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冰冷而死寂。
冬夜的寒冷从窗子渗透进来,整个空间彷彿是浸泡在冰水里,室内的低温让人犹如身处在深海般冰冷。
纪媛心坐在床边,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男性衬衫,修长均匀的双腿随意摆盪,就算赤裸的双足不经意碰到了冰冷的地板,也丝毫不畏惧此时的寒冷。
「咿呀──」开门声引起了少女的注意,她的视线从地面提高到了可以看到门边少年的高度。
听见他沉重而缓慢的脚步声,她眉宇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昏暗的房间中,她极力捕抓枫晨的表情和动作。
就在他掉头离开的瞬间,她淡淡开口了:「你是真的爱上她了吧?」
少年的身影隐没在黑暗中,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应。
「你这样做值得吗?我们花了半年才好不容易得到了星亚依的信任,你却这样放了她,幸好影雪阿姨看在你是初犯,处罚只有皮肉之伤。」
「可是,要是我们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你无法当上首领怎么办?你不是要报仇吗,如果这一切都因为星亚依而化为乌有,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听着少女充满责备的声音,枫晨只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朝前方的柜子走去。
没辙似的,少女摇了摇头,放柔了声音,「不用找了,医药箱我已经拿出来放在这了。」
看来他刚刚根本没看她一眼,才会连医药箱已经放在床上了也没发现。
「我帮你擦药吧。」待枫晨走过来坐下,纪媛心直接将医药箱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完全没打算让他碰医药箱。
见她低头拿出棉花棒和消毒药水,他忽然露出了一派轻松的轻浮笑容:「你也太喜欢穿我的衬衫了吧。」
「别装了,既然那么痛就不要再说话了,现在不是演戏的时候。」纪媛心板起脸,扭开了生理食盐水的盖子,「把上衣脱掉吧。」
枫晨立时敛下了表情,恢復了原本的冷漠。
她熟练地帮枫晨上药,动作轻巧而流畅。
月光透过窗子轻轻洒进,柔和的光芒被窗櫺切割成一块块方形,最终落在他身上,让每一处的瘀血和伤口都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鞭痕毫不留情地在他的背部留下鲜红的痕跡,可是,他脱下的上衣却是完好无缺。
无需解释,她也能足够想像他所承受的惩罚了──赤裸着上半身接受鞭刑。
她安静地为他上药,察觉到他隐忍疼痛的颤抖,她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冽。
──那个女人根本就不会晓得,你为她承受的这些痛苦。
为他裹上一层纱布后,她情不自禁伸手抚上了他的背部。
温柔的摸抚被阻隔在了那层纱布之上,少年没有察觉,只认为身后的人在裹好纱布后就没再动作,打算穿回原本的上衣。
只是,右手还未抵达衣物的丢落处,少女却抢先一步将那件衣衫拉到了自己身边。
她的神情流露出了疼惜和悲伤,但却在枫晨转头正视她时,只剩下一朵妖嬈的笑容,「问我为甚么喜欢穿你的衬衫?」
「难道你从不觉得我这样穿,很性感吗?」她伸手揽住了他的颈子,清灵的大眼彷彿蒙上了一层轻纱。
她将他拉近自己,蜻蜓点水般的吻痕包裹着读不出的情意,轻轻印在他冰冷的薄脣上。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做出回应,只是僵直身子,无动于衷。
少女将鲜红欲滴的双脣贴近他的耳廓,声音温软娇媚:「老实说,我并不在意你是否真的爱上了她,因为你的未婚妻一直以来都是我。」
「除非两家的恩怨能奇蹟似的化解,不然,能陪在你身边的──永远都是我。」
轻佻的声音宛若温热的开水,在寒凉的气温中產生了薄薄的雾气。她揽住他的腰际,彼此的体温透过那层纱布,覆盖了更深一层的寒意,直达她最沉静的心谷。
他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如今,就算闭着眼也能分辨,这道对世间绝望的冷漠气息。
他的冷漠她太了解,在一起这么多年,彼此早有默契,无需开口。
少女纤柔的身子紧紧贴着他,声音毫无波澜,但却字字深刻:「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你的痛苦就让我来分担。」
我会为你记住──是谁造就了今日如此冷血残酷的你。
「只要是为了你,我甚么都愿意做。」
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
满室萧然。
仅存的那么一点暖意,也在少女清浅的微笑与眸光中逐渐熄灭。
纪媛心很快就松开了环绕在他腰际的双手,「你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我会叫惜茵送我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