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如瑾没想到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母亲对她和凌慎之联系的细节并不知情,只是寥寥两次见面,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曲折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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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 家长里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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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我和他之间并无逾越之事。”
秦氏宠溺的笑笑:“母亲说这些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养大的女儿我还不知道么,是最安分守礼的人。只是这世上有些事啊,无论面上怎样,心里头是另一番景象滋味的。”她用柔和的目光端详女儿神色。
如瑾从没有和母亲讨论过这类事情,不免面上微红,不过心里并没有因为被母亲窥破私事而感到发慌,依然镇定的说:“凌先生是心中有数的人,女儿更知道路该怎么走,日子长了总会磨去旧事,您的意思女儿明白。待我回去问一问王爷,请个好御医来关照您的身体,凌先生那边就暂且不让他来了。若是以后时过境迁,他能看淡过往的时候,再走动不迟。”
秦氏轻轻摇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却也没有真明白。”她停了一会,继而笑道,“不过这些事,明白与不明白都是一样,你现在是王府的侧妃,是皇家的人,其他的话就不用母亲嘱咐了。只是凌先生那边……”
“母亲,女儿想明白了,既然暂时不见面,咱们却不能忘了他的恩情。他人还在京城,女儿会让人暗地照看着,以前似乎有人找过他的麻烦,若是再遇上事,女儿着人替他解决了就是。”
这样做之于他的恩情来说,虽然不能对等,但相比继续正常往来,似乎这样更好。是暂时断了走动让他渐渐淡忘,还是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依然往来联系?如瑾选择了前者。
她本能的想让凌慎之走远一点,因为她现在身在皇家,若是出了什么状况,不愿波及他。
秦氏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不过你在王府行事不便,还是我安排吧。我看那护院领队很肯帮忙,让他暗中派人去好了。”
如瑾不知该怎么解释。崔杨二人肯帮忙,并非因为他们是蓝家的护院……她赶紧阻止母亲这个想法。
让崔吉去照看外面的郎中,若是长平王知道了,该怎么想?以前请人家偷偷进府是为了治病救人,长平王那种完全无视规矩礼法的人,自然可以容忍并理解。但若是长期照看凌慎之,如瑾不确定长平王会作何想,下意识的觉得不该让他知道。
“母亲且别管了,这事我来安排。崔领队和凌先生关系莫逆,若是托了他办,他定然会将咱们暗中照看的事告诉凌先生,反而不好。”如瑾随口找个理由搪塞了母亲,回头却又发觉自己能用的人实在是少。
以前常常托付崔吉和那些护院,可他们都是长平王的人,不算是她自己的人手,一旦遇到不能让长平王知道的事,就一筹莫展了。如瑾意识到培养人手的重要。以后该在这上头留心才是。
眼下,她让丫鬟传信给何刚,让他没事就悄悄去凌慎之那边看看,暂且照看着。
然后她单独叫了崔吉。“很感谢领队带凌先生过来给母亲看病,不过,以后若不是凶险之事,领队还是不要带他来了。”
崔吉沉默了一下,依然像以前一样直直的看人,然后说:“嗯。”
如瑾又询问以前的伤员现在情况如何,崔吉说都无碍,然后告辞出去。
寒芳带了几幅新作的绣活来,如瑾将这几日改动的两个花样也交给了她。寒芳看了便拍手:“姑娘这么一改,果然好看了许多,咱们的花式本来就跟市面的大路货不同,经了姑娘的手越发耐看了。”家里这些亲近人,上下都改不了口,还是称呼如瑾为“姑娘”,而不是“姑奶奶”或“侧妃”。
寒芳高兴得很,如瑾看着也欢喜,笑说:“不过是学了几幅前人名画,偷点意趣而已,你可别诳我。”
“怎么敢诳姑娘?每次送给绣娘们的花样都让她们好一顿夸呢,彭掌柜也说咱们的东西有前途,让绣娘们紧赶着多做一些,等铺子开了张好防备着货不够卖。”
寒芳嘻嘻哈哈的说着,语速很快。她这段时间比以前活泼多了,有向蔻儿靠拢的意思,显见是对绣品铺子十分上心,乐在其中。如瑾很乐意看到她这样的转变,寒芳以前有些闷,说话做事都谨小慎微的,能全付身心投入到喜欢的事情里头,人也变得开朗了。
彭进财来了,交待铺子的进展。“跟房东定了两年的租约,他想一齐收够了租金,我劝着订下了每半年给一次钱的章程,一来是咱们没钱给两年的,二来就算有也不能全压在租金上,用在进货上头才能看见进项。现下门面收拾到一半,下月挑个好日子就能开张。江南搭船进来的货前日到了,东家亲自去看看也行,若没空去,我这次带了几件样品过来给您过目。长期固定的绣娘暂时定了五个,另有一些可以临时叫来帮忙的,以后看着生意多少再酌情添减。”
他一项一项说得很详细,如瑾听了暗暗点头,越发知道贺姨娘介绍对了人。只是他这样有头脑做事又踏实的人,光给他一个小小的铺面着实有些委屈。不过什么事情都是一步一步走的,如瑾现在也没有更多的事要交给他,而且也想借此看看他是否耐得住。
“彭掌柜辛苦了,能短时间将事情安排的这么妥贴,真是出乎意料,我很满意,倒是觉得委屈了您。”
彭进财笑道:“东家说哪里话,我并不觉得哪里委屈。很长时间没有经营,乍然得了机会做起来,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务必要将事事都做好了才对得起自己,哪有空想别的。再说东家以前也说过,绣品铺子只是开始,所以我也必须把这里做好了,以后好厚着脸皮跟东家揽别的事。”
如瑾微笑。这个人机敏中带着实诚,坦白里又有狡黠,肯踏踏实实做事,又不隐晦自己的野心,真是难得。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要比和不愿意透露心思的人放心多了,他知道自己要什么,也肯开口要,这才能长久。
遂说:“那么就拜托掌柜了,我也盼着生意兴隆的一天。江南那批货让谷妈妈和寒芳去掌眼吧,她们比我绣活精道得多。你带来的几样我看看就是。”
彭进财从随身的粗布褡裢里掏出几件帕子荷包等小件的绣活,呈了上来,“另有一些大点的挂饰、帘子、幔子,这次一时带不过来,不过花样差不太多。”
如瑾拿过几样东西细看,有色泽鲜亮的,也有淡雅温婉的,都是针脚精致图案活泼的好活计,除了布料丝线不是上等货,单论绣工来说,已经是不错了,不由称赞起来。
彭进财说:“临行前我特意让进货的去街上转了几天,将京城里同等的铺面都逛了个遍,还去大宗售卖的集市上看过,让他记清了大路货样,进货时就挑着京里没有或稀少的东西进。”
如瑾笑道:“果然掌柜有心。大路货虽然也有进来的必要,但咱们手里银钱不多,没办法面面俱到,先拣着稀有的才是。”
“东家说得没错。若是大路货,就在布料针脚上留心,若是稀少花样,料子差一点倒也无妨。只不过去进货的到底不是行家,以后要是有机会,让谷妈妈或寒芳跟去掌眼才好。”
“嗯,这个可以,等生意好一些了就让行家去转转。”现在手头银钱不够,路上多个人也要好多嚼用的,而且女子路上要有护卫随行,又是花销,只能等铺子进项稳定了再说。
如瑾越来越发现彭进财大事小事都拿得起来,像布料针脚这种细节都能想的明白,有思路,的确不是一般的市井生意人,经营的想法也往往跟她不谋而合。像她这样不能随心所欲出门的人,还有什么比雇佣一个妥贴的掌柜更省心呢。
“女伙计定下了么?”
“定了,就是上次跟东家提过的铺面后头巷子里住的那个,夫家过世多年的阮嫂子,先前她儿子不愿意让她出来抛头露面,阮嫂子人不错,我特意找她儿子阮虎谈了一次,阮虎已经同意了。”
“阮虎多大,是做什么营生的?”寒芳有次出去教绣活碰见过阮嫂子,回来说起,说她人很好,如瑾对其倒是并不担心,只不过既然家里有独子,这个独子也要考虑到。若是个爱惹事的,以后难免波及铺子。
彭进财说:“那孩子才十七,生的一副粗大身板,现在城南一家武馆里当杂役,脾气直了些,不过是个孝顺孩子。他娘要给他攒说媳妇的钱,这才到咱们铺子里上工。”
武馆?如瑾还未曾接触过这类行当的人,顿时想起别的事。她沉思着,彭进财以为是她在担心,就说:“东家放心,这孩子虽然混在武馆,自己却是不爱惹事的,知道寡母不容易,听话孝顺,不会带累咱们铺子。”
如瑾感兴趣的是别的,问起:“武馆具体是做什么的?”
彭进财意外,不过生意人的习惯让他很快熟练的回答起来:“武馆各家不同,有的只收徒教习武术,有的会带着弟子靠功夫吃饭,承揽一些类似保镖护院之类的事,阮虎在的那家就是也学武也做生意的。”
“做生意的武馆,都跟什么人打交道呢?”
“主要是一些富户小吏,高官贵门也有,不过很少。大多时候上头人用武馆都是处理一些不太光彩的事。”
这个如瑾明白。富贵一点的人家自己会养护院,轻易用不着武馆镖局。她点点头说:“阮嫂子既然是你定下的,我自然没什么不放心。不过我对武馆很好奇,下次你若方便就带了阮虎来见我,我问他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