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箭矢过后,就有数百骑兵‘嗷嗷’嚎叫着冲上去,悍不畏死的冲上小山包,向厚厚的尸体堆后面的百多人发动亡命的突击。
一名披散着花白的长发,身躯魁梧的男子左手持枪,右手握刀,带着百来名汉子往来冲杀,将冲上来的骑兵逐个斩杀当场。
男子手中刀枪无不放出淡淡幽光,枪芒、刀罡呼啸着横劈数十丈,看这声势,分明是武道辟穴境巅峰大圆满的实力。修炼至此,只差一步机缘,若是有适合的修炼法门,就能突破熔炉境,顺利踏入烈火境。
男子放手砍杀,每击杀数十名骑兵,就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北坵侯,没卵子的怂货,敢做不敢当的乱臣贼子,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哈哈哈,当年你们敢作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不敢承认呢?”
“藏头缩尾的,派了这些喽啰过来,就想要取下我的人头么?”
“嘿嘿,嘿嘿,不要让我回去镐京……否则,你们全都是株连九族,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刀枪齐挥,男子所过之处残肢断臂横飞,血水化为血雾喷溅,一个个精锐骑兵被轰得支离破碎,但是远处不断有号角响起,源源不断的骑兵阴沉着脸,悍不畏死的继续冲了上来。
男子已经带着人冲杀了许久,他手中的刀枪已经密布裂痕,挥出的枪芒、刀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削弱。
但是男子依旧大吼大叫,往来飞扑,带起一道道残影,速度快到了极点。
小山包上,百多个汉子在这男子的统辖下,借着地势,艰难的抵挡着四周源源不断的骑兵突袭。
从高空俯瞰下去,方圆数十里内,围住了这个小山包的精锐骑兵起码有二十万。
而在更远的地方,四面八方,方圆千百里内,更多的骑兵正浩浩荡荡的朝着这边汇聚过来。各色衣甲光焰夺目,乍一看去,就好像整个草原都在骚动。
高空中,无数大大小的鹰隼疯狂飞舞,不断往来传递消息,发出尖锐的鸣叫声。
距离小山包三十里地,一口小湖旁,几面挂着狼尾的金色大纛迎风飘舞,几名衣甲华美,身躯丰腴,养尊处优、气度不凡的老人,正面皮哆嗦的站在大纛下,呆呆的看着小山包的方向。
“您哪,就好好的在青狼氏族养老,不行么?干嘛又要逃出来?”
“青狼氏族的那群蠢货、废物,每年拿我们这么多岁贡,怎么就让他带着区区百多人跑了出来?”
“追杀的骑兵,居然还被他们百多人全歼……”
“好啦,好啦,不要抱怨啦……总之,不能让他回镐京。否则,以他当年的手段,我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当年的事情,嘿嘿,我们可是做绝了。”
“那卢貅……真是可怕。不过,幸好我们也有异人襄助,否则这一次,我们都要被抄家灭族,一个都跑不掉!”
几个老人抬起头,呆呆看着空中。
离地数百丈的空中,卢貅踏着一片水云,正和数百名金盔金甲的魁梧壮汉疯狂厮杀。
卢貅光着膀子,上半身心口附近的血肉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一团金色的火焰在心脏内燃烧,他挥动铁枪,每一枪击出,枪头都喷出数百丈长的金色枪芒。
那些魁梧壮汉一个个身高一丈六尺开外,身形魁梧,但是动作灵巧飘摇,宛如穿花蝴蝶一般。
仔细看去,这些魁梧壮汉,居然全都是剪纸制成的纸人。
它们围着卢貅疯狂的旋转、劈砍,手中纸质的刀剑带起道道寒芒快若流风般击下,卢貅放出的枪芒和这些刀剑撞击,不断发出雷鸣般巨响。
战斗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卢貅心口内的金色火焰已经黯淡无光。
他大声喘息着,浑身汗水被身躯高温蒸发,化为一团白气裹住了身躯。
一枪将三名纸人洞穿,三名纸人燃起了淡金色的火焰,卢貅嘶声怒吼:“邪魔外道,焉敢袭杀大胤天子……尔等,真个不怕抄家灭族么?”
地面,一支精锐重甲骑兵簇拥着几个身穿华美长袍的男子。
听到卢貅的怒吼,一名领头的男子阴阴一笑:“这天地,变了……天子?嘿嘿,只等我们悟透了祖传的无上大道,嘿嘿,天子算个屁!”
‘屁’字刚出口,卢仚一步冲进了战场中。
小山包上,大呼砍杀的男子闷哼了一声,大臀上蓦然中了一箭。
空中,卢貅惊呼,一个俯冲朝着小山包杀了过去。
他顾不得自身防御,几名纸人冲了上去,刀剑乱劈,发出‘铛铛’脆响,在卢貅身上留下了一条又一条浅浅的血印子。
第256章 迎回(2)
卢貅点燃心脏熔炉,肉身就带了几分金刚不坏的韵味。
那些纸人的刀剑加持了法力秘咒,锋利无比,堪比千锻精钢。加之纸人特性,速度快得惊人,攻击频率更是堪称恐怖。
卢貅从离地几百丈的高空俯冲下来,一大群纸人围着他乱飞乱舞,弹指间就是数千刀剑劈在他身上,在他身上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细细的血口子。
伤口不深,毕竟卢貅的肉身如今坚固得很。
但是很长,很多,很密集。
就好像一头嘶吼着从荆棘丛中冲出去的猛虎,卢貅浑身被刮得破破烂烂,薄薄的血水在身上糊了薄薄的一层,乍一看去,就好像整个被扒了皮一般狰狞。
地面上,数十名身披重甲,修为强悍,通体蒙着一层淡淡元罡幽光,不断做虎狼长啸声的大将,带着数千名精悍的,自身修为起码也在武道培元境巅峰的悍卒,从四面八方同时向小山包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特制的强弓攒射,分明出自大胤禁军的破甲箭矢发出特有的凄厉破空声,密集的箭矢覆盖了整个小山包,将百多人全都笼罩在下面。
大臀上中了一箭的男子大喝了一声,他一把抓起了地上一名身披重甲的敌人尸体,将其挡在了头上。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和他一般施为。
破甲箭矢密密麻麻的攒射下来,‘噗嗤’声中,箭矢穿透了重甲和身躯,长长的箭头从尸体下方扎了出来,好些人措手不及,被突出的箭头弄伤了胳膊、手掌。
“哈哈哈,北坵侯,你今日杀不了我,来日我杀你全家!”大臀中箭的男子挥刀,将一名冲到面前的重甲大将一刀劈得吐血飞退,同时厉声喝道:“卢貅,不要管我,我还死不了……去,找到北坵侯那狗贼,给我剁了他!”
男子厉声喝道:“今日,不是他,就是我!”
卢仚一步闯入了战场,一眼就看到了从空中俯冲下来的卢貅。
那股子血脉相连的奇异韵律,让卢仚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看着那张刚硬、英武的面庞,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位不负责的男子的面庞联系了起来。嗯,这从天俯冲的男子,真像那位丢下儿子,不知去向的,卢仚的亲爹卢旵啊!
“卢貅?敢问,这位可是泾阳卢氏莱国公一脉,曾经的羽林中郎卢貅老大人么?”卢仚笑着开口,声音平缓温和,去顷刻间压制了战场上的怒吼声、马嘶声、哀嚎声、惨叫声、刀剑破空声、箭矢透骨声等等,清清楚楚传遍了方圆百里。
卢仚更是一步迈出,瞬间到了卢貅身边,挥出金刚枪,抡起两丈多长的长枪,朝着那些乱舞的纸人一挥,就听一声雷鸣炸响,空气破开,数百金盔金甲的纸人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顷刻间被烧成了一缕青烟。
“卢貅老大人?”卢仚心情颇为复杂的看着浑身是血,身上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起码有数百条血印子的卢貅。
卢貅。
卢旵的亲爹。
自己的亲祖父。
镐京城都有说,当年卢貅追随上一任天子出征,殁于战场。
可是现在看来,他还活得蛮结实的。
而且,那个屁股上还挂着一支箭矢,正在奋力砍杀的英朗男子,和胤垣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的,感情就是……传说中的那位‘好大喜功’、‘妄起干戈’,以至于‘国朝兵败’、‘损兵折将’的‘昏君’胤熇?
“救驾!”卢貅朝着卢仚大吼了一嗓子。
然后,卢貅看着卢仚,眼珠瞪得溜溜圆。
“小子,你姓甚名谁?”卢貅下意识的询问卢仚。
“救驾,救驾先!”卢仚笑呵呵的朝着卢貅点了点头,掏出了许久未用的小风车,一道强横无匹的法力涌入小风车,小小的风叶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声,犹如疯癫一样急速旋转起来。
高空中,‘嗤嗤’声响不绝于耳。
数千片、数万片、数十万片巴掌大小的青色风刀凭空生成,明晃晃、寒森森,带着无边的锋芒气息凌空飞旋,顷刻间笼罩了方圆数十里的虚空。
卢仚望着下方那些惊慌失措的精骑,轻声问道:“他们?”
小山包上,天齐帝胤熇瞪大眼睛,看着头顶天空冒出来的无数风刀,厉声喝道:“尽是乱臣贼子,杀!”
卢仚抿了抿嘴,握着小风车的手向下轻轻一按。
漫天风刀笔直坠落,风刀急速旋转,狠狠划过了下方的精骑。无数声惨嚎响起,一个个精骑紧握兵器的手臂齐肩而断,鲜血喷得满地都是。
数十里外,小丘陵中,北坵侯等一众北冥州诸侯吓得浑身直哆嗦,他们嘶声尖叫着,带着亲兵护卫转身就走。
但是他们刚刚跑出了没两步,卢仚伴随着一阵微风骤然到了他们面前。
卢仚龇牙一笑,右手向前轻轻一挥,空气震荡,巨力席卷而来,一众诸侯大口大口的吐血,从坐骑背上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小半刻钟后。
小山包上,卢仚肃然向天齐帝胤熇行礼:“陛下,臣大胤天阳君卢仚,见过陛下!”
地上有一匹死马,胤熇拔掉了屁股上挂着的箭矢,就这么浑身血淋淋的,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马头上,‘咯咯’笑着,上下打量着卢仚。
“天阳君?这是什么破封号,哪个没读过书的空脑壳子想出来的封号?实在是有辱斯文。”
“唔,卢仚?卢?哪个卢?”
胤熇看看卢仚,又看看卢貅,‘咯咯’笑得很开心:“我看你,倒是有几分像是卢貅卿家的模样。”
卢仚轻咳了一声:“臣出身泾阳卢氏。臣的父亲名曰卢旵。若是臣没记错,臣的祖父,的确叫做卢貅的就是。”
卢貅在一旁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记错?怎么会记错?我就是卢貅,你爹叫做卢旵?那你就正儿八经是老子的孙子!哈哈,陛下,诸位,看看,看看,这是我老卢的孙子……哈哈!”
卢仚看着兴奋得手舞足蹈的卢貅,幽幽道:“当然有可能记错喽。我爹在我六岁的时候,就把我丢下,不知道跑去什么地方了。这些年来,也没有人提点我说我祖父叫什么,我祖母叫什么……哎!”
胤熇眨巴眼睛看着卢仚,然后又看看卢旵。
卢貅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卢仚:“旵儿,在你六岁的时候,丢下你……不知去向?”
卢仚双手抱着金刚枪,幽幽叹了一口气:“不仅如此,去年的时候,我祖父的结拜兄弟,先是上门想要悔婚,结果呢,他家那闺女不争气,未婚有孕,忙不迭的想要找背锅的……又逼着我和她成亲……”
卢仚仰天长叹:“哎,家里没有长辈做主的娃,可怜哪!”
胤熇绷紧了面皮。
他身边的百多个正在包扎伤口的汉子,同时露出了古怪的笑意。
卢貅则是气得眼珠子通红。
卢仚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足以让他明白自己的结拜兄弟白长空做了什么——这,这,这,这是完全不顾兄弟之义,打上门去欺负孤寡老小了!
“白长空!”卢貅从地上捡起一支箭矢,‘啪’的一下折断:“老子和你,恩断义绝,不死不休……”
胤熇摆了摆手,打断了卢貅的话:“卢貅卿家,稍安勿躁。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是这么气烈如火?”
胤熇指了指卢仚,笑道:“这小子的话,说得无头无脑,莫名其妙。”
“他如果被白长空欺负上门了,他这个天阳君的封爵,又是怎么来的?还有,他的这一身惊天动地、堪比传说中神圣一流的修为!”
四面八方,小山包下,数十万北冥州诸侯麾下的精骑,一个个面无人色的跪在地上,勉强包扎上的伤口,正不断的流淌着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