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盒重新回到手里,铁盒表面那只白猫几乎吸引他全部目光,他默不作声地轻轻摩挲了下,妥帖而又细致地将其放在桌案。
见助理局促地捏着手,陆淮稍扬起眉,问道:“是还有什么事么?”
助理把资料放在桌案边缘处,然后才斟酌开口。
“您之前要我整理的数据在这了。”他递过屏幕,将图片放大,“您不是提到方霆最近见过什么人么?详细比对您给的名单后发觉,这个人好像没被提及......”
皱眉去瞧照片上的人,看清楚时,陆淮瞳孔紧缩了下——
陈郢。
本以为方霆同陈郢的联系不过是方栖名罢了,可看这一张张照片里两者的熟稔程度,却不是这么回事......
但陈郢作为心理咨询师,又能同方霆扯上什么交集?总不能是请他为方栖名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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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唇色此时有些发白。
难受那么长时间,还有疼痛反反复复地折磨,这样的身体状况不太适合继续工作。
他揉了下逐渐变得冷硬的胃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往下坠,扯得他攥紧手,才能勉强集中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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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淮噙起笑,微弯的唇角带有若有似无的讽意。
其实,他认识陈郢。
甚至算起来,他比迟渊要早一点知道,方栖名同陈郢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但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话没什么分量,又或者他做“隔岸观火者”惯了,些许私心总是藏不住,要想钻出来透口气的。
目光略黯,陆淮试着把最近发生的一切串在一起,却发觉眼前他能看到的不过是浅薄一层,有太多的事情依然匿在阴影里,等待他发现线索,将其抽丝剥茧开。
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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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无声无息地退出去,还细心地替他合上门。
陆淮靠着颈枕,尚且舒缓几秒——
尖锐的刺痛感从胃部猛地席卷周身,陆淮蜷起眉,咬紧唇,喘息声沉重,一下一下,他艰难地将呼吸调整得绵长。
思绪便一下断了。
脸上的掌印因为面部病态的潮红而不甚明显,此刻因为痛楚而绷紧下颌线,便能轻易地看清侧颊微微肿起。
萦绕不散的血腥味从喉间上涌,陆淮沉默地敛眸,呕吐感似乎又有要卷土再来的趋势。
整个腹腔都成为不能触碰的存在,陆淮不敢使劲揉胃,却又觉得这胃疼不似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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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夜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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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力实在是被消耗殆尽,逐渐变得钝感的意识在此时仿佛成为对抗疼痛的绝佳利器,他眼睫盛起眸中的水雾,倏而重重阖上。
陆淮熟练地把药塞进嘴里,等着药效渐渐发挥作用。
意识在纠缠在晕眩中线,他实在不太好意思这时候去打扰凌秩......
更何况凌秩那还有位等着他允诺的科纳恩......
陆淮微肿而发烫的侧脸贴着颈枕处带有几分凉意的布料,他不敢再有动作,用能找到最合适的姿势,半妥协地和疼痛共处。
待糖衣剥落,药味一点点散开……
陆淮想,他还是惦念着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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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渊眼眸含讽,对面陈郢在再三强调一定要见面再谈后挂掉电话,之后便发来一串地点,诚恳地邀请他赴约。
倦怠地揉着眉心,他垂眸看表,此时街灯皆暗,来往川息的人流也已尽散,他不懂在这样的深夜,陈郢为何会同他联系?
难道是午夜梦回间,突感忏悔么?
迟渊只觉得讽刺。
他垂下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指节,却还是耿耿于怀陈郢为何会提及陆淮。
但陈郢凭什么认为他会被牵着鼻子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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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里提及的场所,在外围看一丝灯光也无。
迟渊手搭在车窗上,没联系陈郢通知对方自己已经到了,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推演着陈郢大概会说些什么。
再就是......
迟渊勾起唇,还得等另外一个主角到场,不是么?
大约过去二十分钟,陈郢终于沉不住气。
迟渊看着熟悉的号码,指尖敲击节拍,硬生生拖到铃声结束前的最后一秒,才慢悠悠接起。
“怎么?”
“你人在哪呢?!”
陈郢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咬牙切齿,迟渊稍愉悦地眯起眼,开嗓嗓音却依然又冷又沉。
“到了。”
陈郢:“迟渊,你赶紧上来!”
“哦?”迟渊略有点危险地压低语气,不屑地抿唇,慢条斯理地把控人心,“陈郢,你应该明白,你没有命令我的资格。”
他冷哼了声,语气轻蔑:“我想来想去,无论怎样也只从这件事里看出‘纡尊降贵’这四字,我觉得,也是时候看下你展示‘感恩戴德’了,嗯?”
“你!”
陈郢被激起火气,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对面传来忙音。
迟渊挂了。
“艹。”没忍住骂了声,陈郢单手叉腰,右手紧握住手机,觉得迟渊真是可笑至极,都已经到这来了,却偏偏要让他下去,就这么几步路而已,难道就能找回那点点“优越感”?
随即又明白过来,陈郢感觉自己的情绪像是被迟渊吊着走,明明对方应该求着他告诉真相,现在迟渊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他此刻为了占据主导位而选择不下去,又觉得计划只差一步便能完成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