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观察表情和对话基本判定鱼阙性格的七尾娘娘不咸不淡地评价道:“只是鱼斗雪要更活泼些。”
七尾娘娘显然也是认识鱼阙的阿娘。
不过看这冷漠的表情,两人就算不是仇敌,但关系也不好。
“那么,鱼斗雪之子,你来涂山的诉求是什么?”
“只是单纯想带回你的师兄么?”
七尾娘娘给人的压迫也极强,身居高位的首领睥睨天下:“人族修士进了本座的涂山,可不好出去,而你一个金丹女修,胆敢只身闯进来救人?”
霁水真人在一旁接话:“娘娘,此人和前段时间大闹涂山的青鸾阙修士颇有渊源。”
“他们,都是由我那好师姐养出来的好孩子。一起长大的家伙,岂不就是颇有渊源么”
“兴许捉了她,能引那家伙前来受裁。”
“是么?”
果然,一提起不久前来大闹涂山的家伙,七尾娘娘原本平和的面目出现了憎恶,像是对她们口中那人深恶痛绝。
高台上有白狐蛰伏,它们闻风而动,朝鱼阙袭来,几欲想将她捆了带近前来,但被躲开。
鱼阙顶住压迫感施法,勉强张开结界。
白狐撞在她的结界上,很快消散了。
“晏氏那□□人皆是反骨,。”
“若是鱼斗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钩夫人抚养长大,肯定会羞愤而亡。”
霁水真人呵呵地笑,但不张口。
“不知道那家伙会不会来救这丫头,来了正好,正好将钩夫人养大的两条野狗捆了,一同送去见她。”
“鱼斗雪……”
她们谈论起鱼斗雪的语气是不一样的。
见两人当着自己的面讨论阿娘,又这样的轻视她,鱼阙冷不丁地出声:“我由谁养大,与你们何干?”
“多余的话休得再说,我今日来只为了楚洛笙,把他还给我!”
霁水真人一甩拂尘,把插嘴的鱼阙打出去。
在强者面前,弱者的想法根本不重要,甚至连置喙的权力都没有。
他们把你叫到跟前来羞辱,却不容许辩解,甚至还要遭受打断他们对话的下场。
鱼阙反手撑在柱子上,倒转身形,落地,似乎也不再想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她不想知道她们到底和阿娘有什么恩怨,她只知道霁水真人将师兄变作了受制于她肮脏术法的傀儡,就连追萤也被陷害到那种地步。
真该死。
现在看来,也只能硬抢了。
楚洛笙的状态,很可能支撑不了多久。
殿上的狐侍几乎是在鱼阙有动作的瞬间也亮出了武器,拱卫首领七尾娘娘。
这群狐侍的修为可要远比她之前所有遇见的小喽啰都要深厚,至少也是大乘的修士。
鱼阙极速受损的灵力并未完全恢复,此刻动手非常不明智。
“哦?想要在涂山上动手?”
霁水真人细长的眼睛含笑,“越碎稚教出来的弟子都那么莽撞,不过面对什么人都敢抽剑相向这点是只得称赞的。”
“别废话。我剑,只杀妖魔。”
鱼阙也毫不退惧。
霁水真人听了,掩面轻笑,像是在笑她的年轻气盛,“好一个只杀妖魔。”
这殿上的,可全是妖魔。
要杀谁?
你有这个能力么?
话语被抓住把柄,鱼阙也没有丝毫慌张,她一心想把师兄救出来,于是释放了所有灵力,十六柄光剑分化。
见状,也不用狐侍们出手,霁水真人一甩拂尘,便有扭曲的烟雾化形成人,打算试一试孤注一掷的鱼阙到底有多大能耐。
然而鱼阙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楚洛笙。
大片的毒雾在殿上弥散,分散霁水真人的人形,它们纠缠在一起,这是师尊亲授的术法。
鱼阙在法术的掩护下施展阴城杂术,竟然真的抓住了忠诚的傀儡少年,她将楚洛笙抱在怀里,想把他从霁水真人身边带离。
然而还没有等她退出安全区域,楚洛笙便掰断了自己的手,一把骨刀自断手伸出,扎向她的心口。
鱼阙虽反应迅速,下腰躲过,可楚洛笙不依不饶,另一刀补上,只听得“噗”的一声,像是皮肉被扎开的声音。
分身乏术的鱼阙只得松手,向后矫健翻身,半跪的状态捂住自己受伤的胸口。
可她还是不甘地以血化绳,结咒束缚楚洛笙。
正当鱼阙想快速将楚洛笙封进莲台时,一旁看戏的霁水真人的拂尘再一甩,楚洛笙挣脱了束缚,回到了霁水真人身边。
鱼阙再去举剑要夺——
“够了。”
七尾娘娘一甩袖,不怒自威:
“鱼斗雪之子,本座念你敢为救人单枪匹马闯入涂山,不过,你当涂山是什么地方?”
话音刚落,两只白狐咆哮冲鱼阙而去。
这可是涂山首领释放的术法,已经不是鱼阙能阻挡的威力了,两只白狐朝她而来,打得她不得不以剑插地,滑行出去十几米。
接近小圆满的一击一击几乎是亳不留情面的,差点动摇了鱼阙的根本,血涌上喉头。
她压了压,才勉强把血咽了下去。
但很快,原本站立在七尾娘娘身侧的霁水真人就来到了鱼阙面前。
“想救你师兄,也简单。”
“……”
来不及防御了,这种距离,防御没有用。
霁水真人站在鱼阙面前,如同乌云压顶的压迫袭来,她甚至不屑正眼看鱼阙,只半垂了眼皮,冷漠地说:
“做贫道的义女,如何?”
鱼阙愣了下,继而把嘴里的血咽了下去,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休想。”
“我乃东洲鱼氏少主,雪浪道君座下弟子,怎会屈居魔修之下,喊一个魔修为母亲?”
钩夫人是邪修,她是如何在她手底下长大的,受了多少折磨仍然历历在目。
她怎么还会甘居魔修之下?
霁水真人难道模仿钩夫人上瘾了么?
她做过什么事,自己也必须追上?
“很好,有骨气。”
霁水真人将鱼阙拎起来,而后甩出去,一甩拂尘:“没有自保能力前,你最好是把所有条件都应承下来活命才是……不过到底是鱼斗雪的孩子,骨头和她一样硬。”
“那么,贫道便要看看你能硬气到什么时候,等着你师尊来为他的几个徒儿来收尸罢?”
“那条莹蛇,现在应该在你身上?正好了,师兄妹一起去见大师姐,倒也还算兄友弟恭。”
拂尘带动的尘风,打在鱼阙身上。
一股剧烈的不适合狂躁自心底升了上来,体内好不容易压制的那股冲动在响应某种召唤。
霁水真人正在调动她的心魔。
“你说你的剑只杀妖魔,你自己变作了妖魔,会羞愤得举剑自刎么?真叫人好奇。”
鱼阙抓紧了胸口的衣服,难受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单手撑住地上,堪堪忍下了喉头的腥甜。
她又要去够她的剑,但是不行,血又冒出来了……她的血……鱼阙再次把血咽下去。
“够了,若是把她弄死,你怎么将越碎稚招引来这里?”高台之上的七尾娘娘原本只是看戏模样,但却突然出声,像是劝解:
“有些事做过了,是真的不能再回头。”
七尾娘娘看霁水真人将已经撑到了极限的鱼阙逼得这副样子,出声道:“这女修和那日杀上本座涂山十二境的晏氏少主关系匪浅,为了掣肘晏氏的疯子你最好是收手罢。”
不料霁水真人只是笑,转头朝楚洛笙招手,命他跪下,依旧是对鱼阙说话,拂尘化剑:
“做贫道的义女。”
“不。”
一剑斩断楚洛笙的手臂,霁水真人将话又重复一次:“做贫道的义女。”
鱼阙眼睁睁地看着师兄骨头断裂,咬牙:
“你究竟想……”
“三。”
再一剑,砍去楚洛笙的右臂,楚洛笙身体一歪,气息减弱,快是不行了。
霁水真人看鱼阙的面色扭曲,剑抵在少年的脊椎处,仿佛下一秒开裂的将会是这里。
她依然带着笑:
“二。”
鱼阙看着就要死了的楚洛笙,咬咬牙,松开手里的剑,喉头里腥甜再也吞不下了,张嘴吐血,血块还挂在嘴边:
“我……答应你,放了楚洛笙。”
霁水真人这才满意了,将少年一脚踢向鱼阙,说:“此人深重蚀魂之毒,要是没有解药,想必不出三天就会死,你想要解药么?”
鱼阙爬过去,揽起楚洛笙,直直地看着霁水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