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永安王怎会主动要纳大姐,莫非是她做了什么事情给王爷留了印象?依孙女看,恐怕不妥。”如瑾言有所指,暗示蓝如璇品行不端。
蓝老太太听得出来,脸色沉了下去:“你自己出府的事情尚未处置,若说不妥,你比璇丫头又强到哪里?你姐姐进府的事情已经定了,你多说无益。”
如瑾不禁暗自忧心,心中转着念头,寻思着解决此事的法子,一时无有主意。片刻后就听院子里有些轻微的嘈杂声音,如瑾立时想起外头的事,赶忙皱眉道:“是谁这样没规矩,祖母和父亲都身子不适呢,怎可吵闹。”
其实并未到吵闹的程度,只是有人在低声说话罢了。但是如瑾这样说了,刚伺候完老太太喝药的吉祥赶紧放了药碗,走到门边朝外头小丫鬟吩咐:“去看看,看是谁在外头不知轻重的吵嚷,拖去后头打板子。”
小丫鬟应声去了,片刻回返,低声禀告道:“吉祥姐姐,是外头有个小厮偷主子东西被发现了,吕管事正在拿人打板子拷问,院子里几个妈妈在议论。”
屋里如瑾听得小丫鬟低声的只言片语,便说:“咱们家规矩法度都有,哪个小厮这么大胆敢偷主子东西?可别是冤枉了人家罢。现今祖母和父亲身上不好,底下人就该多做些好事给主子祈福,吕管事拿人动刑岂不犯忌了。”
蓝老太太虽然正对如瑾发火,但一码是一码,听得如瑾此番言语却也同意,沉声道:“让吕管事谨慎行事,莫要失了分寸。”
吉祥应了,如实吩咐给小丫鬟出去传话。未过多久小丫鬟又回来,带来了更确切的消息,说是吕管事不曾冤枉底下人,原本就是那小厮不规矩偷拿东西,而且拿的是很值钱的金簪子。
如瑾说道:“金簪子?父亲平日很少用金簪束发,这奴才在外院,是从哪里偷得的金簪子?”
吉祥道:“的确不是男用的款式,说是很精致的妇人发簪。”
“可是胡说,既然是妇人的,那就不该是他偷主子的,难道小厮有机会进来内宅偷东西么?”蓝老太太本来对此事不以为意,听到这一节却是精神了不少,沉着脸开言喝问。
吉祥道:“听小丫头说,她方才见过那簪子了,似乎是有些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应该就是咱们家里的东西。”
这就蹊跷了。内宅的妇人簪子落到小厮手上,蓝老太太脸色越发不好,皱眉道:“最近我整顿着内宅,怎么还会出这样的事情?去,让吕管事将那奴才好好的打一顿,一定要逼问出来簪子的出处,不然我不饶他!”
吉祥连忙着人出去传话。如瑾知道老太太是起了其他方面的疑心,恐怕是疑心有内宅的女人与外院小厮有私了,所以才生了气。她只当不明白这节,柔声劝道:“祖母不要生气,不过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您着紧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最多让吕管事将那奴才打一顿撵出去就完了,您可别气坏了。”
秦氏也跟着劝了两句,蓝老太太脸色却不见缓和,板着身子靠在床头只等外头传音讯进来。屋中气氛沉闷,如瑾不想对着祖母阴沉的脸,就借口去看父亲,扶着秦氏先去了西间。
蓝泽那里还没有起床,屋子里药味很重,气味浑浊,床前立着一面山水单屏。秦氏绕过屏风去看了一眼,立时被蓝泽瞪了出来,她索性不再多看,转身出了外间。父亲不起床,如瑾不好近前去看,就只隔着屏风叮嘱了一句:“您好好养着罢,头风不宜动气。”
蓝泽冷冷说:“要不是你们频繁气我,我哪里会得这种毛病,如今却又来说这话,有用么?”
如瑾见他这样,只得退出了屋外。秦氏站在外间门口也听到了蓝泽的言语,轻声冷笑道:“倒把什么都推到我们头上了。若是在青州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上京来折腾这么一番,他又去哪里害病呢。”
“算了,他素来这个脾气,母亲别跟他一般见识,没的气着自己。”
老太太不喜,蓝泽也不喜,秦氏过来原本就是走个过场,这便就要辞别了婆婆回去歇着。如瑾悄悄拉住她,附耳低声道:“且别急着走,等外院消息传进来再说。”
“外院?小厮的事情?”秦氏诧异了一下继而想到临出门时如瑾和孙妈妈的嘀咕,便问,“难道是你安排的,这次却又是为何?”
说话间孙妈妈进了屋,轻声笑道:“太太可探望过老太太和侯爷了?奴婢接您回去。”一面向如瑾使了一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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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董氏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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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妈妈是聪明人,即便不知事情底细,经了闹出金簪子一事也就明白了大概,如瑾见她跟自己使眼色,微微点头。
秦氏听了女儿要等消息的话,扶着腰坐在了外间椅子上,轻声道:“且坐一下,我有点累,歇歇再走。”外间丫鬟们知道秦氏有着身子不能太过疲劳,一时间端茶倒水的殷勤伺候着。
没过一会,去外院的小丫鬟回来了,跟吉祥附耳嘀咕了几句,说的什么大家都听不到,只见吉祥脸色沉重的回到内室去。很快,内室里传来了茶碗碎裂的声音,惊得外间丫鬟们脸色一白。
须臾的工夫吉祥便轻轻走出来,朝秦氏道:“太太且坐,奴婢去看看四姑娘。”
四姑娘生病,老太太房里的丫鬟去探视本是常事,然而早不去晚不去偏偏在此时去,看着就有些怪异了。秦氏笑道:“去吧,我行动不方便,你也替我看看她。”
吉祥去了,没多久却很快回来,后头还跟着董姨娘。“姨娘一直在四姑娘跟前照顾,让她直接来跟老太太说说姑娘的病情。”吉祥进屋就朝秦氏解释,声音不低,明显是借着秦氏跟屋里屋外其他人说。
屋中侍立的丫鬟们都低下头去,大家谁也不傻,眼见着外院除了小厮偷窃的事情,立即就传来了董姨娘,任谁都要心里联想琢磨一番。原本底下姨娘们日常都没资格近老太太的身,就算是禀告姑娘病情,也是正室秦氏的分内之事,与姨娘没有半点关系,这次事情的确是古怪了。
秦氏心中自然也有疑虑,但没露出来,只以主母的身份叮嘱了董姨娘一句:“小心回话,别惊着老太太。”
董姨娘随着吉祥进了老太太的内室,绣帘落下,门扇也关了,听不见里头任何声音。如瑾和孙妈妈对视一眼,都没说什么,低头服侍秦氏休息。
屋子里十分安静,丫鬟们觉察出有事,各自不敢响动太大。于是西间里蓝泽忍痛不住的哼哼声就隔帘透出来,十分清晰。服侍他的丫鬟们进出端水端药的伺候着,都是蹑手蹑脚,生恐惊了东间的老太太。
没过多久,一声低微的压抑的啼哭从东间传了出来,是董姨娘的声音。秦氏蹙眉道:“怎么这样没分寸,四丫头又没有病成什么样子,她去哭什么。”她起身想进去看看,自然担心老太太是假,想去看看虚实是真。董姨娘那样的人在婆婆跟前,她总是不放心,怕这惯会做戏的小妾背地说些不好的话。
“姨娘很少在老太太跟前回话,一时被老太太训几句,吓着了也有可能。”如瑾淡淡一笑,按住要起身的母亲,“您别急,等她回去好好教她规矩就是。”
董姨娘那一声啼哭之后,断断续续的抽噎也隔着绣帘透出来,夹杂含糊不清的说话声,似乎是在跟老太太哀求什么。老太太的声音不高,外间听不清楚,只在的董姨娘哭泣的间隙偶尔说上一两句,换来的便是董姨娘更悲切的啼哭。
西间蓝泽突然喊道:“谁哭呢,吵死了!”
丫鬟回了实情,蓝泽就叫丫鬟去东间:“让她出去,要哭回自己房里哭,我这里头疼呢,烦死了。”
不料东间门扇一开,董姨娘哭着从里头走了出来,脸上泪痕遍布,也不跟外间秦氏等人打招呼,急匆匆快步朝外头去了。
秦氏看了看如瑾,扶着扶手从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东间帘外朝里柔声说道:“董姨娘素日爱哭,吵了老太太,媳妇回去好好管教她。您老人家歇着吧,媳妇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你进来。”老太太低沉的声音隔帘透出。
如瑾朝母亲点头,掀开帘子,扶着母亲走了进去。只见老太太的脸色十分难看,靠着迎枕倚在床头,脸孔紧绷,嘴角下垂,显然正在气头上。
一见秦氏进屋,老太太便将媳妇叫到了床前,板着脸低声责备道:“董氏这样的东西你不知道管教,平日都在做什么,侯夫人的名头都是摆着看的吗?”
声音虽低,话却重,秦氏连忙依足规矩低头答应着:“是媳妇管教不善,让老太太您烦心了,媳妇这就回去说她。”
“罢了,以前没管过,以后也不用管了。”蓝老太太沉着脸摆手,“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出门,尤其不许近你们侯爷跟前去,等过了这几天我精神强些,再处置这个混账东西。”
“是。婆婆息怒,别为了她气坏自己,您先歇着,媳妇这就回去办事。”秦氏朝老太太行礼,然后带着女儿悄悄退了出去。
心中虽然纳罕不已,但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秦氏便到蓝泽那里又点个卯,和如瑾一起走出了老太太的正房。往蓝如琦厢房那边看了看,只见石竹和小露都在门外候着,孙妈妈就打发丫鬟过去说话。“你们姨娘可在这里?老太太吩咐让她回去闭门思过,请她出来跟太太回去吧。”
石竹惊愕的答应了,赶忙回屋去传话,却很快又出来,脸上带着五个鲜红的巴掌印。她低着头走到秦氏跟前,小声禀告道:“太太,董姨娘伺候病重的四姑娘,一时离不开身,请您先回去,待姑娘好些她再去给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