, 就双双冲上去了。
鹿松柏毕竟天天都军训, 很快越到蔺琛前面,一个跨步,先用一只脚止住了小皇子下滚的趋势, 然后伸手将人从腋下架了起来。
小皇子半点不慌,掸了掸身上的灰土和树叶,说:“根据地形,我被发现之前,很可能是从斜坡上滚下来的, 我案情重演一下, 说不定记忆就回来了。你们不要接得这么早,在下面等我吧。”
“胡闹!”
晚了一步的蔺琛觉得他滚的不是自己的身体, 而是“老父亲”的心!
“要是滚一滚就能恢复记忆, 那还要医生干什么!选择性失忆症既然是个症,那就安安分分地去看医生, 别搞这些胡七乱八的东西。”
小皇子说:“可是电视里, 失忆以后, 吃药不如撞脑袋好使。”
蔺琛没好气地说:“电视还有穿越重生魔幻修真呢, 能信吗?”
小皇子:“……”这不是挺可信的么?
在小皇子的坚持下,蔺琛不得不让步,让他再滚一圈,但必须慢慢地滚,小心翼翼地滚,而且要在他和鹿松柏建立起的铜墙铁壁守护下。
其实小皇子再度躺下依旧脑袋空空时,已经觉得此事不可为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一圈一圈地往下翻滚。
他一边滚,一边想着自己怎么会在野外睡觉。
迷路了?
可他身边一向不缺护卫侍从,不可能所有人都迷路。而且荒郊野岭的,就算他迷路了,也不可能只穿中衣睡觉,一是容易着凉,二是万一有突发状况,不好跑路。
小皇子滚到一半,坐起来沉思。
鹿松柏想开口,被蔺琛按住了。
两人就这么守着他。
过了十几分钟,小皇子决定还是发挥大众智慧,集思广益:“什么情况下,你们会脱了衣服逃跑?”
蔺琛错愕:“你想裸|奔?”
鹿松柏吃惊地说:“这不合适!”
他们事先在这儿安装了不少摄像头,这些摄像头可不会自动打马赛克。
小皇子说:“我是说穿着……睡衣。”
鹿松柏的思路和小皇子差不多:“野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这座山虽然在军区范围内,但是很外围,说不定就有吃了熊心豹子胆往这里探险,然后探累了,换衣服睡觉……好吧,新的问题出现了。
睡觉的帐篷呢?
换下的衣服呢?
还有登山杖、水壶、地图这些必备用品呢?
总不至于就是穿着睡衣来探险吧?
鹿松柏和小皇子一样,很快陷入了逻辑死胡同。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小皇子想四处看看,来之前,鹿松柏就接到命令,要给小皇子留下足够的自由活动时间,便借口与蔺琛有事商议,两人去了上坡另一头。
蔺琛忍不住频频回头,直到看不见了,才回过头来,只是眉间的褶皱怎么都消不下去。
“你妈没催你结婚吗?”鹿松柏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蔺琛对“结婚”两个字莫名抵触:“你美美区来的?管得比我妈还宽。”
鹿松柏经历过情情爱爱,自然懂的比他多,旁敲侧击地说:“我看你这么疼他,不如自己生一个。还亲。”
“他和我也很亲。”讲完,又怕自己的立场不够中立,他补充,“你不是让我套话吗?我们的关系这几天一日千里。”
鹿松柏说:“怕不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吧?”
“不知道他走到哪儿了,万一又玩滚坡怎么办,我去看看。”蔺琛见不到人,有些不安。
鹿松柏拉住他:“放心,我战友看着呢!你怎么回事?十几岁的时候成熟得像个小老头,年纪大了,又毛毛躁躁地像个毛头小子。”
蔺琛斜了他一眼:“俗人是不会懂得高山流水遇知音的一见如故。”
鹿松柏似笑非笑:“对,我俗,我只知道一见钟情。”
两人闲扯了二十来分钟,鹿松柏实在安抚不住蔺琛了,只能让他回去。
蔺琛回到原地,小皇子不在,鹿松柏根据队友的提示,在几百米外的小山坡上找到了人。
小皇子当时正蹲在山坡上,往他们的来处看。
鹿松柏说:“你怎么跑这么远?”
小皇子说:“我看了下附近地势,这里才适合扎营。如果我真的是睡觉时被人追击,那很可能是被人追到那里去的。”
这倒是个新思路。
鹿松柏说:“继续说。”
小皇子摇摇头:“没有了。”他站起来,拍拍腿上的尘土,“我们走吧。”
原路折返。
小皇子一路心事重重的样子,鹿松柏几度探听不得,正示意蔺琛,就听小皇子突然问:“这里是边境吗?”他至今没太弄明白这个世界的政治格局。
“不是,为什么这么问?”
小皇子说:“随便问问。”心里想:既然不是边军,那魁海军区应该是普通的卫所。
其实,刚刚蹲在那边上坡的时候,他突然从一个电视情节中获得了新灵感——两国交战,一方兵败,亲信为了保护国君,主动穿上了对方的衣服,引开追兵。
按照这个逻辑,他身上的伤和衣服就说得通了。
可是胜旗山离大越京都不远,他身为大越福王,谁敢在这个地方追杀他?
还是说,他穿越之后,地点也变了?
他心里慢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猜测。
早在十五岁生辰那天,他就向父皇请求过去边军历练,只是母后和太子哥哥不舍得,再三阻止,这件事便一直延期。
会不会是……他的请求终于被首肯,他去了边境,遭遇战事,关键时刻,下属穿着他的衣服引开追兵,但他还是受了重伤,然后阴差阳错地到了这个异世界?
那父皇他们收到消息,会不会以为……他已经战死沙场了呢?
小黑粉显然没有心思再继续,蔺琛便提出离开。
“还有十五分钟,你们不再看看吗?”鹿松柏反倒替他们可惜。
小皇子沉默地摇头。
归来的路上,蔺琛不顾发小的暗示,直接坐了后座,但小黑粉歪头看着窗外,独自沉浸在思绪中,并没有察觉到邻座的担忧。
到考场停车场外,蔺琛与鹿松柏道别,换上自己的车。
他先拆了一条巧克力棒,但小皇子已经在吃爆米花了,还把嘴巴塞得鼓鼓的,蔺琛见缝插针地送巧克力过去,小皇子来者不拒,嚼得咔嗤咔嗤的。
蔺琛见他面色如常,缓缓发动汽车,可到了山脚附近,小皇子突然说要解手。
这荒郊野外的……
蔺琛只能找了个枝叶茂密的丛林,让他进去解决,自己在外面放风。
活了二十多岁,他还是头一回干这活儿,不知道大概的时间,只觉得自己站得都快成风干的腊肉了,里面的人还没动静……
猛然想起小黑粉从坡上往下滚的样子,他暗叫不好,转身往里跑,远远地看到小黑粉蹲在地上,身体微微颤抖。
不会是便……
蔺琛放慢脚步,考虑着要不要回头,却听到轻轻的啜泣声随着风断断续续地传来。
他缓缓靠近。
小皇子扶着树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哪是想解手,完全是憋不住眼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肆地哭一哭。
可即便在这片无人的小树林,他也没有哭得太大声,只将嘴巴埋在手臂上,压抑地流泪。
蔺琛默默地陪了会儿,又悄悄退出去。
适逢鹿松柏打电话过来:“桑无瑕刚才拍了不少照片。”
蔺琛想起林中痛苦的少年,百般滋味在心头:“人之常情。”
是啊,所以他没有强制删除的意思,但是……鹿松柏说:“还是要继续观察。”
蔺琛说:“你知道魁海市哪里适合小朋友散心吗?”
“妮妮乐园?不过周末限流,需要预约。保崇县好像先开了一家亲子游乐园,据说还不错。”
等小皇子收拾好心情出来,蔺琛已经设置好去保崇县的导航。
小皇子坐了大半个小时才觉得不太对,按照来路,这时候应该已经能看到城市的轮廓了,可现在还在高速上跑:“我们去哪里?”
“能让你尽情玩乐的地方。”
半个小时后。
小皇子和蔺琛无言地站在“据说很不错的亲子乐园”里,看着三四五六岁的小孩在父母的引领下,慢慢地走上摇摇晃晃的铁索桥。
“大毛加油!你可以的!往前走,别怕!”
父母们站在桥边,拼命为哭着不肯前行的小朋友鼓劲。
小皇子木着张脸,缓缓开口:“这就是……能让我尽情玩乐的地方?”
蔺琛心里已经把鹿松柏骂了几百遍,脸上还要维持“老父亲”的威严:“嗯,你不想试试吗?”
“不想。”小皇子回答得干脆利落。
“哦。”蔺琛理解地点点头,“前面有滑梯。”
最终,在小皇子给面子地玩了两次滑梯,吃了一根棉花糖,踩着脚踏船绕岛一周后,“老父亲”才放心地踏上了返程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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