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琪接过画看了看,想了片刻后说。
“当年钦天监李淳风授命天后武则天勘察四方风水,东起库页岛,最北曾经到达西伯利亚,西至咸海,最南就是此地,并设立六个都护府镇守边疆,这幅琼州海疆图便是李淳风当年所绘的南边疆风水全景图。”
“这个我倒是知道,不过南疆风水至今改动甚少,从这海疆图上看当时已经是金龟北顾局,顾小姐如此看重此画,想必另有其他原因吧?”
“……”顾安琪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天,把画又重新交换给萧连山。“我只是对风水堪舆有些兴趣,此画是前辈高人所绘,想买下鉴赏珍藏而已,并没其他特别的意图,既然画被你们买去,看来我和此画无缘,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
顾安琪说完礼貌的笑了笑,转身离去,萧连山还想说什么,被我摇头制止,等顾安琪走远我才深吸一口气说。
“难道……这画和那个传说有关?”
“什么传说?”越千玲不解的问。
“大禹制九鼎。”
“……”萧连山一愣,似笑非笑的对我说。“这九个鼎不是全让你给毁了嘛。”
“我们说的都不是同一件事。”我摇摇头转身看看平静如缎的海面回答。“大禹铸九鼎有两个意义,龙甲神章只是其一,大禹以九鼎代表九州,也就是现在的华夏,而这九鼎各自代表九州一条龙脉,华夏正因为有这九条龙脉相守所以才风调雨顺祥和升平。”
“那……那和这幅画有什么联系?”越千玲问。
“唐太宗李世民曾让李淳风私下暗寻九州龙脉所在,龙脉孕龙气时久必出真龙,李世民想要大唐千秋万代,唯有破除这九条龙脉将再无真龙降世。”
“可唐代最终还是被宋朝所取代,看来李世民并没得偿所愿啊。”越千玲说。
“九州龙脉关系华夏气运和九州黎民,李淳风即便再醉心权势,他也是玄学高人,破坏九州龙脉的后果孰轻孰重他又怎么不掂量。”我展开手里的琼州海疆图若有所思的说。“安琪不肯说出来,想必这幅画事关重大,如果没猜错,这琼州就是华夏九条龙脉之一的所在地。”
“安琪好好的怎么会想找龙脉?”萧连山不明就里的问。
“不是安琪想要走,是她不想魏雍和秋诺得到。”我揉了揉额头意味深长的喃喃自语。“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越千玲问。
“如果是魏雍想得到此画,以秋诺现在的实力,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不会拒绝我才对。”我皱着眉头低声说。“可秋诺似乎对这画并不看重,她好像在意的是这画不要落在顾安琪的手里就行,换句话说……不管这画里有什么秘密,她都是一清二楚的,不对,是魏雍,他是一清二楚的。”
我们三人留在海滩一夜,从海天相连的天际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我们看见海滩上已经修建成的巨石蛟金光闪闪,几天没来这巨石蛟已经完工,在海滩上昂头翘尾张牙舞爪气势非凡。
我让萧连山收起风水画,风水堪舆界里一直都有关于李淳风探寻九州龙脉的传闻,如果这琼州海疆图就是其中一条龙脉,想必李淳风真的找到九州龙脉。
龙脉之地非同小可,魏雍和秋诺在这上面做文章又是意欲何为?
整整一晚我还是想不出原因,看越千玲和萧连山都满脸疲惫,带他们回去休息,清晨的海边游人颇多,在金光闪闪的巨石蛟下两个老头在下棋,萧连山路过的时候还特意多看了两眼,海风迎面吹来心旷神怡,一夜的倦怠一扫而空。
越千玲昨晚去慈善酒会的时候在客房经理那儿借了相机,本打算拍点夜景留恋的,如今昂着头看着那条气势不凡的金蛟,非要给我和萧连山照相。
看她难道好心情,我和萧连山站在巨石金蛟下面让她拍了一张后,越千玲才心满意足的和我们回去。
点睛的吉日就在几天之后,我大部分时间都关在房间里研究那副琼州海疆图,萧连山因为我郑重其事的告诉过他不能去找顾安琪,像没魂似的天天在房间里飘荡。
我本想掐指推算此事,可如果我用九天隐龙决,魏雍就在这里一定会感应到,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目的,我迟迟不敢轻举妄动,这几晚都没安睡,我们房间刚好可以遥看海滩上那条已经完工的巨石金蛟,不管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而且我特意让萧连山留意我们房间周围,萧连山很肯定的告诉我,经过他观察并没有人监视我们,本来没有引起魏雍和秋诺的怀疑是件好事,可现在我反而有些担心,这只说明在魏雍和秋诺心中我们无足轻重,换种说法不难看出他们已经运筹帷幄,万事俱备,根本不怕有任何变故。
点睛的当天风和日丽,难得的好天气,我和越千玲还有萧连山混迹在围观的人群中,找了半天果然也看见顾安琪,她的表情和我差不多,也是忧心忡忡不过一脸的疑惑,看她的样子应该和我一样,除了担心之外并不知道太多的详情。
点睛仪式极其隆重和庄严,因为秋诺在慈善酒会拔得头筹,所以由她代表众人祭天上香,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按部就班,我几乎留意了她每一个动作都没发现有特别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我再没见到魏雍,这让我心开始往下沉,他不来可见在魏雍心里,不管他有什么样的计划都已经尘埃落定,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等秋诺走完仪式的所有过程,我看见她拿着点龙笔,细心的沾上朱砂,登上平台在巨石金蛟空白的眼里点睛,画龙点睛后的金蛟果然另有一种气势,顿时神韵皆备犹如有了灵性,我远远望去那金蛟大有昂首冲九霄之势。
我本以为画龙点睛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才对,可仪式持续了一个上午,并没任何特别的事发生,直到仪式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我还是皱着眉头仰望那金蛟,和我同样反应的还有远处的顾安琪,我和她对视一眼,看见顾安琪一脸疑惑抿着嘴转身离开。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入为主想的太多,或许这就是一场寻常的点睛仪式,至于目的也说不一定是秋诺想要提高知名度,虽然我很清楚魏雍对此并不在乎,可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更好的解释。
“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萧连山看我眉头紧锁担心的问。
我摇着头表情很诧异和茫然,我非但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秋诺在点睛后,这里一片祥和之气,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人清气爽。
回到酒店不久本来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转变,天空乌云密布下起淅淅沥沥的大雨,海南天气多变呼啸的大风把房间的门窗吹的来回摇晃,撞击的声音让我更加烦躁不安,我关好门窗,站在屋里我看着雨中那一抹金光心绪开始有些不宁。
大雨持续了没多久就停下来,天空中那些乌云渐渐散去,拨云见日一轮落日正挂在天际,把半边天空映成一片血红,我在房间来回走了几步始终绝对不太对劲,让他们跟我出去再看看。
大雨过后的海滩一片萧杀,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我看见站在巨石金蛟下的顾安琪,她仰着头看着那条已经点睛的金蛟,脸上的表情惊恐和慌乱。
我缓缓抬起头,当看见巨石金蛟那上午被秋诺点睛的双目时,顿时脸色一片苍白。
☆、第九章 金蛟泣血
点睛用的是朱砂,让这条金蛟栩栩如生眉目传神,可大雨过后,龙眼中浑圆的眼珠正慢慢随着雨水恣意的往下流淌。
“金蛟泣血!”
我嘴角蠕动一下,瞠目结舌的说出来,我的声音很小,不过那边的顾安琪还是听的真切。
“你……你也知道金蛟泣血?”
“朱砂遇水而化也算正常,会不会是巧合啊?”越千玲看我严肃的样子估计是知道出事了。
“金蛟泣血……哥,这是很严重吗?”萧连山问。
蛟龙若遇雷电暴雨,必将扶摇直上腾跃九霄,成为凌驾于真龙之上的神龙,但蛟龙是亦正亦邪之物,蛟龙主武,得水而兴风作浪是大凶之兆。
而蛟龙泣血则是亡败哀鸿之相,想到这里我没有理会萧连山,连忙爬到平台之上,用指头沾上那还在流淌的红色雨水,放在鼻尖一闻,顷刻间目瞪口呆的张大嘴。
下面的顾安琪看我如此惊恐的反应,也连忙爬上来,把红色的雨水在手里搓揉几下,轻轻一闻我就感觉她身体不由自主抖动一下。
“这……这不是朱砂!”
我深吸一口气,蠕动着喉结惊讶的点着头。
“这是血!真正的血!”
下面的萧连山和越千玲茫然的对视一眼仰头大声问。
“血?是什么血?”
我从平台上下来,抬头看看四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岩山是这里地势最高的,我连忙向那边走去,萧连山还在我身后追问到底是什么血。
我把沾染着血水的手指递给他,让他摸摸,萧连山不以为然,伸手去触碰,那血水不管怎么样都不碰萧连山的手指,始终和他的指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萧连山都觉得好玩,忽然笑着问我。
“哥,好奇怪,这些血水都不让我碰。”
“那是因为怕你。”
“怕我?为什么?”
“你能统御阴兵,血是人精魄所聚,人死后魂魄会暂时凝聚在其中,一旦被你沾染上就是万劫不复堕入幽冥永世供你趋使。”我一边走一边回答。
“呵呵,我还有这本事啊,这么说谁死了,只有……”萧连山说到一半停住半天才反应过来,在我身后惊讶的问。“你……你是说这是死人的血?!”
“而且刚死没多久,不然这血也不会避开你。”我点点头回答。“你拿龙角号在手,在触摸着血看看这是谁的血。”
萧连山连忙按照我的吩咐,把龙角号拿出来,因为这是统御阴兵的器物,枉死的阴魂莫敢不从,萧连山一触碰到我手指上的血水,手指瞬间收了回去,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的说。
“我……我看到了,是那天和顾安琪竞拍风水画的男人。”
我没有回头快步向岩山走去,这个人应该是秋诺安排来阻止顾安琪买琼州海疆图的,虽然顾安琪没有得到,却让我们买走,对于秋诺来说他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杀掉他刚好可以用他血,也算是一种惩戒,用死人的血给金蛟点睛,想必这就是秋诺真正的目的。
上了岩山我放眼看这周围的变化,顾安琪也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她拿着罗盘紧张的勘察,我越看周围的风水眉头皱的越紧。
“我太大意了,这并不是玄冥望海。”
“那……那是什么?”越千玲问。
“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言龙也。”我指着下方泣血的石蛟说。“龙主东方,五行属木,而此地却是水泽之地。”
“水生木啊,五行相生跟你这么久我都懂了,既然龙是木,这里是水,那不是挺好。”越千玲说。
“那也要看是什么龙,朱砂点睛会让石龙神韵皆备,而且点睛用的是布衣点龙笔。”旁边的顾安琪忧心忡忡的回答。“点龙笔因寻龙点穴,聚集极强的龙气,此笔点睛龙气灌注石龙,灵气斐然已经不单单是条石龙,这和开光是同样一个道理,下面这条巨石蛟已经神形俱在。”
“那也不是什么坏事啊,点睛仪式不正是为了祈福求平安,既然这石龙有了灵性不是更好。”萧连山问。
“如果是用朱砂点睛当然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善举,但点睛用的是血,而且是死人的血,枉死之人的血有怨念和戾气,所谓近朱者赤,用死人的血点睛,这条龙恐怕就不再是祈福用的了。”顾安琪看着手里的罗盘声音低沉的解释。
“不是祈福用的,那……那是干什么的?”萧连山急忙追问。
“龙睛泣血,这条巨石金蛟就变成一条冥龙,之前我一直以为是玄冥望海局,其实不是,玄冥为北方神,掌管幽冥界,背负冥龙是大凶亡败之兆,而且这是并不是龙,而是一只蛟,冥蛟得水会翻江倒海大杀四方。”我重重叹了口气回答。
“哦,我明白了,你刚才说这里是水泽之地,而龙又属木,水生木,刚好催旺这条冥龙,看来这个地方也是精心挑选过的。”越千玲恍然大悟的走过来对我说。“现在这条冥龙既然有了灵性,又得水泽之地……那这条冥龙岂不是就真成不祥之物了?”
“风水布局哪有这么简单,他们只不过是布下了这个局,但是要盘活此局没那么容易,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过目前地利人和都有了,就差天时。”
“需要什么天时?”萧连山听我说的头头是道,也走过来问。
“而且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看看旁边的越千玲。
“什么说错了?”
“选在这里并不是用要水泽之地催旺冥龙。”
“那是为了什么?”
“是因为要增加这条冥龙的戾气,让它狂暴!”顾安琪的目光从罗盘上收了回来,站在原地说。
我点点头,想不到一年不见,顾安琪的风水堪舆之术精进不少,我没说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龙阳,生于离,离属火,故云龙从火里出,可此地是水泽之地,水克火,水火相交乃兵伐灾亡之兆,龙需要火才能盘生,选在这里修巨石蛟,是因为水泽之地属阴,龙阳遇阴则狂,而玄武是龟驮龙,本是长寿祥和之物,如今冥龙猖狂,会迫使下面北顾金龟向前而行。”
“向前而行……”越千玲猛然抬起头惊讶的说。“蛟龙得水会翻江倒海,我明白了,点睛是人和,金龟驮冥龙伺机而动是地利,那……那天时是什么?”
“玄武主幽冥,不得擅动否则有违天数,而且此地的风水格局是金龟北顾是大好之局,一旦改动轻则人畜不宁,重则山河不稳生灵涂炭。”我回头看看顾安琪恍然大悟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要买琼州海疆图,这图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九州龙脉其中一条龙脉所在之地,如今冥龙盘金龟,这风水局就不再是玄冥望海,而是玄冥破江洋,金龟要驮着冥龙出海,会导致这条龙脉尽失,九州龙脉损其一条,华夏大地定将风雨飘渺,龙气外泄九州不宁。”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顾安琪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你买琼州海疆图,那是因为,既然图上描绘龙脉所在,就一定会有镇龙之地,你要找到就是这个可以封住龙脉,不让龙气外泄的地点。”
“你们……你们到底是谁?”顾安琪的表情更加惊讶。
我看顾安琪的反应就知道我说的没错,如今魏雍和秋诺已经发动这个大凶的风水局,为今之计必须找到这个镇龙之地,封住外泄的龙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我们是谁并不重要,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如此有违天数逆天而行之事,道中之人都会阻止,你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否则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拿走点龙笔。”我重重叹了口气说。“现在这个玄冥破江洋大局初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事关重大我也不敢乱说,而且之前我也不知道你们什么来历,开始我也不明白他们真正的意图,直到看见龙眼泣血,而且是用死人的血点睛我才反应过来。”顾安琪双手抱着罗盘心急如焚的低着头。
“还好,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要用点龙笔点睛,你恐怕早就魂归九泉了。”我皱着眉头淡淡的说。
“……”顾安琪大为不解的看着我问。“为什么?为什么因为点龙笔?我倒不是怕他们,不过我也很奇怪,他们居然没对我下手。”
“因为点龙笔是寻龙点穴之物,所点龙脉都必须没有半点污秽,他们要的是点龙笔里聚集的龙气,所以在点睛之前不能沾染血腥,否则点龙笔就失去作用。”我心平气和的对顾安琪说。“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顾忌了,你以后一定要处处小心。”
“卫道之士何惧生死,他们能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难道就不怕遭报应?”顾安琪面无惧色大义凛然的问。“按理说发动这样倒行逆施的风水局就算他们目的达到,但是他们必定会遭天谴,为什么他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