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饺耐煮耐放,煮熟之后久放再吃也不会坨,那面皮仍将细滑。
“芋头和葛粉我也囤了好些,够吃到明年春了。”
“说起来,我还囤了……”
为严府办置秋菜,狠狠满足了虞凝霜这牢牢刻于基因深处的囤积欲。
水灵灵的白萝卜,个个碗口那么粗,最适合炖羊肉萝卜汤、煎萝卜糕、炸萝卜丝丸子,必须囤上!
一个就二三十斤重的大冬瓜,可以做冬瓜糖、熬海鲜汤,必须囤上!
豆角晒干,吃时泡开了就可以炖排骨,和新鲜的一样肉嘟嘟,必须囤上!
鲅鱼又肥壮又便宜,腌成咸鱼炖黄豆吃,滋味简直不要太浓郁,必须囤上!
……
这囤秋菜活动才进行到一半,虞凝霜已经绝对能保证——在万籁寂寥的冬天,严府的饮食也能顿顿不重样,而且顿顿是美餐。
凌玉章听虞凝霜掰着手指数所囤秋菜以及要做的种种菜肴,虽然正享受着美味,也犹自觉得馋到要流口水。
这小娘子也太会囤菜了!
她当即邀请虞凝霜为她府上安排囤菜计划。虞凝霜一听,居然还有地方供她施展拳脚,马上兴冲冲地同意,发誓要把凌府的仓库装满。
“尤其要给您多囤一些桔梗!”她笑道,逗得众人开怀,连桔梗都放开了与她回话打趣。
餐桌上气氛其乐融融。
芋饺之后,又上了葱油饼、鸡汤面、酥炸麻花等几样主食,第二轮吃食这才上完。
最后是汤羹甜品。
今日虞凝霜做的是鳗鲡排骨汤,提起这鳗鱼,她倒是有一件异事要讲。
“我前些日子也买过一回鳗鲡,当时那鱼贩与我道城中几乎没有鳗鲡了,就剩这几条。”
“可我昨日又见他挑着整整两大桶鳗鲡在卖!他见了我,也颇为尴尬。”
“可我与他交谈之后,方知他之前也并非是在骗我。”
虞凝霜卖了个关子,“那你们猜,他这么些鳗鲡是哪儿来的?”
她以为众人要好好猜测一番,没想到严铄秒答出了正确答案。
“在寺庙附近捞的。应该都是香客们放生的鳗鲡。”
虞凝霜:……
还能不能玩儿了?在他身边,怎么包袱都抖不响啊。
事实确实如此。
所以鱼贩上回说鳗鲡都被抓去祈雨也是真的。
只不过,这祈雨的方式就是放生。
香客们在上游放,鱼贩们在下游捞,捞走了再卖给香客们去放生……一个双方不说破的永动机,倒是造成了鳗鲡行情的极度紊乱。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严铄停箸轻叹,“自从五年前以土龙祈雨被禁后,以放生鳗鲡祈雨之法便势头日盛。”
本来,本朝最常见的祈雨仪式,是以土石垒出龙形。
但此法被民间滥用,大兴土木和民财不说,还削弱了官府祈雨的权威。
于是这“土龙祈雨”法被明令禁止,成了只有朝廷才可举办的重要仪式。
朝廷要面,百姓要命。
不下雨,百姓是真的活不下去,因此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祈雨的决心和诚心。
以似龙形的鳗鲡祈雨就轰轰烈烈成了风潮。
严铄:“至今日,东城已有两条河道干涸。四大渠一条即将枯竭,已经枯竭的阡陌小渠更是有十数条。”
“竟这么严重?”凌玉章讶然。
她在这京中待了一甲子岁月有余,今年干旱之剧实属罕见。
“如此,又怎么怪百姓病急乱投医,以千奇百怪的法子祈雨呢?总要有个念想撑下去啊。”凌玉章也叹。
说着,她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
“小妹,过几日太后娘娘要往西山行宫去祈雨,届时老姐姐我也会跟去。楚大娘子这药先吃四副,我出发前再来给她诊治一次……”
她交代起楚雁君病情,虞凝霜和严铄无不敛容静听,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和敬意。
几人边吃边说,加之菜肴丰盛,这一顿饭竟硬是吃到了午间。
之前扫洒另一间客房,不过是假装给黄郎中看的样子,凌玉章并不会在此处住下。
她吃个酒足饭饱,便要打道回府。
当然,还连吃带拿,拿上几瓶虞凝霜做的蜜饯果子、一盒山药枣泥糕,以及一大盆煮好的芋饺。
芋饺久放也不坨,这是虞凝霜自己说的嘛,她只是想拿回去验证一下。
虞凝霜和严铄,领着府中全员将凌玉章送至门口。
老太太倒一如既往地洒脱,非常嫌弃他们此举,直往回赶人。
唯有对严铄,她招招手,让他近前说话。
“小妹夫。”凌玉章这么叫道。
严铄:……
可惜虞凝霜只顾自己捂嘴笑,错过了严铄嘴角微微抽搐这一珍贵画面。
“我这小妹是个顶好的,你不要负她。否则啊……”
吃得太撑了,凌玉章缓缓打了个哈欠。
“否则啊,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但你自己就后悔去罢。”
说完,她就在桔梗的搀扶下,穿着粗制布衣,上了那金碧相映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