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极光之意

极光之意 第63节

    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聂广义的这种抓法,是她就算想忍,也忍不了的。
    一滴眼泪,带着温热的体温,滴到了聂广义的手背。
    面对声音毫无知觉的聂广义,却对这滴眼泪极度敏感。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自己的手背。
    他经历过氧气面罩掉落,却没有经历过飞机直接喷水。
    这是又出了什么紧急情况?
    是着火了吗?
    飞机都已经喷水了还能安全地降落在罗马机场吗?
    现在是要返航还是要迫降?
    就在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聂广义的脑海里划过很多想法。
    这一秒。
    聂广义最大的遗憾,是为什么没在上飞机之前,就打开聂教授写给他的信。
    如果上飞机前就打开了,他就一定不会上飞机,更不会在飞机上崩溃。
    更更不会在飞机上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让他把脸从国内一直丢到欧洲。
    纳尼?这为什么是重点?
    聂广义忽然就顿悟了,脸在这个时候算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在这一秒。
    聂广义终于看清自己被抓在手里的,不是触感过于良好的扶手,而是一只连着纤纤玉手的胳膊。
    聂广义条件反射般地放开了。
    他又不是手控,他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在飞机上抓着别人的手?
    是自己没有手吗?
    是左手没办法抓住右手吗?
    是右手不能自己梦游吗……
    没错了!他的手确实自己在梦游!
    聂广义很清楚,他的脑子,根本就没有给他的右手发出抓人的指令。
    看到姑娘被他抓红的手臂,聂广义有一瞬间的神情呆滞。
    他的心里有很多个声音在提问:
    【我刚刚都干了什么?】
    【我可以拒绝承认那是我的亲右手吗?】
    【我可以申请临时性放弃右手的所有权吗?】
    没有了禁锢,梦心之收回自己的左手查看。
    五个无比鲜红的手指印浮现在她的手臂上。
    这种程度的红,是不可能会直接退去的。
    从红到紫,只是时间的问题。
    从紫到恢复至少需要一周以上的时间。
    还没下飞机,还没开始留学生活,就先有了一手的伤。
    梦心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
    她擦了擦眼泪,有点想不明白自己今天为什么要过来解这个围。
    聂广义也慌了——他本来就慌。
    但是恐飞的慌,和这时候的慌,完全不在一个位面。
    聂广义非常不喜欢女孩子哭。
    尤其是那种哭起来嘤嘤呜呜的。
    与其说是哭,倒不如说是变相撒娇。
    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呢?
    哭着撒娇是个什么脑回路?
    聂广义不想这么绝对,却也无法左右自己的情绪。
    不管长得好不好看,只要在他面前哭,就会让他心生厌恶。
    脑子带着听觉细胞直冲云霄的时候,可能也带走了他的审美。
    他竟然觉得身旁的女孩哭得很特别。
    特别到有一种揪心的感觉。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梨花一枝春带雨,泪眼问花花不语——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梦心之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着,看得聂广义直接打了一个激灵。
    都已经把人姑娘抓成这样了,道歉都嫌晚了,他竟然还有脸想【不知心恨谁】。
    本大少什么时候改名叫【谁】了。
    “我……我……”聂广义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了好几秒,才想到怎么和梦心之解释:“我是对机上广播过敏。”
    继古典过敏之后,聂广义又有了一种绝无仅有、全世界独一份的过敏原。
    梦心之不置可否。
    她现在心里面想的,是要不要和安全员把位置给换回来。
    聂广义伸手按了呼叫铃。
    “聂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刚刚收好公务舱和操作间之间的帘子坐下的空乘问聂广义。
    空乘这时候是坐在自己座位上的。
    她的位置和机上乘客的位置方向是相反的。
    又因为聂广义和梦心之坐在第一排的中间。
    空姐即便坐着,也可以在第一时间解除聂广义按服务铃的需求。
    “给我拿点冰块。”聂广义带点机械地说。
    “好的聂先生。”空乘带着职业的微笑,回答道:“但飞机现在正在颠簸,要等机长解除了颠簸提醒,我才能给您提供服务。”
    和聂广义说话的空乘,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
    也是持续颠簸广播里面,那道温柔而又甜美的声音的主人。
    聂恐飞对这道声音,是已经形成条件反射的。
    只要一听到,就应该紧张到不能自已、揪心到无法呼吸。
    这会儿倒是奇了怪了。
    他不仅没有条件反射,竟然还有心思问:“这个颠簸大概要多久?”
    “应该不会太久的,聂先生,等系好安全带的指示灯熄灭了,我就帮您拿。”
    在称呼里面直接带上乘客的姓氏,是公务舱的服务标准之一。
    这一点,几乎是所有航空公司都统一的。
    比空乘帮忙换拖鞋一类的服务,普世程度要高得多。
    聂广义抬头盯着安全带指示灯。
    那眼神,那架势,比急着上厕所的内急人士,还要殷切得多。
    时间就这么一秒两秒地过去,飞机在高空气流里面持续颠簸。
    虽不剧烈,却也算得上明显。
    恐飞指数拉满了的过敏男,除了心无旁骛地看着指示灯,再没其他太明显的反应。
    甚是奇怪。
    过了至少有七八分钟的时间,乘务长才终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重新拉好了操作间和公务舱之间的“防护帘”,紧接着,端了一杯冰块过来给聂广义。
    “我不要杯子,我需要一个袋子。”聂广义和乘务长说。
    “袋子装冰块?聂先生是需要冰敷是吗?我们飞机上有冰袋,要不要给您拿两个过来。”
    “谢谢。麻烦了。”聂广义难得这么正常,这么有礼貌。
    冰袋拿来了。
    自然是要给姑娘的。
    把姑娘给弄伤的罪魁祸首,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聂广义左手拿了一个冰袋,右手也拿了一个冰袋。
    像举着人面纹铜方鼎似的,一厘米一厘米地往梦心之的手臂的方向递。
    他想开口说点什么,奈何语言功能选择了离家出走。
    好好的成年功能,闹什么离家出走?
    真以为天才的语言功能永远只停留在三岁吗?
    三岁就能记住500个英语单词的聂天才,对这样的解读完全没办法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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