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光是果饮就有三样,又加了两样豆蔻汤这样的香药饮子。
“娘子,这是这段时间的账本,请您过目。”
虞凝霜非常相信谷晓星。
然而,无止境的纵容只会酿成祸事,开诚布公的监察和督促才会结出健康又端正的成果。
所以,哪怕虞凝霜现在并没有心力真正将这账册全部查一遍,她还是将其接过,翻阅起来。
谷晓星记账是她亲手教的,因此看起来一目了然,非常方便。
虞凝霜只是粗粗浏览,就可大致了解铺子目前情况。
受规模限制,汴京冷饮铺始终达不到让虞凝霜一夜暴富的产能。
然而其利润非常稳定,且在缓缓上升中。加之铺中伙计们已是熟练工,不用虞凝霜担心半分,作为她最成功的一个作品,实在是实至名归。
这段时间没了虞凝霜保驾护航,谷晓星也被迫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代理掌柜。
她前一秒还在哼哼唧唧和虞凝霜撒娇,头一转,却已经能够游刃有余地和食客们聊天周旋。
虞凝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知道对方再也不是从前那一个抱着胡琴瑟瑟发抖的小姑娘了。
虞凝霜给谷晓星所布置的那些作业,诸如“统计每日哪一个时辰销量最多”“新品上市五日内销量波动”的课题,这孩子也认认真真完成了。
不止冷饮铺,田忍冬的燠面铺子也越来越好。
她如今收入稳定,被紧紧抓在手中的银钱养出了红润气色。
与谷晓星的境遇相反,如今田忍冬的变化是……那个泼辣外向的老板娘又回来了。
她欢喜地拽着虞凝霜说东说西的时候,虞凝霜隐约回忆起第一次登门田家杂煎时,见到田忍冬的景象。
生动活泼,眉飞色舞,如同永远烧不尽的、春风中的野草。
当时虞凝霜只看了一眼,便心生欢喜,暗道这位姐姐肯定会帮我。
深冬的冻土渐渐从田忍冬身上剥离,眼看着她茁壮向阳,虞凝霜比谁都高兴。
既然多喜临门,虞凝霜干脆小手一挥,决定将四月利润的三成作为奖金发给众人。
田忍冬于冷饮铺也多有帮衬,但她并不是正式伙计,虞凝霜料想她必然不会收下这奖金。
好在她另有对策,将从宫中带出的时兴绢花送田忍冬。
内造的手艺,何其精妙?
那一花一叶都是用真丝的绫纱做的,流光溢彩,又用细小的晶石点做蕊珠。一旦入眼,田忍冬便根本别不开视线。
“哎呀呀,你看人家这花做的,真真儿的!”
田忍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将那绢花一戴,果然更显优美韵致,惹得面摊上几个食客不住地偷偷往这边瞧。
对爱美又要强的田忍冬来说,这绢花是最好的礼物。
但对其他人来说,当然还是那银子更实在。
看着喜笑颜开的众人,虞凝霜忽然一愣,恍然想明白一件事情——
将分下去的奖金大概有十多两,店中伙计每人能分得二两多。
这、这不是比她在宫中得到的贵妃赏赐还多吗?!
虞凝霜无语凝噎,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被那座金碧辉煌的宫城pua了。
她明明是能眼都不眨一眨、就发出去十两奖金的老板!
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一样,为了贵妃娘娘的一两赏赐就感恩戴德到不行,望望汲汲地去追寻呐?
虞凝霜把自己问懵了,直到去了自家另外两间店铺,也这样给伙计们发过奖金之后,仍是没太缓过来。
最后,干脆保持着这呆怔的状态回宫去了……
说是两天假期,实际上虞凝霜只在家中住了一晚。
今日则是辗转于铺子之间,最后连夕食都没来得及回家吃,就要在宫门落钥之前赶回去。
*——*——*
“虞娘子,这道饐饼为何叫‘洞庭饐’啊?”
小耗子歪着头问:“它是和洞庭山有关,还是和洞庭湖有关?”
虞凝霜闻言,只将眼轻睐,虚点着他笑骂。
“这问题你也敢问?一看就是各地名产志又没背熟!这饐饼既加了橘子叶,而橘非洞庭不香,自然便被唤作‘洞庭饐’。”(1)
因柑橘以产于洞庭者为最佳,用“洞庭”代指柑橘或是橘香,便是千百年来文人们朦胧美丽的文字游戏。
很不幸,这既然与吃食有关,身为厨师自然也成了他们play的一环,需对各种食材的俗称、雅称、别称、戏称都了然于胸。
虞凝霜便罚小耗子,“今日将两浙路的物产再背一遍,背不完不许睡觉,明日我检查。”
小耗子赶紧点头如捣蒜,再不敢吱声。
虞娘子对他们是顶好的,他想,就是在学业上要求也忒严格了。
但他确实学到了好多东西啊,以前他连常用字都认不全,现在却已经识得许多专用的食材名词了。
晚间回到寝房里,丁字班的伙伴们也都要么努力背菜谱、背物产,要么就是互相考察提问,你追我赶、同心协力,所有人都劲头十足。
这短短两个多月时间里,小耗子学到的东西却比之前两年还要多。
等下一回考核,说不定他的膳工身份能升一级,每个月月钱也会涨三百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