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廊台回望,仙雾缭绕。
成群的仙鹤划过天际,在角楼停留片刻,又扬翼乘风而起,飞入五色霞光之中。
霞光万丈,月色朦胧,皎洁月华洒落在白玉京的月湖廊台之上,泛起薄薄雾气。
亭台楼阁间,清风伴明月相照,恢弘的建筑群就坐落在银辉与雾气中,层楼叠榭。
这里是白玉京,是修仙三千界所有人心驰神往的修炼之地。四四方方一座城,悬浮在幽冥深渊之上。在它的四周有序地分布着三千多座大小不一的府衙,将白玉京团团围住,呈众星拱月之势。
由于近日便要举行十年一度的白玉京大选,九州仙门贵族子弟们,都统一乘仙舟由白虎门、朱雀门进入三千府,等待白玉京大选开赛。
仙舟数量难以计数,却排列有序。这些仙舟大多以家族、门派为主,通常一艘巨轮主船,周围会有十几艘小船。主船上多是贵族,小船上多是那些贵族的附庸。不过能进白玉京,也不在乎什么名声。这些参加大选的修仙者,年纪不大,都是活泼的年纪。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将这白玉京的美景刻在心上。
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这是此生唯一一次进入三千府,瞻仰白玉京的机会。
正当他们沉浸在白玉京美景中,一把长刀自天外卷起狂风一闪而过,差点将某些小船吹翻。
还不待众人看清,那飞刀上的主人,已乘风踏入白玉京城。
白玉京内云蒸霞蔚,玉宇琼楼间自有盈盈霞光,此时此刻,若江乐见此,定要大呼一声:“卧槽,这也太美了吧!”
陆尘如此想到,不觉嘴角上扬。他御刀而行,正在赶往白玉京,参加禁君例会。
例会开在白玉京月湖廊台的幻月殿。殿内已有三位禁君,他们坐在各自的御座之上,神情凝重。
为首的一个禁君长相颇成熟,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他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气势,见周围两位禁君神情比他还凝重,一时有些感慨,道:“看样子,禁色、禁屠你们都知道此事了?”
原本沉默不语的两人,突然听到上仙给予自己的赐名,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尤其是那个长相阴柔,穿着一袭红袍,头戴朱雀冠的禁色。
他本名蔚信,乃是前任朱雀门御主的胞弟,原本是要接替姐姐的御主之位,却意外被白玉京圣君赏识,担任六禁之一。也不知道白玉京的上仙怎么选的字,偏偏赐给他一个“色”字。
“禁色”这个赐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骄奢淫逸之辈,上仙赐他禁色之名,是要他修身养性,远离美色。
不过好在,外人知道他不喜此名,通常称他蔚信禁君。
蔚信禁君的丹凤眼瞟向他处,不客气地道一句:“连你禁痴都知道了,我能不知道吗?”
禁痴没听出蔚信禁君的讽刺,还点点头欣慰地道一句:“那就好,毕竟蔚信是圣君的副君,消息比一般人要灵通。青州琅环楼毁、城主又亡,各方势力都把眼睛盯在这片大州之上。若是一个不注意,又要发生动乱。这好不容易安静了几年,能好好修炼,说不定,又要被拉去平定动乱。”
禁屠的年纪最长,带着一面银面具。他听了这话,也不是很喜,毕竟他也不喜欢这个赐名,若是可以,他连例会都不想参加,只想待在自己的宫殿里,闭关千年。
蔚信禁君听了这话,稍稍对禁痴有些改观,毕竟他更不想去干那累死累活的平乱。
三人此时倒有惺惺相惜之意,以至于菏煦禁君笑眯眯走进幻月殿时,会被三人嫌弃。
菏煦禁君的赐名为禁酒,乃是剑圣的副君。为人处事圆滑,性格开朗,长相也是给人如沐春风般的温柔。
他见三人如此愁眉苦脸,料想大约是青州之事,开口道:“各位禁君许久不见,若是青州之事,各位无需太过担忧,只待圣君决策即可。”
禁痴听闻,叹息一句道:“你年纪轻,根本就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年离州大乱,仙门贵族为了抢夺土地与财宝,无所不用其极。若不是五圣平乱,现在离州还是战乱不休。”
菏煦禁君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坐在御座之上,也学着他们三人沉默不语。
毕竟,对于禁痴三人来说,菏煦禁君实在太过年轻,以至于他的劝说丝毫没有改变禁痴三人的愁绪。
四个人也甚少见面,也懒得寒暄,便继续沉默。菏煦禁君比他们年纪小很多,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等到陆尘,也就是宸渌仙君进入幻月殿时,菏煦禁君已经第二次醒来。
陆尘先给四位禁君致歉,将自己去往青州之事一一告知。禁痴没听完陆尘的话,就道:“行了,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先坐下,例会要开始了。”
蔚信禁君和禁屠禁君对视一眼,都觉得禁痴真的人如其名,敢这么不给宸渌禁君面子。要知道,白玉京有五圣,每位圣者配备一位副君,处理白玉京事务。说实话,现在白玉京五圣中,剑圣是宸渌禁君的师父、诡圣是他的上司、隐君是他的爷爷。这般显赫家世,旁人见了都要退避三舍。
禁痴还以为宸渌仙君是当年养在隐圣身边的孩子,一点面子也不给。
陆尘倒没觉得怎样,立刻落座。菏煦禁君与他本是师兄弟,自然问候一二。
“小师弟,徐州好玩吗?”
陆尘听闻,便知江乐之事已被菏煦禁君所知,回道:“尚可,师兄若是闲暇,可去徐州一游。”
两人心照不宣,对视一眼,便听见禁痴故意咳嗽一声,责备他们太过喧哗。
蔚信禁君觉得禁痴太没眼界,怕禁痴将来被护短的隐圣打死,立刻道一句:“启。”
幻月殿内,自御座下升起五根光柱。殿内景致瞬变,待光柱消失,已传送至三千府衙合建的秋霁殿,也算是三千府的议事大殿。
禁君到时,殿内已有千人,成阶梯状般坐在各自的蒲团之上。
这些人是三千府衙的府主,正在为青州归属问题争论不休。
众人见禁君已至,自然先行礼,等禁君定夺。
禁痴见了今日参加例会之人众多,没眼色地道一句:“呦,今日来的够齐的啊!平日里,不都是腰疼、腿疼、牙齿疼,重病缠身,今日怎么都如此容光焕发?难道你们回光返照!”
府主们听了这话,也无愧意。尤其是玄鉴府府主姚诌,更是嚣张地直言:“禁痴大人莫怪,我等老弱病残之躯,不比禁君大人法力无边。敢问大人,青州之事,如何解?”
禁痴一向不喜欢姚诌,冷哼一声道:“我怎么知道如何解,我们今日是来谈大选之事,青州之事不归我管。”
姚诌一听,摸着八字胡道:“那禁君大人的意思就是,白玉京不插手了。”
禁痴本不是此意,刚想开口,就听见蔚信禁君道一句:“姚府主字字珠玑,不知道与白虎门御主商量好怎么分青州没?”
三千府人人都知,姚诌与白虎门御主吕弃关系匪浅,上一任青州城主吕天启就是吕弃的庶子,姚诌的侄儿。
吕天启一死,家中魂灯即灭。吕弃痛失爱子,宠爱的贵妾也因丧子之痛,一病不起。对于白虎门来说,最重要还是青州的去留,毕竟,失去青州也就失去了一方势力,这三千界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险恶之地。原本三千府势力混杂,大大小小的府邸间,关系错乱,但是依据势力划分,也不过是青龙门、白虎门、朱雀门、玄武门四家。
不过,青龙门御主是个半大的孩子,玄武门御主又是个不理世间俗务的寡妇,只剩下朱雀门与白虎门有分庭抗礼的本事。
上一代朱雀门御主被害身亡,闹的满城风雨。白虎门趁机夺下朱雀门大部分势力。可惜,朱雀门出了个禁君。
势力又被新御主夺回不少,此次如果连青州都丢了,那白虎门必定元气大伤。
因此,姚诌代表白虎门,定要拿回青州。
蔚信禁君出口,姚诌更觉得朱雀门狼子野心,立刻又道:“那禁色大人的意思是,白玉京要管了。这可不符合上仙大人的规矩。”
白玉京不参与纷争,只负责裁断,
姚诌在大殿上态度坚决,他原本就想先试探白玉京的态度,随后再探一探蔚信的口风。若他们无意,自然由他来提议,由白虎门重掌青州。
可惜现在看来,姚诌觉得:朱雀门是想夺走青州。
蔚信听到“禁色”两字,心有不忿,可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他知道自己地位特殊,一不小心就会落人口实。
朱雀门势力的人,见姚诌敢为难蔚信禁君,立刻反驳他,道:“姚府主太过放肆,怎可如此咄咄逼人。难不成是担心青州城主换姓?不对啊,青州城主可不姓姚。”
说话之人长相娇美,正是朱雀门的长使蔚和,她立刻又对姚诌讽刺一番。
白虎门见朱雀门下场,也不甘示弱。两方人马,唇枪舌剑、争锋相对。
禁痴见到此番场景,觉得头昏脑胀,他最怕就是这群家伙吵吵闹闹。按他的性子,真想将他们全打出去。
蔚信禁君也不喜吵闹,唯有菏煦禁君倒很惬意,觉得甚是有趣。
这会开了三天三夜,双方还是没有理论清楚。若不是禁君在席,双方都要兵戎相见了。
御座上的几位禁君也看了三天三夜,除了菏煦禁君与陆尘外,都快按耐不住,打算出手解决。
可这手该有谁出,三人也在暗自较量。
菏煦禁君看两方互斗的如此精彩,心情格外美好。陆尘却想着江乐,不知道江乐是否平安到达三千府,若按照这例会情况,还不知道要吵到猴年马月,他也不知道何时能去看看江乐。
菏煦禁君凑到陆尘身边,用扇子遮住两人的脸道:“要不要打赌,我猜这场闹剧很快就会结束。”
陆尘知道自己这位师兄酷爱打赌,而且逢赌必赢,自然不跳他的坑,单字:“不。”
菏煦禁君见陆尘不愿意打赌,悒悒不欢,叹口气道:“真是无趣。”
没过多久,果然如菏煦禁君所言,闹剧结束。
大约是禁痴三位禁君的怨念,终于感动了白玉京圣君,圣君有令。
青州城主之位,就由本次大选的魁首担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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