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秦嬴鱼

大秦嬴鱼 第165节

    介时,安平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国之信义,将会瞬间崩塌,也再不会有一个城池的城门再为我秦军打开。若是天下侧目我秦国,你我就是秦国的罪人。”
    图狠狠地抹了抹脸,惭愧道:“图受教了。”
    方才,他确实想说兵不厌诈,有安平君以粮救济赵国离人在前,他们应该很容易就能将城门骗开,但完廪的话打醒了他,若是只是为了骗开一道城门,就然秦国失信于天下间,确实不划算。
    而且,他们也不一定就非得要攻入雁门。
    完廪道:“大王给我等的王令就是驻扎河套,窥伺雁门。你没事的时候就去那边跑跑马,帮助赵人驱赶一下匈奴人就行了,其他的,再等咸阳那边的命令吧。”
    图恭敬应下:“诺。”
    李牧站在长城城墙上,看图带着秦骑兵将匈奴撵的到处跑,他身边的将领们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
    一个将领道:“那秦人脚上登的,就是马镫了吧?咱们赵国的铁匠也试着打了一些,但那恶金(冶炼粗糙的铁)不是太软就是太脆,脚一登就给登坏了,一点都不好使。”
    另一个将领道:“若只是软倒还可用,就是千万不能崩了,否则,马正在用力飞奔呢,断掉的恶金断口很容
    易就扎破马腹,让马匹发疯乱跑。”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秦人是怎么冶炼这些恶金的,要是能从秦人那边弄来冶炼的法子就好了。”
    “不如去上郡绑几个铁匠回来......”
    李牧:“你们是怕死的不够快吗?”
    将领:“秦人不是不杀俘虏吗?”
    李牧:“是不杀战场上的俘虏。对抓到的间谍和叛徒,下场只有一个:死!”
    将领们被李牧森然的语气吓的一个缩脖,他们倒是不怕死,他们怕的是,李牧这个主将,自从邯郸回来之后,就越来越阴晴不定了,总感觉他是在跟谁较劲一般。
    李牧等无论是秦人的兵甲还是匈奴的马都跑的看不到影子之后,才走下城墙,给守军下令,继续死守,擅自出城门者:斩!
    北边秦军饮马瀚海,南面河内也道了夏收的时候。
    今年河内温度要比去年和前年高了一些,如果降水不减少的话,这是一个好兆头,意味着再没有旱情的情况下,百姓们夏季耕种的谷物,可以有充分的热量和光照让谷物灌浆成熟,草木也枯黄的慢,百姓们也可以多收一些牧草、茅草、芦苇、野草等草木储藏过冬。
    今年将是比去年还要丰收的一年,如果不出现秋旱的话。
    河内的百姓们正在如火如荼的夏收,汤榆却带着郡守府的筮师来找秦鱼。
    就如每一个领兵作战的讲领身边一定会有一个会勘测山川地理会辨别云彩方向会治疗伤口懂得金创之术的术士一般,每一个郡的郡守府中,也会养一个类似的术士,只不过,这种术士是被编入秦官吏系统之内的,官职叫做筮师,类似于后世朝代的钦天监。
    河内的筮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他披散着花白的头发,只在脑袋上系了一条用染成黑色和红色的茅草搓成的草绳,额头和眉头眉尾处画着符文和图腾,仔细分辨的话,那形状,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鸟。
    这筮师的打扮,一看就给人很神秘有本事的感觉。他也确实很有本事,农时预测和计算,天象勘测与解析,甚至哪一天刮风下雨河面涨水他都能测个大差不离,着实让秦鱼见识到了古代术士的厉害之处。
    秦鱼对有本事的人——虽然他对这样的本事压根看不懂,更学
    不会——一向非常敬重,他先给筮师客气行礼,然后语含担忧问道:“筮师可是占卜到什么吗?”
    秦鱼没有说他占卜到了祸事,因为秦鱼认为,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筮师占卜到的不好之处,在经过人为的改变之后,很可能会变成好事。
    所以,秦鱼问筮师占卜的时候,他一向都只问当下的占卜结果,不问吉凶。
    筮师对安平君的礼遇波澜不惊,他回道:“鄙人占卜到,今秋或有旱情,岁冬将有大雪。”
    筮师知道眼前的安平君听不懂他的占卜术语,也不在他面前故意卖弄,直接用最简短最浅显的话语将他的占卜结果说出来。
    秦鱼心中暗叹,果然老话说的好,夏越热,冬越冷,看来他要早日做好严冬准备了。
    至于秋旱,秦鱼想了想,带着汤榆和筮师一起去找白起。
    白起正在安阳城外练兵呢,秦鱼也没让人去叫,自己带人直接打马过去了。
    白起练兵的地方,就离赵长城不远,在洹水北岸,这附近种满了已经成熟了的油菜花,白起在此练兵比武,输了的队伍要去帮助油菜地里的赵离人们去收割油菜,赢了的,自然是晚上吃肉。
    秦鱼看了一会比武,然后去到白起的大帐前,找他议事。
    白起听了秦鱼的来意之后,他将自己军中的术士叫来,让他现场占卜,看他占卜的结果,是不是和筮师占卜的结果一样。
    白起军中的术士是个大汉,若不是他自己拿着茅草和龟壳占卜,秦鱼压根认不出来他居然是一个术士。
    大汉连占二次,颇有些迟疑的回禀道:“从占卜结果上来看,不利水象,将会少雨。至于严冬,需要根据前几年河内的冬日天象再做判断。”
    这个大汉,也算是很有本事了,而且不夸夸其谈,不说自己没把握的事,性情沉稳,品性上颇为可靠。
    白起颔首:“安平君所说,借用军卒开挖沟渠之事,可。不过,河南之地,魏楚联军正在集结,很可能会渡河来攻打我军,因为,本君必须流出一半的兵力,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这一半的兵力,他是用来在大河边浇筑堤坝,设立壁垒的,这个就不需要说给人听了。
    秦鱼点头:“应该的,借用之兵
    卒,我会给相应的补偿的。”
    白起回绝了:“军卒驻扎,修建沟渠,本就是顺手的事,只要安平君能保证军粮供应充足即可。”
    秦鱼笑道:“今年河内夏季大丰收,对军粮之供应,武安君放心即可。”
    白起勾勾唇角,难得露出一个笑模样出来:“对安平君益粮之能,本君一向放心。”
    夏收是一件很麻烦很繁琐耗时很长的大事。
    谷物光收上来不行,得脱粒、晒干之后才能储存起来,秸秆等物也得收拾妥当了上交府库,等待官署验收。
    除此以外,留作食用的麦、稷、粟等还需要送到磨坊里面去脱壳磨碎才能食用,收上来、打出来的油菜籽、大豆、芝麻等要拿去油坊冷榨出油脂来才能使用,或卖了换盐铁,或留着自己吃,或者抵家中赋税和劳役,都可以。
    所以,夏收前后,家家户户都在忙的不可开交,压根就腾不出多余的人手去提前开挖沟渠,引大河里面的水往河内腹地延伸灌溉,秦鱼只好去请白起的二十万大军先帮忙一二,等夏收和夏耕完成之后,再征发劳役继续修筑沟渠。
    秦鱼打算的很好,但天不遂人愿,在河内陷在丰收的喜悦和夏耕的忙碌中时,已经在大河南岸集结完成的魏楚联军,准备从宿胥口渡河,攻打河内了。
    在大河附近放牧的百姓抓到了魏军派出来的探子,将之报到了当地的县署,县署不敢耽搁,层层上报,小半天的功夫就将这个消息送到了正在建设的荡阴城中。
    秦鱼自从邯郸来到河内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监工荡阴城的建造。
    荡阴离安阳不远,秦鱼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油坊里观看冷榨菜籽油。今年油菜花种的多,收上来非常多的菜籽,秦鱼下令榨取一部分,充实河内的油脂存储量,另一部分他打算交易给齐国,抵掉一部分从齐国买粮的货款。
    秦鱼收到魏国有探子在河内活动之后,他也没回自己暂住的府邸,直接带人快马加鞭,亲自将消息送去了安阳。
    安阳这边,白起早就收到消息了。
    从魏楚联军开始在大河南岸集结的时候,白起就已经开始往外头撒探子,加之秦国的陶郡就在魏楚交连处,陶郡原本是魏冉的封地,魏冉手下的将领,颇有一部分是曾
    经和白起一起征战的同袍,所以,白起都不用与陶郡多加联络,只是送出去一个信息,陶郡那边的秦守军,就主动帮助白起探查敌情,加深陶郡与河内的联系。
    白起是和秦鱼平级的武安君,他要做什么事,做什么安排,只跟秦王汇报就行了,所以如果白起不主动跟秦鱼说,河内的战机如何,他收到了什么消息,他国动向如何,秦鱼是不知道的。
    所以,等到秦鱼来到安阳,赫然发现,原本整修堤坝、建设渡口的兵卒们都已经整装待发,之前借给他去挖沟渠的军卒们也开始分批从各地召回。军中大小将领们,也已经在白起的大帐中集合。
    相互见过礼之后,秦鱼说了魏国探子的事。
    如今将要开战,秦鱼作为安平君,将会驻守大后方,同时为他提供粮草,所以,白起见秦鱼过来之后,直接说已已经收到消息,然后让他在自己大帐中听他派兵遣将,制定作战计划和布置河内防线。
    秦鱼虽然以拓地之功被封安平君,也曾在南郡挑拨离间让百越叛乱进攻楚国,但直面战争,还是第一次。
    秦鱼颇有些紧张的看着白起和将领们议事,他只听,期间并不发表任何言语,白起也不去问他,但也不避讳他。
    白起善奇袭,擅长打以少胜多的战役。他从来不是被动防守的性格,所以他制定的作战计划就是主动出击。
    他派遣王翦领兵五万从之前修筑好的堤坝和渡口渡过大河,迅速攻下魏国的繁阳,无需恋战,也无需占领,将魏军打散之后,继续渡河,到达齐国的刚平,借道齐国,进入陶郡,与陶郡的两万守军会和,直插魏楚联军后背,等待进攻的指令。
    派遣五大夫陵带领二十万大军直接渡河过宿胥口,在大河南岸与魏楚联军开战。
    战争是农耕时代最大的破坏因素,兵过如篦不是说着玩的,尤其是为了能腾出战场,不给敌军留下半点可以资敌的物资,一般战场周边的土地都会施行坚壁清野的政策,所有的农田都会毁掉,所有的房屋都会焚烧掉,百姓更是会被驱赶,不能被敌军抓住去做后勤补给的活计。总之,战场并不是只有开战的时候才会残酷,他是在这片地被选做战场的时候,残酷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河内百废待兴,又正值大丰收,白起不能将
    战场开在河内,这样将会对河内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渡河去到南岸陌生的战场,固然不利于秦军作战,但两相比较,还是在南岸作战更符合最大的利益。
    而且,秦军装备精良,南岸的地形也已经勘探清楚,与秦军而言,有不利因素,但这点不利因素并没有到达影响战局的地步。
    二十万大军派出去了二十五万,剩下的五万,则是被白起沿着洹水布置了一道简单的防线,这是为了防住赵国出兵与魏楚联军会和的,如果赵国还能抽的出兵力来的话。
    如果赵国还有兵力,要想与魏楚联军会和,有两条行军路线,一条就是从东面绕过河内,渡河到达齐国境内,然后向南支援魏楚联军,但不说齐国会不会让赵国借道,就说这路途,委实太远了一些,最大的可能是,等秦、魏楚战都打完了,赵国军队都还没到呢。
    所以,如果赵军出兵,最好的战术就是,赵军从北面进攻河内,魏楚联军从南面渡河攻打河内,这样二军呈夹击之势击溃东河内的秦军,收回安阳、荡阴、朝歌等城池,将秦军压缩到南河内,才是战术上的上上之选。
    所以白起亲自带着五万大军驻守安阳,防御有可能出现的赵军。
    秦国在河内驻守的兵力,只有二十万,如今派出去二十五万精壮,剩下白起带领的这五万,战力并不强,好在他已经给秦王写信上奏要求益兵,想来大军已经在来河内的路上了。
    如果兵力再多一些,白起更愿意带着大军去围攻邯郸,而不是在安阳布置防线防守。
    魏楚有二十万联军,秦军这边必须有同等数量的主力面对面与之对战,才有可能仗着兵甲器械弓弩精良之便打败联军,为了能加大胜算,还有王翦带到陶地的五万大军、陶地本地的二万大军等着支援王陵这边。
    如果是白起自己领兵出战河南,他可以随机应变再打一场以少胜多的战役。
    但这次,他是运筹帷幄的将帅,出兵作战的另有将领,他就必须派出足够多的兵力,去直面魏楚联军了。
    当白起给秦王去信说明河内情势索要出兵作战的兵符的时候,秦王随兵符而来的,还有一句话,问白起军中,可有擅于领军作战的将才?
    白起一时没有会意过来秦王是什么意思,但一直跟在白起身边的秦鱼看到了这句话,他让白起罗列一些他看好的将才给大王书信一封送去咸阳,然后建议白起此次不要作为主将出战,而是作为领军统帅运筹帷幄,制定作战计划,让其他将领出战,抵御魏楚联军。
    白起后知后觉的领会到了秦王的意思,秦国有战神固然荣幸之至,但也不能缺少其他领兵作战的将才,尤其是年轻的能接过武安君之位的绝世将才。
    就跟秦鱼自己说的一样,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才最绚烂。!
    第154章 胜利
    近,实在是太近了。
    秦国夺取了魏国的河内之后,离魏国大梁,实在是太近了,只有一河之隔。
    渡河之后,要赶到大梁人跑马行会需要很多时间,但若是大河之水倾泻而下,奔腾至大梁,也就只需片刻的功夫。
    只因大梁城是一处洼地,水往低处流,拦都拦不住。
    历史上黄河历经多次改道,二千多年后,黄河已经从荥口改变现在北面的河道,过北宅,经阳武,路过大梁之北奔腾向东而去。
    如今的濮水还在黄河南岸,等到黄河改道之后,就变为在黄河北岸了。
    现在魏国国都大梁北面还是陆地,但等到黄河决堤之后,这里就会被大水淹没,成为新的河道。
    能让大河改道之后再也拦截不回原先的河道,由此可见,大梁是有多么低洼了。
    自从韩国将垣雍割让给秦国之后,魏王就寝食难安,下点暴雨就要积水的大梁,经得起垣雍对大梁的威胁吗?
    魏王至今还记得,当年魏楚联军将要攻秦的时候,秦国的武安君白起就曾从韩王手中拿到了垣雍归属权,用掘开大河口引水淹大梁来要挟魏王退军。
    如果说当年垣雍只是被秦国暂借,那么现在,垣雍是彻底落到秦国的手中了,秦国掐住了魏国的喉咙,这样魏王如何不怕?
    如果秦国没有将魏国的河内之地全部攻打下来,让魏国失去了河内的大片土地,直接将魏国的河南腹地全部暴露出来,魏王或许会摄于垣雍的压力,惧怕秦国,不会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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