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当方士那些年

第223节

    此女必杀之!
    “我只让你占越千玲将来,没让你替我出主意,再胡言乱语半句这六道三界都无你容身之所!”我冲过去一把拧住虚静子的衣口,怒火中烧冷冷的盯着他,声音阴冷的说。“现在你就告诉我,越千玲将来会怎么样?”
    虚静子的手太抖,以至于他写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扭曲,额头上的汗珠掉落在宣纸上,让本来就不规整的字更加变形,他颤巍巍的写完后双手把宣纸呈到我面前。
    我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宣纸,闻卓走到我身边,他看了一眼后,目光落在我脸上,因为我此刻的表情是溢于言表的震惊和慌乱。
    那宣纸上弯弯曲曲的写着。
    弑君灭主,盘月食天三界尽在其手。
    ☆、第一百零三章  黄爷的名字
    我喉结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盘月食天时乱象,预示天下大乱混沌再现之兆,嬴政能三界独尊,何况是芈子栖,在弦台宫芈子栖击退嬴政没用吹灰之力,至于弑君灭主我倒是并不惊讶,对于宿命很早以前我就开始慢慢相信,倘若嬴政真再君临天下,想必再次诛杀封印他的人亦会是芈子栖。
    可是对于后面一句盘月食天,到底是嬴政乱世还是芈子栖为了平定嬴政而不得已为之,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不管最后谁输谁赢,若是芈子栖再现人世,那就意味着世间再无越千玲。
    我大口喘气,只感觉嘴唇有些干涸,连忙蹲在虚静子的面前,声音还是急促的问。
    “其他的我不想知道,你就回答我越千玲最后是生还是死?”
    虚静子这次没有执笔,而是跪行向前,把我之前放下的那两张纸重新拿起来恭恭敬敬的递到我手中。
    左手生,右手死!
    我茫然的慢慢站起身,手里两张宣纸犹如千斤之重,和秋诺一样,越千玲最后的生死居然也在我一人之手,以虚静子的奇门之术,应该不会占错,何况我在他面前,借他天大的胆子,他也断不敢乱说一句。
    按照这个结果,有朝一日,秋诺的生死会在我一念之间,所以武则天才会求我,不惜一命抵一命让我放过秋诺,这我还能理解和接受。
    可是越千玲……
    我很难想象会出现让我抉择她生死的那一天,我可以不惜一切顾她周全,又怎么可能会面临这样的抉择。
    还有嬴政在宫殿之上对我说过的那句话,自始至终他都不是我的敌人,魏雍手里的昊穹剑早晚会被我拿回来,他所拥有的九天隐龙决我也会传承学会,真等到那个时候,我所要做的事也该到此为止才对。
    嬴政不是我敌人,魏雍很快就不再是我敌人,那我剩下的敌人是谁。
    黄爷?
    魏雍开启幽冥之路救芈子栖,背后推波助澜的与其说是秋诺,还不如说是至今我都不认识的黄爷,古啸天曾经在钟山告诉过我,即便没有魏雍还会有第二个人开幽冥之路,可见魏雍在黄爷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棋子。
    真正的目的……
    我身体猛然一怔,突然发现我一直忽略的一件事,秦一手放我帝星入世是因为芈子栖昔年告诉他的那两句签文,紫薇显世破贪狼。
    要阻止魏雍唯一的办法只有拥有嬴政元阳和命格的我,这个理由一直支撑着我到处寻找失落的四件神器,可现在我才发现,曾经我无法企及和战胜的魏雍,也不过和我一样仅仅是别人手中摆布的棋子。
    不管这个人是谁,但现在有一点我慢慢想明白,或许摆布我和魏雍真正的目的并不是要嬴政君临天下。
    黄爷在等的人应该如同虚静子占出的结果一样,盘月食天,而真正可以做到三界独尊无人能匹的人,自始至终都不是嬴政,而是芈子栖!
    我再次踉踉跄跄的向后退几步,撞在天师亭的柱子上,闻卓见我如此慌乱,很诧异的看着我,我缓缓抬起手,目光落在那被秦一手切断的断指上。
    脑子里回荡着嬴政那些到现在我还是不太明白的话。
    如今你对错不分,善恶亦不分!
    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之前重来都没曾有过的想法。
    秦一手不断我指,我就不会离开大山,我不离开大山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忽然间我真的分不清对错和善恶,我唯一能肯定仅仅是我是秦雁回,我要不惜一切保护越千玲,不管谁救回芈子栖最后都必须拿回越千玲七窍玲珑心中的魂魄,那会要了越千玲的命,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谁伤害到她。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快步走到虚静子的面前,大声让他从地上站起来,目光如炬的看着他,极其严肃的说。
    “最后一件事,我命中注定有一宿敌,是谁我也不知道,奇门通三界,此人无论鬼神都在三界之内,我要你给我占出此人的名字!”
    虚静子见我表情如此凝重,不敢怠慢,以我的命格反推,我要他占出黄爷真正的名字,不然我处处掣肘于人永远都是被动的被支配和摆布,虚静子以奇门法术和奇门术数同时起局推演,这一次他用的时间和精力明显比之前要久和吃力。
    闻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亭子外面,我看见他又在抬头看天,之前还明月当空,现在滚滚黑云袭涌而至,遮天蔽月整个山顶一片漆黑,山风四起呼啸而过,我也抬头看天突如其来的风起云涌似乎真如同闻卓所说,不是太对劲。
    虚静子收手抬头,我心里暗暗提了起来,有些兴奋和紧张,看他样子已经占出结果,我让他马上在纸上写出来,可虚静子刚一执笔,忽然间狂风大作,天际传来滚滚雷声,道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
    我看见闻卓在外面掐指算着什么,然后很诧异的抬头张望,我也没太留意,催促虚静子快点写出来。
    虚静子的笔落在宣纸上,墨汁透进渲染恣意的四处扩散,我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手中的笔,下笔这么久可虚静子始终没有写下去,我发现他的手轻微的抖动,连握笔的姿势都不太一样。
    抬头看他发现虚静子满脸通红,手臂上青筋暴露,似乎是用尽全身所有的气力,可也未曾让那笔移动分毫。
    咔嚓。
    一声断响,虚静子手中毛笔应声而断,我惊讶的看着他手中剩下的半截毛笔,若是别人还能说天机不可泄,虚静子用奇门通三界占出黄爷的名字,三界之力让虚静子不能写出这个名字,可我在此烧檄文讨伐三界,当日三界平息而归,断不会再敢阻碍我所问之事。
    我让虚静子再拿另一支笔继续写,可结果依旧是再次断成两半,外面风声凛冽,天际雷光电闪越来越密集,我快步走到亭子外面,闻卓见我出来很诧异的说。
    “果然是天象有异,刚才我算过,居然有人节制九霄三十六天,掌雷霆之政,借三界之力在困锁此地。”
    “你前世是雷部正神,有你在此,九霄三十六天会听令其他人?”我大为不解的问。
    “那也未必,事实上几天前你就在这里下檄文讨伐三界,莫说九霄三十六天,三界都平息而归……”闻卓眉头皱的很深,吐掉叼在嘴角的草根疑惑的说。“居然除了你之外,还有人能赦令三界?!”
    “装神弄鬼,我倒要看看到底谁这么大本事。”
    我说完转身回到亭子里,随手拿起一支笔,咬破中指抹血于笔身之上,递给虚静子。
    “你安安心心把名字给我写出来,今日若有人敢阻拦,神挡诛神,佛挡杀佛。”
    我回到亭子外面,从身上拿出五张符箓,分别把指头的血抹在符箓上,再各自贴在天师亭的四方,手持最后一道符箓站在闻卓旁边,双指夹符,大声口念道咒。
    九天阳阳,飞剑神王,破禄三台,威摄四方,黄神勾天,翼德亡神,天摧倒地,裂海随文。汝等速退,奔雷奉行。
    咒完符燃我扬符而起,亭子四周的符箓顿时一道金光连城一片把天师亭包裹其中,九霄之上滚滚电闪雷鸣顿时销声敛迹,四起的狂风也顷刻间停了下来。
    我刚想说话,忽然天际狂雷万倾,无数道雷电划破天际而降,我已经封推雷部神君,没想到还敢降下天雷,而且是万雷齐发,虽然不敢劈我和闻卓,但全部不偏不倚劈在天师亭上。
    虽然有道法金光所阻挡,但我贴在天师亭四周的符箓明显抵挡不住万雷所袭,纷纷燃烧起来等符箓烧烬,金光一灭无数雷霆齐齐劈在亭中虚静子的身上,瞬间化为一抹焦灰。
    我大吃一惊,身边的闻卓也震惊的呆立,很明显有人不想虚静子写出黄爷的名字,最让我震惊的是,这个人的道法修为高我不知道多少倍,否则不可能连我用帝血所启的道符发咒都能破去。
    我连忙回到亭子中,虚静子已经是一抹焦灰,那石桌上的宣纸散落一地,我蹲在地上到处找寻,终于找到虚静子写出的名字,看了一眼后,表情说不出的疑惑,整个人无力的站起来,靠着柱子坐在亭子里。
    闻卓走进来,我抬头看他,把手里的宣纸递过去,然后和他对视一眼,闻卓拿着宣纸看了半天,重重叹了口气,沉默不语的和我相对而坐,宣纸被他放在石桌上,我们默不作声的看着上面,表情很混乱。
    卷五 了却君王天下事
    ☆、第一章 清风庵
    虚静子留在宣纸上的是一字。
    不过我和闻卓都知道那应该是一个字的起笔,虚静子最终也没能把黄爷的名字写出来,我以帝血加持的笔在他手中也仅仅能写出一笔,不管黄爷是谁,此人的名字起笔应该是一横,古啸天曾经说过,黄爷我们一直都认识,可见此人是我们熟知的人。
    闻卓的面色很焦灼不安,目光落在亭子中那堆焦黑的印记上,虚静子被天雷轰顶而亡,瞬间仅剩下一抹焦灰,我看的出闻卓的眼神多少有些惋惜,我想起之前虚静子为何会怕成那样,他精通奇门,三界皆可占,他能占出自己还有十年阳寿,又岂会占不出我让他写的这么名字会给他带来什么后果。
    天命难欺!我为此让虚静子断舌不语,原本是想他祸从口出保他一条性命,到头来居然是我活活逼死了他,虚静子知道此人的名字说不得也写不得,可当时我以死相逼,他多半也占到横竖都是一死,此劫他是躲不过的。
    我的面色比闻卓凝重,我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闻卓看我不语,知道我心有懊悔,坐到我身边劝慰,天意难违并非是我一意孤行,若是早知道这个结果,也不会苦苦相逼让虚静子赔上性命。
    入土为安,到头来我连虚静子一副完整尸骨都聚不齐,在天师亭边挖坑埋了仅剩的焦灰,天雷轰顶是无妄之灾神形寂灭,我想超度虚静子也是枉然,默不作声的站了很久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造物弄人,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虚静子因你而死,你难辞其咎,不过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纠结。”闻卓站到我身边声音低沉的说。“此人能在你我二人面前,赦令三十六天神雷,破你的法咒道符,可见绝非等闲之辈,虚静子持你帝血之笔都写不出这个人的名字,足以见得是此人道法高过你太多,就算让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你又能如何?”
    闻卓说的很对,想起虚空子在山顶那句话,执念太深最后就变成怨念,我何尝不是因为如此才白白搭上虚静子一条性命,上龙虎山拿玉圭是为了阻止魏雍开启幽冥之路,不管是黄爷有意引我来此,还是单纯为了保护越千玲,当务之急我唯一该全力以赴做的事是要拿到玉圭。
    回头看了一眼埋葬虚静子的土丘,很歉意和懊悔的叹口气,十年阳寿因我一己之念断于我手,对错不分,善恶不分!嬴政说我的现在细细回想一点都不言重。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没说话,闻卓见我面色沉重估计也知道我心里不好受,默默跟在旁边一路无言,等我们回去刚好天亮,虚空子等在门口,见我和闻卓回来,仅仅看了一眼,长叹一口气,抱拳向天师亭方向稽首,道了一句无量寿福,他师兄弟三人习练道家五术中的占,虚空子能占人心已入化境,又岂能占不出虚静子灰飞烟灭的结果。
    “居士举得起重于天地的怨念,却举不起你一己私欲,害人害己非道法正统。”
    若是三天之前虚空子此话定会让我冷言反驳,现在我自知罪孽深重,低头不语诚心忏悔。
    “居士也不必过于自责,生死有命皆有定数,虚静子命中或许当有此劫,他遇到居士就注定在劫难逃,经此事望居士能弃恶从善,重归大统再莫轻言杀戮。”
    我无言以对,向虚空子稽礼悔过,刚好其他人也收拾好东西出来,我昏迷三天耽误了不少时间,要上龙虎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到现在才过了三位虚字辈的迎客道士。
    虚空子拿出一份文牒交到我手中,指着离开此处的山路心平气和的说。
    “各位居士经此路而下便算是入龙虎山了,虚空子送各位于此,前路崎岖多艰险,还望各位居士一路保重,要上龙虎山参加比试,需持三曲九洞的印鉴加盖于这文牒之上,虚空子就此别过。”
    我把文牒交给越千玲,大家向虚空子还礼,我看看他指引的那条山路,单单三位迎客道长就差一点让我命断黄泉,侥幸再回阳世却活活逼死虚静子,虚空子说过我此去一路血腥,看来所言非虚。
    刚转身想走,被虚空子从我身后叫住。
    “居士非常人所能匹,注定有不世荣光,大道独行道法自然于心,还望居士此去一路善念存心,随遇而安凡事再莫强求,无量寿福。”
    我深吸一口气,很诚恳的对虚空子点点头,和大家向山路走去,虚空子一再提示我莫要再妄动杀心,让我心存善念是一部分原因,但我相信他更想要提醒我的是,后面的三曲九洞恐怕远比之前三位迎客道士要凶险,而且在山顶他也说的很清楚,一旦入山,生死不论,这漫漫山路的前面不知道会再起什么血雨腥风。
    越千玲问我昨天和闻卓去什么地方了,看她很关心的笑意,我心里的阴霾挥洒消失不少,淡淡一笑默默牵住她的手,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管,就这样牵着她的手一路走下去。
    萧连山和顾安琪还是在前面没心没肺的嬉戏打闹,有时候挺羡慕萧连山,虽然憨直愚笨,但心中坦荡无尘无忧,和顾安琪在一起相得益彰,两人永远是那样无忧无虑羡煞旁人。
    闻卓这几天和叶轻语慢慢熟稔,很明显叶轻语对闻卓的态度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再不是药堂中那个横眉冷对的样子,闻卓从最开始的拘谨又恢复了他不羁的痞样,男生女相桃花颜主多风流,闻卓的样子本来就俊秀,生来讨喜若无偏见定会讨人喜欢。
    沿山路下行,龙虎山峰峦叠嶂,树木葱笼,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流出现在我们眼前,碧水常流绕山转峰,如缎如带,尽取水之至柔,山丹水绿,灵性十足。
    大家都被龙虎山叹为观止的风景所吸引,完全陶醉于这丹山碧水之中,都快忘了上山比试的事,山路尽头是一处道观,左右再无其他通路,看来要继续前行必须先要通过这道观。
    都被山间风光所吸引都忘了时间,我们走到这里不知不觉已是下午,越千玲她们说今晚就在此休息,明天继续赶路,我点头答应,刚走一步看见闻卓举步维艰的看着那道观。
    “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闻卓把顾连城交给我的地图拿出来,指着上面第一处标示回答。
    “这恐怕就是我们要过的第一个关了。”
    “三曲九洞啊,不是应该有九个洞吗?”萧连山听闻走过来一本正经的问。“怎么会是道观?”
    “龙虎山又被称为仙人府,所谓洞天,在道教中指神道居住的名山胜地,洞天就是地上的仙山,洞天意谓山中有洞室通达上天,贯通诸山。”我之前的轻松荡然无存,这道观若是三曲九洞的第一处地方,能取洞天之意,也不知道是那路仙人在此把守。
    道观香火鼎盛,两边古树参天不但庄严也甚是寂静,朱红道门紧闭我站在门口良久,虚空子一再提醒此去三曲九洞多艰险,一入山门,生死不论,我回头看看大家,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坚定和无畏。
    除了闻卓!
    很少见他脸上会有惧怕和不安,确切的说从我认识他开始就没见到过他现在这表情,一个人缩在最后,看上去有些惶恐和焦躁,头埋的很低我都快看不见他的脸。
    闻卓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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