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秦嬴鱼

大秦嬴鱼 第78节

    秦鱼喃喃:“做良民不好吗,为什么要想着做人臣妾?”
    烟无所谓道:“大概是为了能少交些税吧。”
    秦鱼默然。
    在这个没有避孕的年代,一个小家庭里,普遍的只有一
    个或者两个孩子,若是有个,那么,这一定是个还算富足的家庭,否则,他们是没有余力养活个孩子的。
    是青壮男女生不出来吗?不是,是生下来,都溺死了,因为,只要孩子养活下来,上了官署的户籍,就要算一个人头税。
    如果能给自己的孩子找一个一看就是能过好日子的去处,这些父母,一定会兴高采烈的把人送来。
    既然已经送来了,秦鱼就都收下,不再多想这些他暂时无力改变的事实。
    秦鱼去到官署前院,正好瞧见蒙骜在调兵遣将。
    一队队的军卒拿着令牌奔出,不知道去做什么去了。
    等蒙骜点完将,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秦鱼。
    秦鱼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道:“将军做什么这样看我?”
    蒙骜后怕道:“论养孩子,还是妇人靠谱。你不知道,半夜里我遇见你家大母好几趟,都是去看你睡的如何,果然,午时刻的时候,你开始发起了热,她连汤药都准备好了,直接给你灌了一碗,又把等候的巫医叫来给你驱邪,祭祀天地神明,直等天亮了,见你邪热退下去了,才罢休。”
    他自己也听巫医的,穿着铠甲握着长剑在他床头站了半宿,说是能震慑小鬼不敢近身。等秦鱼热度退下去了,秦家老媪可是给他包了一个好大的红包呢,嘿嘿。
    秦鱼听了蒙骜的话,心里既感动自家大母的照顾,又担忧她的身体吃不消,便想着等晚上回去了,一定要再好好问问,嘱咐他多休息才行。
    秦鱼问蒙骜:“将军方才是在做什么?”
    蒙骜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道:“去拿人。你是不知道,这栎阳城,可真是藏龙卧虎,不容小觑啊。”
    秦鱼眼睛一亮:“昨晚可是都招了?”
    蒙骜:“都招了,本就不是多硬的骨头,多问几遍就都招了。你放心吧,右工室没事,赵栏和荆氏他们都好奇右工室里有什么,不过,新上任的这个大匠令是个有本事的,将工室防的滴水不漏,赵栏他们又暂时被左工室迷花了眼睛,就先放过了右工室。”
    秦鱼稍稍放下了心:“那么,左工室定是泄露了不少。”
    蒙骜道:“暂时只有陶瓷、花露和煤油灯泄露了,还有没有更多的,还要再
    查。”
    秦鱼心中一紧:“只有煤油灯吗?还有没有其他的?”汽油、柴油呢?
    蒙骜不明所以:“只有煤油灯?哦对了,他们似乎是在找这煤油是从哪里来的,不过还没找到,就被咱们给一锅端了。”
    秦鱼拍拍小胸脯:“还好,还好,没找到就好。”
    蒙骜好奇:“这里面,有什么关隘吗?”
    秦鱼已经发现了,他搞搞创收还行,搞布防还得是专门的人来干,他也就不隐瞒,对蒙骜道:“你还没去过煤室吧?现在负责煤室的是雁行的师父,雁行是他一手教出来的,煤室也应该没事,等你有空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秦鱼不明说煤室里有什么,蒙骜便猜到,这个煤室,也应该是跟右工室一样重要的地方,便答应下来:“行啊,等忙活完手里这些,我一定去见识见识。”
    秦鱼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定不会让将军失望。”
    蒙骜心里更痒痒了,不过,现在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只好先按下心中好奇。
    蒙骜对秦鱼道:“那个左工室背叛的工匠,找到了。”
    秦鱼精神一阵:“是谁,在哪里?”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悄然无声的率先将瓷器烧制出来。
    蒙骜露出一个稍显严肃的表情来,跟秦鱼道:“不急,咱们要先等着,迎接一位贵人才行。”
    秦鱼听了此话,心里浮现出一个人来。
    蒙骜让秦鱼暂时先去休息,他要等在门口迎接贵人。
    秦鱼也不逞强,他之所以昨晚发热,就是昨天惊怒交加,伤了心神,小孩子的身体承受不住,才引发热征的。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要好好的保存实力才行。
    也就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官署大门口就喧闹起来,蒙骜当先高呼:“末将蒙骜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秦鱼听到声音,也小跑着出来,站在蒙骜身边,给太后见礼:“下臣赵鱼见过太后,太后金安。”
    一大一小,具都微微低头,恭敬行礼。
    太后看了两人一眼,不怒自威道:“都起吧,进去说话。”
    蒙骜和秦鱼对视一眼,都跟在太后身后进了堂室。
    等到了官署议事的厅堂,太后当中坐定,秦鱼和蒙骜站在堂下听命。
    太后道:“朕来的时候,栎阳城中,不闻一鸡一犬,只有兵卒在来回奔波,这是有敌人兵临城下了吗?”
    蒙骜回道:“禀太后,并未有敌人临城,这是末将在调兵遣将,捉拿贼寇呢?”
    太后大惊:“哪里来的贼寇?所盗何物?可抓到了没有?”
    蒙骜笑道:“都是家贼,好抓的很,太后莫惊莫忧,等家贼抓完了,栎阳城会重新热闹起来的。至于偷盗之物,太后请看。”
    有人献上一只长颈细壶和一对酒杯上来。壶是酒壶,大肚细颈细嘴细柄,柄上有仙鹤翅膀的纹路,壶盖则是一个小小的仙鹤顶颅,酒杯拳头大小,同样有鸟羽的纹路,都是全黑的素瓷。
    这一组酒壶酒杯自带气场,一送到太后面前,太后就被吸引住了。
    太后见多识广,把玩过酒杯之后,就诧异道:“这是齐国的陶?”放眼天下,齐国善织善陶,也只有齐国才能烧制出如此精美的陶器,不过,她以前见过的都是青陶,而眼前的这个,则是黑色的,也更精美。
    蒙骜道:“这就是此次偷盗最贵重之物,此乃我栎阳左工室正在烧制的极品陶瓷。如此等一般的宝物,足足有五车,是以,末将才将此次偷盗定性为栎阳大盗。”
    太后微微惊了一下,足足五车?如果五车都是如此宝贝,那么,蒙骜不惜连夜在栎阳城中抓捕,就能说的通了。
    不过,她还是道:“宝物固然珍贵,但这不是没出栎阳城吗?抓一个家贼,就这么大的阵仗,闹的百姓惶惶不安,蒙骜,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蒙骜道:“禀太后,家贼不只是一个,而是一窝。末将也觉着有些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栎阳城,竟然能养出来这么多的硕鼠和蛀虫,末将手里的这点子人手,竟然不够用的。”
    太后连道:“你私自调兵了?”
    蒙骜笑道:“私自调兵,可是谋逆大罪,末将不敢明知故犯。不过,末将连夜给大王送了密信,说明了栎阳有大盗出入的现状,我王忧心臣民的安危,便也连夜派人送来了虎符,允末将调遣五千兵将,捉拿大盗。”说着就从腰间囊袋里拿出一个虎符来给太后看。
    太后看着案几上的半块虎符,脸色有些发沉,五千兵卒,都可以打一场围歼战了,用在在栎阳城中拿人,绝对是大才小用了,但也从另一方面表明了蒙骜志在必得的决心。
    看来,栎阳城是一定要掘地尺了。
    太后的视线放在了一字未说的秦鱼身上。
    秦鱼小脸微微发白,不复之前见到他的时候健康的红晕。
    太后:“栎阳令怎么说?”
    秦鱼有些微微茫然:什么怎么说?
    “禀太后,栎阳城中发生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下臣难辞其咎,好在,有蒙将军帮忙捉拿,损失不大,盗贼也没有逃脱,太后放心。下臣一定秉公执法,力求不冤枉一个无辜之人,也不放过一个徇私枉法之人。”
    太后笑了,她道:“你小小年纪,倒是能分得清,哪个是无辜之人,哪个是徇私枉法之人。”
    秦鱼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下臣自己是分不清无辜和徇私枉法之人的,好在,有大家群策群力,又有罪人指证自供不讳,县尉县丞令史们也都明察秋毫,想必应该是做不了冤假错案的。”
    太后笑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县令做的还挺有模有样的。”
    秦鱼笑道:“多谢太后夸奖,下臣一定再接再厉,继续做好栎阳令,不让大王和太后失望。”
    太后颔首,突然问道:“说了半天大盗,可知道这个大盗,到底是谁吗?”
    蒙骜回道:“禀太后,今早,末将在赵栏的别苑里搜出来一座私窑,抓住了里面的贼首,此人乃是栎阳左工室里的一名陶匠......”
    太后:“大盗就是他了吗?”
    蒙骜回道:“并不是。他只是一名小小的陶匠,没有能力坐下如此大案。末将倾向于此人身后有人指使。”
    太后:“既是在赵栏的别苑里抓住的,那么这个指使的人,就是赵栏了?”
    蒙骜笑道:“末将同样认为非也。”
    太后沉下脸色,身体微微前倾,压迫力十足的盯着蒙骜,问道:“将军以为,这个大盗到底是谁呢?”
    蒙骜似是被太后的压迫感震慑住了,他低眉顺眼道:“末将还未来得及审问此人,太后若是感兴趣,
    不如末将将人带上来,太后当庭审问一番如何?”
    太后紧紧的盯着蒙骜,道:“朕觉着,这个大盗,就是赵栏,没有什么好审问的。”
    蒙骜寸步不让:“末将觉着,不是。”
    太后:“......栎阳令以为如何?”蒙骜是受了王令的将军,他坚持与自己作对,她拿他也没办法,只能拉拢第方,若是本地的宰执栎阳令也反对蒙骜,那么,除非蒙骜用强,否则,他只能罢手。
    “栎阳令,大王既拜你做栎阳令,就是相信你是个明眼明事理的人,不受年龄约束。公堂之上,言出法随,容不得半点戏言,所以,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太后转而将压力逼迫到秦鱼身上,蒙骜也担忧的看着他,秦鱼却是不为所动,他拱手道:“禀太后,下臣也特别想知道,偷到下臣这里的大盗到底是何人,请太后当庭审问一番这个叛徒,也好让下臣明白明白。”
    太后冷笑一声,道:“既然栎阳令也坚持,那么,就当庭提审吧。”
    蒙骜转身出去吩咐提审犯人,太后趁此与秦鱼闲话家常。道:“你的新宅翻修好了吗?”
    秦鱼恭敬回道:“还未。”
    太后:“想来已经翻修的差不多了,前两日,你大母还带着你季姊进宫给朕请安呢。你季姊今年有十了吧?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秦鱼心下一沉,但面上不显,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对太后道:“多谢太后关心,不过,我家阿姊今年还不满十岁,仍旧是童子之身,离嫁人还远着呢。”所谓童子之身,就是女子还未来葵水之前的说法。
    太后笑道:“作为一国公主,嫁与国君为妃为后,是不看年纪的,只看两国邦交。”
    秦鱼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来:“公主要肩负这样重大的责任的吗?好在,我家阿姊只是一个乡下土妞,是不用担负国之重担的。”
    太后却是好笑道:“如今你乃是大王亲口承认的秦国公子,你的季姊,自然也当的起秦国公主了。你放心,等过了今日,朕会跟你大母说,将你季姊接到朕的身边,朕亲自教导她,等到她出嫁的年纪,不论是从身份上,还是从气度上,一定会折服六国国君的。”
    秦鱼脸上表情已经装不下去了,这是一场交易,若是在接下
    来的审问中,他与太后联手,见大盗限制在赵栏的身上,秦鱼的阿姊娇娇就还是他的阿姊,若是超出了赵栏这个人的范围,牵扯到别的人身上,恐怕,娇娇阿姊,很可能会成为秦国公主,肩负为秦国联姻的重任。
    但也从侧面说明,太后非常忌讳将此事扩大,赵栏就是她的底线了,其他的,她不想再多生枝节。
    那么,太后是不是知道,或者已经猜到真正偷盗栎阳的主使是谁?她在保护这个人!
    以威胁他的方式。
    秦鱼垂下眼睫,如果不是知道太后很快就要失势,以秦鱼现在的能量,很难说他会不会受威胁动摇,但很可惜,有太后会失势的前提,秦鱼一定不会受他威胁的。
    不过,太后也提醒了秦鱼,他家中兄姐,两个兄长他是不用担心的,他的娇娇阿姊,是要早做打算了。
    等回去了,一定要先问问大母,她对阿姊,可有什么安排吗?
    太后见秦鱼似是被吓到了,脸色更白了几分,便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来,静等蒙骜带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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