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差劲,还相当演员,看到镜头先把自己吓哆嗦了,董绯雯想,她对着镜头,是不是都会磕巴。
董绯雯强压下要脱口而出的不满,说: “回家再和你说。”
白斐含深吸一口气,她对妈妈,是没什么特别的印象的,印象中她总是冰冷冷的,有些不近人情。
但是今天,主动来接白斐含,还对她又是呵斥又是不满的,白斐含想,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要给朋友发个消息。”白斐含想,我成年了——即使在我没成年的时候,见到您的次数也有限,为什么我成年后玩手机都要管呢。
“呵。”董绯雯歪起一边嘴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你要给哪个朋友发消息,不就是和你同居的那个?”
说到同居,董绯雯精致的妆容都扭曲了,她恨铁不成钢,如果不是在开车,她简直想打这个女儿两下出出气。
白斐含听到“同居”二字,又看到她妈妈那气得发青的脸,还有什么不懂的?
她妈妈一定是听到什么风声,说她和一个男人同居,受不了,来找她兴师问罪了。
白斐含想,如果她是真的关心我,担心我被欺负,为什么要用这种冷硬的语气对我发火?
如果她是想要一个完美的女儿,想在别人面前抬得起头,又为什么从来不管我。
她不管我,但当我犯了她认为的错时,又来兴师问罪。我到底是什么?
白斐含本来以为,她见了妈妈,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她想和她说,妈妈我长大了,我进组了,给你看看我在剧组过生日的照片;
她还想说,妈妈,有一个人,他对我很好很好,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但是白斐含现在,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手机因为没有进一步动作,已经又黑屏了,白斐含也没有再解锁。
董绯雯看到白斐含这个痴痴呆呆的样子,更加生气,她自认为智商相貌能力都是出众的,从来没想到能生出这么个没有志气的女儿。
当年高考,董绯雯要她学经济学,她偏要和同学去艺考,董绯雯气得三年不见她。没想到她现在出息了,竟然和别人同居在外,连她同事都知道了。
董绯雯是最要脸面的人,白斐含要学表演,想当个在镜头前取悦观众的戏子,那是她没出息,没出息可以,但是不能给她丢脸!
董绯雯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强压着怒火的呼吸。
白斐含在旁边听着,本想问问她第一份工资的礼物她收到了没有,缓和一下气氛,听着董绯雯这样呼吸,白斐含觉得,她说话就是往枪口上撞,索性不说了。
。
白斐含,毕生以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她小时候说话语气撒娇,被父母狠狠批评过,从那以后白斐含便很自觉地规范自己的言行,不让他们挑出错来。
——事实上白斐含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少,即使想挑错,恐怕也挑不出来。
所以白斐含从来没有经历过被父母联合批。斗。
她站在沙发前,背后的窗外,可以看到一片绿草如茵的草坪,和湛蓝的天空。
但是白斐含什么都看不到,她只能看到沙发上,坐了她的父母。妈妈董绯雯坐在沙发左侧,爸爸白建新坐在沙发右侧。
董绯雯依旧妆容精致,冲冲怒气都没有冲乱她的头发,神情是冰冷而默然的;白建新中等身材,有些发胖,看上去是个颇为和蔼的长相,眼睛好像永远笑着。
他们坐在一条沙发上,好像隔了十万八千里。
白斐含站在沙发正前方,和他们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站位。
白建新先说话了: “你母亲推了工作回来的,我也赶时间,我们长话短说,你和那个男生在一起多久了?”
白斐含如实回答: “半年多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董绯雯好像终于缓过来了,怒气冲冲地问。
“你们也没问过。”白斐含,此时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
她想,你们关心我,大可以好好说话,这样三堂会审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是封建时代的女性,犯了什么错误要被浸猪笼。
“没问你就不说?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脾气也硬了是不是?”董绯雯质问道。
白斐含很委屈,但是她忍住眼泪,坚决不肯流出来: “我现在说了。”
董绯雯马上接道: “我不同意!我告诉你,我不同意!马上和他断了,我的面子都要让你丢光了,好好一个女孩,不懂得自爱,年纪小小的和男人出去住。”
“你没志气也没能力,胆子小的好像老鼠一样,我真想不到你会干出这种丢人的事,我活了四十多年,从来没这么丢人过!”
董绯雯是无论何时都要保证自己面子的人,现在这样近乎歇斯底里的指责,可见是真的生气了。
白斐含一个字一个字地听着,董绯雯说她,好像在说别人,白斐含没有什么被骂的实感,和那些网络上的语言差不多。
她对董绯雯,实在太陌生了,陌生到可以穿好铠甲,抵御她的言语入侵。
白斐含甚至有心情,在控制不要让眼泪掉下来的同时,整理好语言:
“如果您是关心我,我和您说,我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如果您是觉得我给你丢了人,那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喜欢的人住在一起,是给您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