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瑾拦了:“王爷且息怒。临近年关,宫里也图个喜庆热闹,不喜眼皮底下坏事太多,她毕竟是由秀女指进来的,就算只是个小妾,处置她也最好通过上头,何必在年根儿上给帝后添堵呢。何况王妃那里闭门不出,外头已经要议论王爷,再闹出一件小妾互相暗害的事来,后宅混乱,对王爷名声实在不好。”
纪氏眼睛骤亮。
长平王问:“那依你如何做?”
如瑾道:“不如就让罗姨娘暂且看着她吧,过了年,寻个合适的时机再打发她。”
纪氏脸色顿垮。
如瑾斜她一眼。对这种心怀鬼胎的人,如瑾向来耐心也是不多,要不是顾忌王府名声,谁有心思替她长篇大论的说话。男人和女人想事情毕竟不同,长平王又在姬妾安置上思路诡异,自然也习惯于将纪氏简单划分为“可留”“应杀”之类,不会想太多。
可他不想,如瑾不能不替他想。姬妾满堂已经受人诟病多年,再闹出一两件丑闻,那成什么事了。
于是纪氏在锦绣阁关了好些日子之后,被“送”回了自家院子。
罗纪两个院子很快打通,成了一个拐角独院,罗氏奉命担任起来“照看”纪氏之责,而纪氏身边则多了两个矫健婢女。
纪氏跑到罗氏跟前哭:“你别听信别人污蔑,绝对不是我,那晚我坚持请御医,是蓝妃压着不让……”
“那晚当值御医在御前伺候,根本不能来,如果专等御医,我现在还活着吗?”罗氏冷冷地说。
“那……那也不是我……”
“纪姨娘,从第一天我就跟你说过,你这点分量老实安分些才好,你偏不听,还把主意打到我的头上,现在被查出来,还闹腾什么?”
罗氏拖着病体查了几日,刚有了一点眉目,那边如瑾的结果就意外出来了,和她查到的蛛丝马迹非常吻合,矛头皆是指向纪氏,也不由得她不信了。眼见着纪氏死活不承认,她怎能不气。
“真的不是我!”纪氏赌咒发誓,嚎啕大哭。
罗氏眼风像刀子似的,“纪姨娘,王爷让你好好‘养病’,我看,以后没事你就不要出房门了,免得病恹恹地吓到别人。”
说罢,让人押着纪氏直接送进了屋里,房门一关,任凭里头喊破了喉咙也不再开门,只每天送进去一顿冷透得饭菜,倒一次恭桶,彻彻底底将纪氏囚禁了起来。
如瑾听说那边院子的事,讶然:“那罗姨娘倒是个记仇的。”
纪氏一个陪嫁丫鬟有次趁着罗氏不备偷跑了出来,先去舜华院叫门,没叫开,又跑到了如瑾这里哭,给主子求情。如瑾命人把她好好送回去了。回去,自然又被罗氏认真修理了一顿。
吉祥就议论:“这位纪姨娘长颗黑心,养的丫鬟倒一个两个都是忠仆。那个替她下毒,这个替她求情,主仆几个坏到一路去了。”
下毒的那个原是在厨房分派饭菜时,借着议论两个院子的饭食高低,将罗氏那边的食盒拿过去瞅了一瞅,后来罗氏中了毒,如瑾得空将那两日接触了罗氏的仆婢都拘来问话,就将这档事翻了出来。及至派人搜纪氏房舍,便在一个花盆泥土里将未用完的一点砒霜翻到,经验老道的医婆很快确认了罗氏中的就是这种毒。
动纪氏要通过宫里,动她的丫鬟可不用,长平王直接让管事安排那丫鬟得了急病。
此时听着吉祥念叨议论,如瑾只是沉思。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奇怪,还真是挺奇怪的。纪氏一个刚进门不久的妾室,府里多少房子多少人恐怕还没摸清呢,忙不迭地去动罗氏干什么,就算平日有些口角,也不至于闹到害命上吧?难道两人有旧怨?
私下派人去暗查罗纪两家,也没查出什么。于是只得纳罕嘀咕,不得其解。和长平王说起此事,长平王只是笑笑,说:“一个脑袋不灵光的女人而已,能翻出什么花来?理她什么缘故,关起来,什么心都不用担了。”
这倒也是。
于是如瑾就一心一意准备过年了。
娘家那边,青州送了今年的进项过来,除了留在老家府里的,送进京的不过是一些年货土仪,以及微薄的三百两银子。今年西北闹旱,这几百两已经是挤出来的。
蓝泽捏着账册发愁。
京里两间铺子也收益甚微,统共算起来,蓝府今年的开销都要指望这三百两银了。偌大一个晋王旧宅,上头翻修赏赐了,自己平日维护起来也是大笔开销,三百两,够支撑多久的?何况眼看着就要过年,三百两也许连一个年都过不完。
于是就想到了经常抱着账簿进府回事的彭进财。
暗忖,秦氏那边的产业到底经营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很红火,不然怎么总要报账呢?又想到每次彭进财进来都是如瑾回娘家的时候,难道这产业跟如瑾有关?
待如瑾再次回家的时候,他就在女儿进内院之前,先拦着她请进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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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开源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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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瑾瞅着欲言又止的父亲好笑,又有些失望。
临近年根,郑重其事地请了自己到书房叙话,除了开销银子,还能为什么。见他这么吞吞吐吐,想必还有一些顾虑和羞耻心,许是知道自己惦记女眷的私房不妥当?
便直接率先开口问了出来:“您找我过来,可是为了家里用度?这时节青州也该送进项过来了吧。”
蓝泽略微汗颜:“……送的不太多。正要与你商量商量。”被女儿一双光亮迫人的眸子盯着,他终究是没好意思将彭进财的事问出来。
如瑾道:“我已经是出嫁的人了,偶尔回一趟娘家是为着团聚亲情,家中大事小情却尽量不掺合为好。这是眼前没有兄弟,不然,家里有了少奶奶,想必不高兴我在娘家指手画脚。您若有难处,不如去跟母亲商量。”
如瑾是想借此让父亲主动跟母亲低头,想着老夫妻两个总不能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起码表面上应该维持和气。蓝泽听在耳中,却是非常郁闷,暗忖这时候你说起出嫁女儿不管娘家事了,平日可没少见你管。
可是如瑾的话说在这里,封死了他继续开口的可能,他一个当父亲的,总不能真跟女儿要银子花吧,何况还是出了嫁的女儿。
跟秦氏商量?他一点都不想去。
于是从来就未曾根治的头疼病又犯了起来,当时便觉得头痛欲裂,抱着头歪在椅子上叹了几口气,将如瑾打发下去了。
如瑾看着父亲这个样子实在觉得无奈,欲待劝几句,两人实在没有共同语言,说不定适得其反。临走时只好说:“您要是怕家里用度不够,不如将宅院用不到的地方都封存起来,免得还要费银子维护。或者等年后开了春把那些园子空地好好整一整,种些可以贩卖的花木,另外种些菜蔬,府里也不用总花钱去外头买菜了。”
蓝泽没当场驳斥,但脸上是的确不大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