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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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徐冰醒来的时候看见蔡小双正在窗边的小沙发上喝茶。
怎么说呢,快一年没见,她好像比原来更“优雅”,不对,优雅,她心里更想说的是,做作。
但毕竟她还是回来看她了,还顺带救了她出来。
她还没开口,就见蔡小双一双眼睛盯了过来。那目光倒不像是在看她的脸,她顺着她的木管下移,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颈间滑落的衣服。
蔡小双被她这欲盖弥彰的动作弄得更加确信自己的想法,可她还是不敢相信,一定要亲口听她说出来。
“妈,你怎么回来了?”
“我怎么回来了?我再不回来你是不是就要被困死在那个家里了啊。你当我是你爸那个半死不活的人吗,我看见我的女儿上了娱乐新闻诶,真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你真是胆子够大,没了你爸管你,你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是不是,干什么事儿也不和我说。还得我亲自回来问你。”
徐冰耷拉着个头,心里只想着,果然,你装不过三秒。
“好了,我没什么事儿,你看到了,放心了吧。”她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看上去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那么轻松。
蔡小双忍不住走过来,用手指戳她的脑袋。
“徐泽到底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我也奇怪,他一向对你的事那么上心,怎么由着你胡来?事情闹大了,他也不好过吧。”
徐冰不懂她到底想说什么。
“你有什么事还要瞒着你亲妈吗?你哥倒是对你好,你看看他把你照顾成什么样儿了,我早该看出来他没安好心,他把你关在家里,他对你,是不是。。。。。。”后面的话她没能完整说出。
“没有,没有!他只是让我在家反思一段时间。”
看着女儿异常激动的反应,蔡小双心里闪过一丝后悔,可也就那么一瞬间,她继续扮演一个好母亲。
她抱住了自己的女儿,决定要为她讨回公道。
“好好,我信你,”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尽量放平语气,“眼下解决你的事情最要紧。”
“你哥那儿你别有什么期望了,趁早清醒清醒吧。不过我这次看着,阿恺这孩子是真实心眼,对你也是真的好。”
徐冰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没缓过来,听见这话顿时醒了神。她往里坐了些,离开了蔡小双的怀抱。
“你这一年过得怎么样?”
怕不只是为了回来看她的吧。
蔡小双低头看了一眼女儿,有点不自然,“你瞎操什么心,我当然过得很好。”
“那我没什么事,你待两天就回去吧。”她当然不相信这鬼话,但她也不想多问。
“你个没良心的,你的新闻满天飞,我不管你谁管你。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的事我当然要操心。”
徐冰有些崩溃,怎么好像每个人都要来操心她的事儿?她在别人眼里就是什么都做不好吗?
“那你帮我把公司违约金交了吧,我不想在那地方待了?”
蔡小双也觉得那公司太摧残人,倒也同意她离开,她随口问了句多少钱。
徐冰面色平静地报出一个数字。
蔡小双果然坐不住,对着她破口大骂,“徐冰你个死丫头,做事情之前不动脑子是不是?那合同你也敢签,摆明着就是卖身契,还真指望着有人能拿钱赎你出来吗。”
徐冰就是不想让她插手,正要说话,又听见她说。
“你要不和冷翔恺说说,我觉得这孩子对你有几分真心的,不试试怎么知道?”
徐冰听见这话就心烦,用被子蒙了头又倒下去。
事实上,冷翔恺确实也很想帮徐冰解决问题。可是出于私心,以及他没有明确的立场,他找到了蔡小双。
两人彷佛一拍即合。
“小恺,你要是肯帮忙就太好了,冰冰昨天还在和我哭,说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可这事儿你俩是主角,真要是你出面,别人不知道又该怎么说了。”
冷翔恺听见这番话不免心动,徐冰一向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就算找他帮忙也必定是要还人情的那种。眼下好了,蔡小双不失为另一个突破口。
“阿姨,这件事我也考虑不周,当初她进这家公司我找人介绍的,我现在想起来真后悔。我很想帮她,但你也知道冰冰那脾气,大概不会轻易接受。”
“而且。。。。。。”
冷翔恺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对面沉思的女人。
蔡小双先是惊喜冷翔恺这么轻松就答应帮忙,后仔细琢磨他的话,觉得他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时不时就会出现在各种新闻报道里,不可能对摄像头那么不敏感。但他口口声声为了徐冰考虑,很是情真意切。她一时也不能判断到底他帮徐冰进入这家公司,是为了顺着徐冰的心意,还是别有所图呢。
“我们想帮冰冰的心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可以直接和阿姨说。”
“我这几天打听了一下,泽哥好像正在帮冰冰处理这件事,但是那边情况可能不太理想,泽哥的公司也才起步没多久,突然拿出这么大一笔钱,资金链断裂的可能性很大,所以我说,我想帮帮她们。”
蔡小双诧异,没想到两人闹到这个程度,徐泽还是不肯放弃徐冰。再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她一时有些想不通,自己女儿除了真诚率性,长得好看,似乎没什么特别拿得出的优点。
没关系,关键时候有人受用就行。
她装出一副很动容的样子,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小恺,你对冰冰的心意阿姨理解,这两年徐家出了这些事儿,难为你一直陪在冰冰身边。冰冰那孩子就是实心眼,也不太会说话,感情上也没什么经验,多亏你包容她。”
“你就告诉阿姨一句,以后能不能一直对她好?”
“当然。”冷翔恺没怎么犹豫,立刻给她肯定答复。
蔡小双了然,继续说,“那好,冰冰这边的工作阿姨来做。你要是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帮忙,她一定对你另眼相看。”
冷翔恺的脸色果然露出一丝开心,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提醒几句。
“冰冰和她哥哥从小就关系好,她一向最看重家里人,所以她要是因为这个和你闹不愉快,你千万包容她。”她不能把话说得太直白,尽量往好的方向引,“你们以后成家了,相处的时间长了,她也一定这么用心对你。”
冷翔恺点头表示理解,他也很正式地说,“阿姨你放心,我喜欢冰冰,正是看重她这一点。”
徐冰一个人在酒店待了三天,这三天,徐泽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她心里气得要命,可也端着不联系他。
蔡小双昨天离开后,也没回来,她不知道她妈有什么事需要忙,又或者说,她已经收拾东西走了。
她拿出手机,想着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可又看见了另一则新闻。
那是用她的账号发的自述,点赞量已经过百万,评论区还在不断刷新。
她颤抖着手划到最后,那是一张她的照片,她的眼睛被打了码,露出脖子和肩颈处的一些伤痕。
那是徐泽留下的吻痕,但她仔细看,又和那痕迹不同。看起来更像是,被殴打折磨留下的痕迹。
再往上翻,字字触目惊心。
大意是,她和冷翔恺不是绯闻,就是恋人关系,而之所以没有承认就是因为家里人不同意。徐泽是她的哥哥,对她长期使用暴力,施压,还想利用她进演艺公司赚钱,所以严格管控她的一切社会关系。
她颤抖着看下去,连全文都没有看完,忍不住开始大哭。
这照片大概是蔡小双趁她睡觉的时候拍的,后面经过处理,才成了网上看到的样子。
她如坠冰窖,还来不及去找蔡小双理论,心里先涌起一阵巨大的勇气,她这么伤害他,他们会不会真的要分开了,他一定和生气。
她擦了擦眼泪,终于不再要所谓的自尊,她想和他解释清楚。
电话接通,双方都是沉默。
徐泽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略带哭腔的声音。
“哥。”她张张嘴,好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说什么呢,说事情不是她做的,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可确实也是她粗心大意才导致事情的发生。
“你赢了,我不会再管你的事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平淡的语气,真是失望透顶。
她感知到他彷佛下一刻就要挂断电话,再也顾不得那么多。
“哥,你相信我,我没有,我不会对你做那样的事。”
可惜没等到回复,耳边传来电话的挂断声。
他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她了吗,可她现在该怎么办?她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只觉得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也抛弃了她。
这一切好像还都是她自己任性换来的,她怎么搞砸了这么多事情。
她愣愣地坐下,嚎啕大哭。
门突然开了,她泪眼模糊地抬头看去,是蔡小双回来了。
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一定很得意吧,她此刻只恨不得她没有这个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