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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张初越手里提了个盛满水的木桶,面上漂着清脆铜钱状的浮萍,有人经过唤了他一声:“初越,这鱼好,卖一条吗?快下雨了,叔省得去买肉。”
张初越抬头看了眼天色,阴沉沉的暗,摇头:“我赶时间,只摸了两条,下次有鱼我给您送过去,不用给钱。”
大爷笑笑指了指他:“差点忘了,你小子娶了媳妇,以前宁愿不吃都肯送,现在原来是媳妇要吃。”
张初越眉眼微敛,神色平静道:“快下雨了,您路上当心。”
错身一让时,天边滚过一道闷雷声。
张初越回到家,逋搁下木桶便去唤温霁,房间里空落落,屋顶上砸落第一滴雨。
紧接着便是哗啦啦的雨声,遽然迅猛。
张初越迈过两条长腿径直往山上走,粗线般的密雨往他身上刺,张初越在靠近牛棚的时候听见一道道沉响的“哞”声。
他目光望去,瞥见那道纤弱身影时瞳仁几欲狰裂——
“温霁!”
此时拿着扫帚在牛棚里打扫的温霁被一道似滚雷的沉声吓得一抖,刚要抬头,视线就被眼前一头牛堵了过来,她忙拿扫帚往旁边一指:“别过来……去那边……”
几头牛被雷声惊扰,情绪变得焦虑不安,纷纷往温霁这儿踱步挤来,就在她后腿跟慌张磕到墙角的瞬间,身前挡来一面人墙,她看到张初越怒沉沉的脸庞,下一秒将她抱出了牛棚。
几头牛还跟着他们挤到门口,张初越说:“搂紧点,我要腾手锁门。”
温霁这会不敢睁眼,那几头牛把鼻子都往她面前拱,她双手紧张得勾住他脖颈,发着颤。
张初越低吐了口气,托着她两条腿的左臂青筋泛起。
一走出牛棚,门逋锁上,温霁就被一瓢大雨落到身上,下一秒,头上压来一顶草帽。
“谁让你进去的。”
温霁让张初越放到棚屋下避雨,没等她站稳脚跟,开始发难。
“我看里面都要被牛粪堆得落不了脚了,才拿扫帚进去给它们清理,你干嘛那么大声!”
“轰隆~”
温霁吓得浑身轻打了个寒颤。
张初越气息烈烈地低头看她,温霁看见他麦色胳膊上渗出的汗,“钥匙拿来。”
温霁忽地拢住了裙袋子,“那个……可能在屋里,我进去找找……”
张初越目光往她手上落,眼睫压下:“温霁。”
被他沉声一念名字,温霁就没来由紧张,她步子往棚屋里迈,说:“下大雨了,一时半会回不去,你去把火生了呀。”
话一落,温霁胳膊就让道大掌钳住,被他扯到跟前的瞬间,拢住的裙兜里有道灼热的手钻了进去,温霁吓得扭身挣扎,后背一抵到土砖墙上,就嚷嚷道:“你去捞鱼没洗澡,你臭!”
张初越贴着她站,手已经伸到裙袋里找钥匙了,闻言动作一顿,陡然寂静的棚屋里,呼吸烈烈,夹杂密集的大雨声。
他往后退了两步,下颚紧绷:“你还知道臭,那牛棚你也敢进去!”
温霁清了下嗓子:“所以我也臭,你最好别靠近我!”
张初越气得一道阔胸都胀起来,双手松扶着腰看她:“我鱼都捞回来了,你喂个牛喂半天,我等了你多久,你算算。”
温霁被他一说顿时委屈得眼眶潮湿:“我好心帮你喂,看到牛可怜进去给它们清理,你现在就会骂我!”
她一凶的时候脸颊就涨红,本就线条饱满的脸圆润似个包子,张初越刚才被她进牛棚的惊险刺到了神经,一下没收住脾气。
此刻喉结滚压了两道,沙哑道:“过来。”
“你让我去东我就去东,我去西就去西,我才不听……”
“过来洗洗。”
温霁声音一噎。
墙角装了根水龙头,旁边放了个木桶,张初越身上黏了汗和雨,刚才被温霁一说,此刻掀了上衣,拧开水龙头便往身上浇水。
水珠四溅,溅到温霁裙摆,她往后一躲,不敢抬头看,张初越裤子湿了,却没脱。
“我去那边,你自己在这洗。”
张初越凶巴巴的,温霁也跟着凶巴巴,刚要顶回去,抬头就撞见他滚着水珠的结实胸膛,烫得眼神慌忙一躲,“知道了。”
最后三个字表现出她不耐烦的语气。
等张初越背过身去收拾棚屋,温霁就拖来一个木桶,问他:“这个干净吗?”
“只盛过水。”
温霁嗅了嗅身上的衣服,确实气味复杂,脱了鞋袜踩进木桶里,又看了眼张初越,男人半弯着窄腰拾柴生火。
温霁想到他几次接吻都将她衣服捋好,抿了抿唇,戒心便放低了,小声说了句:“你别回头。”
张初越看着面前一片干草,俯身捞了一摞说:“你昨晚当我面换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这个觉悟?”
温霁当时喝了酒,头脑发胀,就想试他,但现在不一样,她说:“现在我跟你吵架呢。”
张初越:“……”
温霁见他往拉了蚊帐的木床过去,而她躲在阴暗一角,大约不会被看见的,于是放心把碎花上衣和沾了牛草粪的裙子都褪了,拧开水龙头冲洗。
此时屋外狂风暴雨,屋子里倒暖意融渗,温霁的泼水声和张初越收拾干草的沙沙声交杂,在这狭小的棚屋里摩擦出第三种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