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贵冲进房间,便看到舒予和应西正扶着方婆婆躺到床上去。
他当即上前搭把手,“怎么回事?”
“受到了刺激,太激动就晕过去了,抱歉,我应该委婉一点的。”话虽如此,可再委婉,知道亲姐姐还活着,方婆婆还是会激动的。
元贵心里就有数了,他扭头就跑,“我去找郭大夫。”
只是他刚冲出房门,便被村长孙子给拦住了,后者同样着急,“郭大夫这会儿不在家,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去叫。”
他说完就跑了,元贵呼出一口气,扭头去厨房端了热水过来。
舒予就拿着帕子帮方婆婆擦拭,老村长不方便进去,只能站在房门外,但眉头却拧得死死的。
这心里难免就对舒予多了点埋怨,路乡君到底对方家婆子做了什么,怎么人好端端的就晕过去了?.com
他觉得路乡君不太可信,想了想,出门去叫了隔壁邻居的婆子来帮忙。
等隔壁婶子进门后,老村长才拉着元贵到院子里问,“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回事?路乡君今天来找方家婆子做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元贵也不再隐瞒了,他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路乡君,就是方婆的亲人。”
老村长愣住,“你,你说啥?”
“具体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方婆婆的亲人并没有死,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如今路乡君找过来了,方婆婆一时激动,就晕过去了。”
老村长怔怔的,关于方婆婆的事情,他知道一些,不过了解的并没有关家奶奶那么仔细。大概知道她是逃灾过来的,家里亲人都在逃灾途中遇难了,又嫁了个负心薄情的男人,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在这禾登村定下来的。
这一住,就是三十多年。
全村人都接受了方婆婆孤身一人没有家人的身世,如今突然冒出个身份尊贵的路乡君说是她的亲人?
老村长脑袋有点大,不行,这事他得搞搞清楚才行。
想到这,他又看了一眼房间,让元贵好好照看着,自己先回家去了。
第1797章 接下来的打算
郭大夫很快就过来了,提着个药箱给方婆婆把脉。
舒予站在一旁有些担心,方婆婆早些年到底吃了许多苦,虽然身子调理过了,可条件有限,就怕现在一下子刺激过大,出个什么事。
好在郭大夫收回手后,神色还算轻松,“没事,情绪起伏过大,我给她按两下,休息片刻就好了。”
舒予和元贵齐齐松了一口气,谢过了郭大夫,将人送出门外。
谁知刚要回身的时候,外面风风火火的走来个老妇人。
舒予不认识对方,身边的元贵介绍道,“这是老村长媳妇,冯婆婆。”
冯婆婆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有一点花白,但精神头比拄着拐杖的老村长还要好不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一来就先似模似样的给舒予行了个礼。
舒予将人迎了进来,这人就是关家奶奶说的那位护短,还有些身手的村长媳妇?
她和方婆婆应该关系很好,进门先去看了看对方,询问了几句,知道没事后才出来。
等到了堂屋,她就对着舒予说道,“路乡君快坐快坐,我听我家老头子说,您就是方家大妹子的亲人,我这心里头特别高兴,赶紧过来道喜来了。”
舒予笑了,“是,方婆婆是我奶奶的亲妹妹,我奶奶一直很想念她,在找她,只是都没什么消息。没想到这次阴差阳错的,倒是遇着了。我听说姨奶奶这些年在禾登村受到老村长和您的照顾,我在这先谢谢你们了。”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冯婆子赶紧起身让了让,笑容更加灿烂了,“原来是姨孙女,这关系可就亲近了。你姨奶奶这些年过得不容易,一直以为连个亲人都没有了,现在知道自己的亲姐姐还在,难怪高兴成这样。”
她顿了顿,往舒予面前凑近了两分,“那个,路乡君啊,我这人性子糙,说话直,得罪了您可千万别怪罪啊。”
舒予好笑,“冯婆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好。”冯婆子坐直了身子,“我就是想问问,你这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要带方家大妹子回东安府吗?”
“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一来我奶奶也很想姨奶奶,希望姐妹两能团聚。二来,当年曾祖父曾祖母去世的时候,最挂念的人就是姨奶奶,带姨奶奶回去给他们看看。当然了,这是我的想法,到底如何,还得看姨奶奶自己的决定。至于今后她想继续住在承谷县,还是想定居在东安府,都让她们自己商量吧。”
冯婆子闻言就放心了,她点点头,“是,路乡君通情达理,今后方家大妹子是有福了。对了,还有个事,路乡君知道当年方家妹子被……”
“我知道,姨奶奶受的委屈,我会替她讨回来的。”
“好!”冯婆子站起身来,瞬间心情舒畅。
舒予被她这一声大喝吓了一跳,随即忍不住摇头失笑。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元贵的声音,“方婆婆醒了。”
舒予赶紧起身进了房间。
第1798章 叫声姨奶奶
冯婆子见状,笑眯眯的将屋子里的人都拉了出来,留给她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舒予坐在床沿,看着睁开眼睛还有些失神的方婆婆,轻声开口,“姨奶奶?”
这声完全不一样的称呼,让方婆婆的身子不由一怔,她缓缓的扭过头,看到舒予,眼睛又开始发红。她伸出手,颤颤巍巍的。
舒予赶紧抓住,方婆婆想坐起来,但身子使不上力,舒予撑着她的后背,让她靠在床头。
方婆婆细细的打量她的眉眼,“你,你刚才叫我什么?没有叫错吗?”
“怎么会叫错?我奶是方彩月,她有个亲妹妹,名叫方彩霞。我奶说,她和妹妹小时候就感情很好。当年家中发大水,姐妹两失散了,可她其实一直都很想念妹妹,就是不知道她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方婆婆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我也想她,我很想她。你,你再叫我一声。”
舒予,“姨奶奶。”
“诶,诶诶。”方婆婆忙不迭的点头,仿佛应晚了,这一切又都消失了似的。
她抓着舒予的手更紧了,想说话,却在哭泣声中说不出来。
舒予怕她太过激动,又会晕过去,便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姨奶奶,一切都会好的。”
“是,都会好的,我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姐姐。她还好吗?姐夫的身体还硬朗吧。除了你爹还有你大伯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孩子?”
舒予沉默了一瞬,才开口回道,“我爷八年前去世了,我奶……现在很好。”但早些年却同样过得很苦。
方婆婆愣住,原来姐夫已经过世了。
她垂下头,心里苦涩,“我爹娘呢?”
“他们在水灾之后第四年陆续走的。”
方婆婆这回哭得无声无息的,好一会儿,才咬牙说道,“第四年,第四年,要是当年陈兵那个混蛋没有骗我,我,我还能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我为什么要相信他的话?我怎么这么蠢?”
舒予安慰她,“这不怪您,谁能想到官府给的死亡证明都会是假的呢?当年您身体也不好。”
就算方婆婆不相信,非要回去看一看,陈兵肯定也会用别的理由将人拖住的。
当年她大病一场,得知自己今后都不能有孩子,紧跟着又收到父母亲人全部遇难的消息,再就是陈兵的背叛和背后做的那些小动作。
这么多打击一个接一个的来,谁能受得住?
舒予见方婆婆还是懊悔不已的模样,只能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些事原本她不想那么早说的,可方婆婆既然问了,她也确实无法糊弄她。
舒予只能提起家里的情况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家里除了大伯和我爹之外,还有三叔和四姑。其他人都还好,就是三叔不让人省心,我奶一提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指望着他娶个媳妇管住他,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同个脾性,我奶经常拿着大棒子要去打他们两……我们家是兄弟姐妹四个,我是老二……”
第1799章 阿贵你有十二个兄弟姐妹
舒予的声音温温和和的,很快就抚平了方婆婆低落的情绪。
随着她说的那些事件,方婆婆的眼前仿佛浮现了路家兄弟姐妹们相处的情景,身心都忍不住放松了下来。
“现在小一辈里,翠花姐的儿子最大,其次是大牛哥的,我姐姐的孩子九月份出生的,现在都快三个月了,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是嘛……我都想见见了。”
舒予和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久,直至外边传来了饭菜的香味,她才停了下来。
不大一会儿,应西敲门进来了,“小姐,该吃饭了。”
舒予这才意识到时候不早,已经到了晌午了。
中饭是村长家的冯婆婆带人在方家做的,元贵和应西帮忙,竟是整得色香味俱全。
应西说,她已经将菜钱给了冯婆婆了。这一桌子菜都不是普通的农家菜,若是冯婆婆自己吃肯定随便弄点的,哪里还会找到香喷喷的白米饭,必然是给她们准备的。
果然,做好饭冯婆子就走了,老村长原本还想作为东道主在这陪着舒予的,被冯婆子直接拉走的。
这一会儿,方家就只剩下他们自己家人了。
经过一早上的交谈,方婆婆内心的兴奋虽然短时间内平息不了,但面上已经冷静许多了。
知道姐姐还活着,如今儿孙满堂,一直挂念着自己。
知道自己并非孤身一人,血缘至亲还在,方婆婆心里就酸酸涨涨的。
她看着舒予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吃完饭,又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一直问她关于老太太的事情。
直至天色微暗,方婆婆才意犹未尽的松开她的手,有些舍不得的说道,“要不,今晚就不回去了吧?”
舒予失笑,“姨奶奶,咱们既然相认了,那就来日方长。承谷县距离禾登村也不远,我随时都能来看您。您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来县城找我。我们今年是要在这边过年的,等过完年了,再回东安府。”
她顿了顿,又说道,“回去之前,姨奶奶先准备准备,好吗?”
下午的时候,舒予已经问过她的意思了。
方婆婆自然是要回去的,不过在这禾登村住了三十多年了,村里的人跟她都熟悉,也对她很好,感情也有了。要说立刻抽身就走,她哪里做得到。
舒予要等年后再走,也给了方婆婆缓冲的时间。
“好吧,那你先回去,路上当心点。”方婆婆松开舒予的手,非要起身送她出门,直至看到她坐上了门口的马车,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让元贵扶着自己回屋。
方婆婆躺上床后,还乐呵呵的,她对元贵感慨,“我是真的从来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跟姐姐再见面。都这么多年了,人也老了,不知道她现在长啥样。阿贵,你知道吗?阿予说我姐姐的孙辈有十二个,你啊,以后有十二个兄弟姐妹了。”
元贵倏地抬起头,看向方婆婆。
后者却没看到他的神色,还在那和他说起路家的情况。
元贵的眼眶突然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