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渡鸦以及傅顷枫从千柳镇出发了,从千柳镇到殊绝教所在的殊绝山有很远的路程,在此期间傅顷枫给我普及了不少江湖上的故事,这些玄之又玄的故事听上去可信度极低,比如豊毒杀手组织的排名榜排名,天心教师甄槐太怒杀看守越狱成功,全让我当了睡前的故事。
三个病号一辆车,一个是两国通缉的要犯,身中千髓蛊,只剩不到三个月的寿命;另一个因为断凰变得痴傻,不知道能活到几何;一个寒泠掌之毒深入骨髓又受了重伤,背着一族灭门的命案。三个半死不活的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日感到了殊绝山下。
抬眼望去,山崖陡峭巍峨,高岸天险,延绵不断山势令人望而却步。
“这殊绝就在这山上?住在这儿上下山多麻烦!”我质疑殊绝山居住的舒适性。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傅顷枫解释道,“殊绝这样的大门派都会将自己隐藏这样的高山中,这样可以避免很多麻烦,是利大于弊的。我们玄野阁就在昆仑山死亡谷的密林之中,并且补下了层层机关,若不是熟通奇淫巧计之人是不可能到达玄野阁的,至于豊毒,达豊毒山的大殿除了豊毒弟子大概没人能上的去吧……”傅顷枫瞥了一眼渡鸦。
渡鸦正一脸开心的望着高耸的山崖,拽着我的袖子,“爬山!爬山!”
我和傅顷枫自动无视他,顷枫继续说道:“殊绝以殊绝剑法闻名天下,是最正统的武林门派,几年前我曾随父亲来过一次,沉茗芸,茗芸姑姑为人温柔稳重,很好接触的。我还记得如何上山,正确的上山路并不难走。”
跟着傅顷枫一路向上,顷枫表情凝重,抿着嘴唇不知在想什么,渡鸦像是来游山玩水的东瞅瞅西看看一刻也停不下来,而我没爬上多远就开始冒冷汗,只得咬牙坚持,这身子却是已经大不如前了,爬到半山腰的时,我已经是眼前发黑,看着依旧健步如飞的两个人,果然习武之人肌肉发达,精力旺盛。
“喂喂!”我听到有人叫我,可是眼前漆黑一片,脑袋晕晕的。
“你没事吧!惊蝶别吓我啊!”
是谁好吵啊!我想挥挥手,将聒噪的声音赶走,手臂却使不出一丝力气。还好声音越来越远,世界终于安静了。
当我重新恢复意识腾地一下做起来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温和的眸子,这是一个中年的女子,穿了一身雪青色的衣裙,虽然已到中年姿色却依旧夺目,带着岁月静好的美丽,她正呆呆的看着我像是被我突然起身吓到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室内,窗外漆黑一片,想来已经入夜,我竞昏迷了这么久。
“那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渡鸦和顷枫呢?
那女子理了理耳边的碎发,风韵自然优雅,她柔和的开口,声音温和如玉:“你现在在殊绝山里,我是沉茗芸,你在这里很安全。你在山上晕倒,是你的同伴把你送到这里的。”
我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她说她是沉茗芸,殊绝的主人。
我赶忙说道:“有危险!温家的螟蛉之子来寻仇,豊毒和玄野已经遭了毒手,下一个……”
“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嘴角绽出一个柔柔的笑颜,我看的发愣,有着莫名的熟悉感。她继续说道,“顷枫已经告诉我了。谢谢你们特地跑过来。”
“你不紧张?”我好奇她的反应。
“之前可能会,现在不会了,”她将我扶住躺平,并且盖好被子,“现在已经没什么牵挂,那件事本就是我们做错了,若是温家来索命,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你没有必要徒增烦恼。明日尽快离开这里,若是让温元知道你们的存在,是很危险的事。”
“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走,”我坚定的看着沉茗芸,“有些事情我还要和温元说清楚,而且渡鸦身上的盅只有通过温元才能解开。”
沉茗芸又呆呆的看着我,手指堪堪的停在我的脸边,眼里像是有绝大的痛苦。
我眨眨眼睛还是问道:“您可是看见我想起了什么故人?”
她像是猛然惊醒,闪电般缩回手,拼命掩盖眼中不同寻常的情感。她站起身,犹如逃跑般走到门口,“早……早些休息。”
真是个温柔又奇怪的人啊,我在被子里蜷缩成一个舒服的姿势,发出幸福的哼哼。
清晨,天还没亮起来我被渡鸦叫了起来。我吭吭唧唧,抱着被子不愿意起床,直到就着不太明亮的晨光看见他发青的面庞睡意一下子烟消云散。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急忙起身去问他。
“全身都痛,但是渡鸦还能忍。”他低着头声音很小。
我摸摸他的头,“没关系不用忍耐。”我将衣领拉开,将脖子送到他的嘴边。
而他却缓缓地摇摇头,声音低落的不得了:“我不要,我总是给惊蝶添麻烦。”
“怎么了?”我托起他的脸颊,惊讶的发现他的脸上挂了清晰的泪痕。
他的目光像是野兽一般不由自主的紧盯着我的脖子,声音却带着哭腔:“渡鸦不要。惊蝶的身体不好。”
我马上就明白了,他是因为我昨天在山道上昏倒,他认为那都是因为他吸食了我血液的原因。
我将渡鸦抱紧怀里。即使坐着他依旧比我高上许多,我像是抱着一个大孩子,“不是渡鸦的错。渡鸦和我只是生病了,很快我们就都好了……所以,惊蝶没关系的,吃吧……”
我的声音像是带上了蛊惑的魅力,我感到渡鸦灼热的气息喷吸在脖颈处,有锐利的虎牙在那里厮磨。我阖上眼睛,等待熟悉的疼痛。
突然,渡鸦推开了我。倒着后退几步,“不要,我不要惊蝶再受伤了。”漂亮的凤眼眼角通红,本是薄情的唇角抿得很紧,一张英气英气非凡的脸因为哭泣的痕迹而变得柔和,那些木讷的表情因为强烈的感情而变得生动,此刻的巫马渡鸦仿佛重新找回了心智。
看着他落荒而逃,大开的门扉后是他跌跌撞撞的背影。我将头放在膝盖上,心中一片温暖。
傅顷枫和沉茗芸来到我房里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我已经洗漱完毕,正坐在床上吃点心。
“出了什么事?”看到两个人脸色凝重我问道。
顷枫皱着眉头说道:“出了了千柳一样的情况,尸体又活了。”
“怎么回事?”我赶紧问道。
沉茗芸回答:“后半夜,巡夜的弟子发现殊绝的墓地有奇怪的动静,他们上前却发现所有埋进墓地的还没有完全腐烂的尸体都自己从墓中爬了出来。”
“之前出现过这种事情吗?”
“没有,值班的弟子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吓得来找我,我追着尸体跑了小半个山,发现他们都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体表上飞出一些透明的蝴蝶。”
顷枫接口道:“早上我听了这件事,也追了出去,发现那些死去的尸体和我们在千柳看的一模一样,都失去了骨骼。”
为什么会这样?这奇怪的现象像是追着我们发生的一样。我问沉茗芸道:“山中有几具尸体?”
“十三具。”
“这么多?!”我下了一条,“最近江湖上也没有什么大事情怎么会有这么多死人?”
沉茗芸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我派人帮助了金殃大军。”
“那可是叛军,江湖中人怎么能反朝廷!”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不是叛军,金殃军的首领是池斐卿。”她淡淡的说。
我惊异的看着沉茗芸,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身为殊绝的掌门却帮助一队叛军,而且竟然能知道金殃大将军就是池斐卿,这件事连宫里都没有几人知道,她和池斐卿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瓜葛呢?
傅顷枫显然听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环视了屋子一圈问我,“渡鸦呢?”
“跑出去了,大概自己玩去了吧。”
“你不是有欺负他了吧?”他不放心的问道。
“没有没有,你们没看见他吗?”
“他不在房里,我以为在你这里。”
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啊,我想。随即一个很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抓住沉茗芸的手臂,“快,快让门派中的弟子去找渡鸦!要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顷枫赶忙问。
我急得额头都冒汗了,“根本就不是这肉白骨的事情追着咱,而是咱追着她。”
“什么啊?”顷枫没听懂。
我大步走向外边,“快去找,我路上讲给你们。”
沉茗芸已经派出了山里所有的弟子,我急急忙忙的就向山上走,却被沉茗芸拉住了胳膊。
“你不能去。”
“为什么?”
“你昨天在山路上刚晕倒,你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怎么能……”
“没事,我没事。”
“不想就是不行!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渡鸦生死未卜,我怎么能自私的休息!”
“啪!”的一声,脸颊一片火辣,沉茗芸厉声道:“听话!”
“我凭什么听你话!”我朝她吼。
她一愣,竟然红了眼眶,眼泪一下子掉了出来。看她这反映我也傻了,支支吾吾不知道怎么反应,“我……对不起……”
顷枫忙上前把沉茗芸扶回屋里,还不忘回头瞪我一眼。
我灰溜溜的跟进去,“我不该大声吼您的,您救了我,还帮我们找渡鸦,对不起……”
沉茗芸已经恢复平静,吸吸鼻子,“是我太激动了。”
“好了好了,”顷枫打着圆场,“惊蝶你身体不好就不去了,殊绝这么多人一定能找到渡鸦的,要是你也病倒了谁给渡鸦解毒?”
我也只得点头,重新坐下来,将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完。
“我猜测温元她现在应该是在殊绝山上,是她导致了尸体爬出坟墓生出骨蝶,因为她要饲养断凰。他从苗子窟手里接到了断凰的母蛊,这种骨蝶就应该是母蛊的食物,断凰是苗疆的秘宝威力非凡,想要喂养这种蛊相比耳食是极为珍贵的,她在尸体的周围下了蛊,这种蛊进入尸体的身体里,那些蛊带动着尸体爬出分坟墓与此同时那些蛊虫也在吞噬尸体的骨骼,直到吞噬殆尽,那些古蝶飞出尸体,回到断凰母蛊的身边成为母蛊的耳食。
这两次我抓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在母蛊进食的时候,渡鸦身体的蛊毒就会增强发作。这一点可以证明那些古蝶就是喂给断凰母蛊的,一直和渡鸦相处,他体内的毒尚能控制,但是在千柳的晚上只是一个死人可以让渡鸦毒性大作,说明渡鸦身体里的断凰越来越霸道,越来越难以控制,今天母蛊一下子吸收了十三个人的骨蝶,渡鸦肯可能……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我感觉那些时间不断地从指缝中溜走,脑中想过无数可怕的念头,若是温元前一步找到渡鸦,或者渡鸦已经……
最终远远的一声找到了打破了大厅中可怕的安静气氛,所有人都紧张的站起来,我看到一个女人背着一个比她大上很多的男人走进了庭院,我惊异的叫到:“紫阳!”
紫阳抬眼看我,汗水浸湿了额发,“你就这么照顾我们掌门的吗?”
想起这个姑娘临走时威胁我的话,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当紫阳带着渡鸦来到厅内放在椅子上是,我看到了渡鸦青黑的脸庞,我轻轻的唤道:“渡鸦?”
渡鸦的眼睫抖了抖,缓缓张开,我吓得倒吸了一口气,他的整个眼睛都变得乌黑一片,他像是动物一样警觉的跳下椅子,四肢着地小心的观察着所有人,突然他一个跃起,闪电般扑向站在最后面的沉茗芸,一口咬在她的臂膀之上,沉茗芸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傅顷枫反应最快,一下子抓住像是野兽一般发疯的渡鸦,可渡鸦的力气大的出奇一下子将他掀翻在地,这时身边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跟上去按住渡鸦,渡鸦在地上拼命挣扎,紫阳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吓傻了,按着她家掌门竟然急哭了,顷枫爬起来按住渡鸦乱动的头,对我大喊:“惊蝶!快!”
我已经划破了手腕,血一下子顺着伤口流出来,我赶忙将伤口按进他的嘴里,大量的血液涌入了他的身体,那疯狂的挣扎渐渐平息,黑色的眼睛也渐渐归于明亮。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就在大家纷纷松开制约他的手时,渡鸦一跃而起,将我按到在地上,我的下巴重重的磕在地上,舌尖被咬破我疼得眼泛泪花,渡鸦一把扯开我的衣襟,我听到衣料破碎的声音,正如我所料颈项传来剧痛。
身边人大骇,纷纷要上来拉住渡鸦。我无力的摆摆手,“没事,他毒解了就没事了。”
众人还在迟疑,顷枫向向我点点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此时,见顷枫不再紧张,众人才放下心了,沉茗芸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不知何时眼中含了泪,紫阳也坐了下来,等待渡鸦的暴行结束。
我乖乖的趴在地上任由渡鸦在我的脖子上啃个尽兴,这样被一群人围观感觉怪怪的,可是也没什么办法。渡鸦大力的吮吸着,我感觉肩膀仿佛都失去了感觉,连维持意识都困难。好难受,将头缓缓的放在地上,我半阖上眼睛,余光扫过众人,皆是一脸不忍的表情,尤其是沉茗芸她竟然用帕子捂住半拉脸低低的啜泣,哭什么,不过是刚和你认识不过几个时辰的人……
“好了吗……”我有气无力的问,声音极轻。
伏在我身上的渡鸦像是被惊雷劈到了一样,松开了牙齿。
疼痛一缓我像是恢复了一丝力气,抬起发黑的眼睛,却发现屋子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都站了起来,然后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
怎么回事?
身体一轻,被拦腰抱起来,靠在一个熟悉的肩头,眼睛闪过一片刺眼的明黄,我突然心中一滞。
我看到四周沾满了锦衣的卫士,我心中不由得好笑起来,抬起眼皮正对上莫青舲寒冰一般的清澈瞳仁,“哎呀,这么快被发现了……”我对他扬起起笑,这笑靥如三月春风般含蓄,如六月朝阳般灿烂,如九月青空般纯粹,带着勾心夺魄的惊艳,纸醉金迷的风华。
我看到他万年不变的眼睛里闪过的是得意,嘲讽以及痛楚。
“玩够了,该跟我回家了。”他的声音已经凛冽如冰。
将头靠近他的怀里,闻到熟悉的冷雪冬青的味道,我闭上了眼睛,果然逃不掉的。我感到那抱住我的手臂微微收紧,我感到唇边温热,睁开眼睛看大他放大的脸颊,他正舔舐着我咬破舌头唇边溢出来的血迹,我认命的再次闭上眼睛,感觉他的唇齿又吸吮过我的唇瓣,我逆来顺受的张开嘴,他将我受伤的舌头拉过去,细细品尝那些淡淡的血腥味,安静的大厅中,淫靡的声音不断从两个依偎的唇齿间溢出。
莫青舲并没有太难为我,很快就结束了这个亲吻,他带着我离开,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只有渡鸦站在原地,半眯的眼中不寻常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