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压在心底七年的伤疤,每逢有人跟她提及婚事,她都要把这道伤疤揭开来晾晒晾晒,每逢父母催她嫁人,就像是在她这道伤疤上撒一把盐粒。
一想到曾有那样恶心的一个男人在自己身上舔来舔去,她便觉得恶心的不能忍受,一定要去射箭,砍杀,把那些草把子当做那些该死的贱人,一定要狠狠地把他们砍成乱泥才能罢休。
“嫁人?请问一看到大红盖头就要吐的人,怎么上花轿?怎么嫁人?”早就离座,转身坐在凉亭旁边靠着柱子抱膝流泪的云瑶转头冷笑着问着姚燕语。
姚燕语起身走过去,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那一刻,云瑶搂着姚燕语的腰,哭的像个孩子。
姚燕语再也没劝云瑶什么话,而是直接搬过了旁边的酒坛子和云瑶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喝光了一坛子就,然后两个人坐在地上靠着身后的栏杆,一个搂着一个,醉的死沉死沉的。
*
四天后,皇上的母妃淑太妃惠安师太圆寂。
因为师太是方外之人,所以她的圆寂并没有惊动太多人。
但是皇室宗族的几位王爷以及世子,王妃夫人等全都到了慈心庵。
恒郡王也到了,但他的王妃却因病没到。
姚燕语一身祭服和几个太医站在旁边,看见皇上已经恢复平静的脸色以及扫过恒郡王时的一瞬间停留。
淑太妃的遗体并没有入葬皇陵,而是按照她的意愿葬在了慈心庵后园,一切都按照佛门的礼仪进行的,京城的百姓们都没听见任何动静,文武百官也没有惊动。
事情了结之后,姚燕语请旨回江宁。
临行前皇上问她:“江宁的分院已经三年了,当初你说三年成就一届优秀的医者,不知这话如今还算不算?”
姚燕语躬身回道:“江宁分院已经为朝廷培养出三百八十四名合格的医者,其中二百六十名在水师效命,另外一百二十四名等臣回去考核后,将送到京都的宫中供皇上和各位娘娘差遣。”
皇上点了点头,又叹道:“太少了。”
姚燕语拱手道:“是的,所以臣下一站是杭州。从江宁这边直接抽人过去,杭州那边两年便可以走上正轨。”
“好。那就两年。”皇上思量了一番,又问:“那一百二十四名医官朕不要了,都给你用。你可以不可以同时在苏州也建一座医学院?”
“谢皇上。臣会竭尽全力完成。”
“好,两座医学院两年后可以给朕培养留七百多名优秀的军医,对吗?”皇上的眼睛里闪着晶亮的光。
姚燕语再次欠身拱手:“不,臣会给皇上培养出一千二百名擅长外科的优秀军医。”
“好!”皇上抬手拍了一下龙案,长长的出了口气,说道:“这两年内你药监署的收入朕分文不取,都用在你的医学院上。”
“谢皇上隆恩。”姚燕语一撩官袍,跪了下去。
*
回京的时候是十万火急,离京的时候也是匆匆忙忙。
姚燕语在一个清早带着白蔻玉果和许侍阳夫妇主仆五个轻装简从,先是快马后换快船,日夜兼程赶回江宁。
江宁城里,姚凤歌正在账房瞧着十几个账房先生算账,下人一进来汇报说夫人回来了,姚凤歌便把手里的账册一丢快步出了账房。
“姐姐。”姚燕语风尘仆仆的进院子,见了姚凤歌一脸的担心,忙道:“我回来了。家中一切安好。”
“哎呦!可算是回来了。”姚凤歌抬手拍了拍胸口,“我都担心死了。”
姐妹二人携手进了内宅,姚凤歌吩咐人准备热水给姚燕语沐浴更衣,期间姚凤歌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亲自帮姚燕语擦身。
姚燕语知道她担心恒郡王的身体,便先把恒郡王的病情说了一遍,并劝道:“你放心吧,只要他按照我的方子调养,不出一个月保证会有起色。”
“老太太和太太还有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二哥说父亲现在忙的很,他也上了年纪,不知受不受得住。”
“父亲还好,只要多加保养即可。老太太么,我瞧着有些不大好。若是时气好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可保两年无虞。”姚燕语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
“两年?!”姚凤歌一惊,虽然老太太平日里把娘家人放在第一位,经常办些糊涂事,但到底是亲祖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乍然听见这样的话,真的受不了。
姚燕语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配了保养调理的药,但愿能够帮老太太延年益寿。”
“父亲知道吗?”姚凤歌抬手抹了一眼泪。
“我没告诉父亲,怕他会受不了。不过我告诉了太太,太太会慢慢地告诉父亲的。”姚燕语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位嫡母是父亲的贤内助,家里的事情都能打点妥当,不给他拖后腿。
金秋十月,姚燕语带着孩子们由江宁转到了杭州,开始在杭州增设药监署并城里国医馆杭州分院。与此同时,苏州知府也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命令,开始选址建房,为国医馆苏州分院做准备。
姚凤歌早一步把仁济堂药铺考到了杭州,并派人把姚家在西湖边上的一座别院收拾出来,起居用品全都准备妥当,姚燕语以及孩子们直接拎着包袱入住就可以了。
姚家在杭州的别院名为‘昭园’是姚远之的父亲在世的时候买地修建的,后来姚远之年轻的时候层在这里读书,在后来姚延恩备考的时候在这里住了两年。这座园子虽然不大,但处处精致。共有五十多间房舍,姚燕语姚凤歌苏玉蘅三人带着孩子及仆妇们住在一起也不觉拥挤。
翠微和翠萍留在了江宁,负责江宁分院那边的事情。姚燕语给她们两个定下的任务是不但要带好新学员,还要从那一百多个优秀的医官里选出适合做老师的人并用心培养。这样国医馆医学院将来才能遍地开花。
之前姚燕语回京,卫章因为忙于军务没来得及回来,这会儿姚燕语从江宁到了杭州,卫章便抽了半天的时间过来见她。
精巧别致的小书房里,窗门紧闭。
卫章和姚燕语靠在窗下的矮榻上说话。
“皇上说需要很多很多的军医,我想他估计是要兴兵事了。”姚燕语叹道。临行前觐见皇上的时候,姚燕语已经从皇上飞扬凌厉的眼神中感觉除了几分战意,只是她不知道大云边疆何处不稳,更不能多问。
“你还记得给你玻璃配方的阿尔克王子吗?”卫章揉捏着姚燕语肩膀上的穴位,说道。
“皇上要帮他复国?”姚燕语猛地转过身来看着卫章。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复国不复国的也用不着咱们操心。”卫章把她扶回去,继续替她揉捏。
姚燕语犹自回着头看他,问:“那就是要打西南喽?”
“我猜的,不一定准确,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皇上让你培养军医,你就负责培养军医好了,多余的事情不要问,问多了反而是麻烦。”
“我知道了。”姚燕语点了点头,又叹道:“其实这些事情都要提前准备的。西南多密林,多瘴气,如果要开战,情形和西北,漠北还有海战是不一样的。气候不同,疾病也会不一样,受伤后需要的药品和恢复状况也不一样,湿热地带和干燥寒冷的地方有很大的区别……我们就需要准备针对性较强的药品!”说到这些,姚燕语又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什么非要打仗呢!”
“西南不安稳,皇上想要扶持阿尔克族,替大云收住西南大门。”卫章淡淡的笑了笑,说道:“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大云对阿尔克族有恩,如果阿尔克王子回去召集旧部,恢复王权,将会对大云忠贞不二。把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挡在外边,要打,也是在他们的土地上大,大云定多出兵出银子,至少西南的百姓可以过平稳的日子。”
“皇上真是……”打得好算盘啊。姚燕语默默地腹诽。
“不说这些了,前日余海叫人送了求和信来,说愿意归顺大云。这事儿你怎么看?”
“这不是还没打么?怎么就服输了?”
“据我的人汇报,余海的主力在南洋受到了重挫,葡萄牙船队把他打得落花流水,损失了八十多艘战船,他的人从女桑岛退出来了。他现在不能跟我们打,否则将会腹背受敌,只能跑去投靠东倭了。”
“不能让他们投靠东倭。”姚燕语立刻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卫章点头,又有些惋惜的说道:“但现在议和的话,恐怕不能达到我们之前预计的目的。大云水师的军威若是不先立起来,他们依然不会真心服从。”
姚燕语却沉思不语,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卫章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累了,因问:“是不是困了?回房去吗?”
姚燕语抬手按在卫章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轻轻地捏了捏,低声问:“你有没有想过等平了海贼之后去做什么?”
“平了海贼?”卫章愣了一下,继而笑道:“我就把兵符交回去好好地陪着你跟孩子们过两年清净日子。”
“可是将来你位高权重,就算是歇下西南水师总督的职衔,那些人会真的相信你吗?会不会有树大招风之嫌呢?”
“我只管军事,不问政务,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
“可是如果父亲不再是内阁首辅呢?”
“那要看谁来坐这个首辅了。如果是周阁老的话,应该没问题。但如果是其他人……就真的不好说了。”政坛风云变换也一样是血雨腥风,而且人心难测,政坛争斗甚至比真正的战场更加可怕无情。想到这些,卫章的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自从到了西南,他似乎太过专注军事而忽略了朝堂上的那些争斗。以为只要岳父稳居首辅之位,自己就可以展开手脚收拾西南的毛贼,却没想到万一岳父不在那个位置上了,自己手握兵权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想办法让皇上提前发动西南的战事吧。我们需要把朝堂的焦点转移一下。”姚燕语低声说道。
“有道理。”卫章请轻轻点头。
景隆四年二月初六,卫依依小丫头三周岁生日这天,大云帝都西城门外的校场上战旗烈烈,号声喧天。
针对西回鹘以及南越诸国的屡犯挑衅,皇上下旨,对西南发兵。
并钦点镇国公韩熵戈为主帅,勇毅候世子周承阳为副帅,昭勇大将军贺熙为先锋官。靖海侯萧霖为粮草督运官。调并京城西大营,北大营精兵十万,并湖广川陕驻兵二十万一举南下,平复西南。
这次战事在大云朝的历史上并算特别,但却因为一件事情而被后世津津乐道。那就是诚义亲王之女,嘉平郡主云瑶随先锋官贺将军一起奔赴西南。
消息传到杭州的时候姚燕语正在啃女儿递过来的糕点,当时便吃呛了,咳嗽了半天才缓过气来。
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云瑶在这一场仗里表现的十分出色,立下大小军功共计七件,杀敌三百多人,所以两年后班师回朝,皇上赐封号为木兰将军。
云瑶郡主成为大云朝历史上第一个女将军,并在以后的几十年里打过大小十几次仗,战功累累。并且成为皇室里唯一一个终生不嫁的郡主。
后世史书对她的评点好坏参半,众说纷纭,但不管怎样,她的名字都被大云后人深深地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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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珠珠说到做到,真的万更了!
然后,还有一章咱们大结局好不好?
不过大结局估计一天的时间不够,给珠珠两天的时间好不好?明天停一天,后天更大结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亲爱滴们,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三 大结局(上)
荼蘼花开,春光渐老。芰荷飘香,长夏初临。
明净的小轩窗跟前,姚凤歌对着梳妆镜摘掉鬓间的白色绒花,换上一只赤金镶祖母绿的发钗。苏玉祥去世三年,白色的纱堆梅花是她鬓间从不缺少的装饰。
这三年来,她深居简出,不声不响的把仁济堂药房的生意一步一步做大,江宁,江浙,姑苏,甚至湖广,福建等地陆续成立分号,金河以南的七个省出去云滇和西晋之外的医药行业已经被她占去了三成。
“姐姐的气色越发的好了。”姚燕语从首饰盒子里选了一串红麝香手串给姚凤歌带上。如今的姚凤歌比之前少了抑郁之色,更多添了几分成熟的丰韵,加上她本来就是个难得的美人,如今更显风华绝代。
姚凤歌抬手抚了抚自己白皙如玉的脸颊,轻笑道:“自己做着药材生意,又不缺保养的方子,怎么能不好?”
姚燕语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命众人退下后,方低声说道:“京城来的消息,说恒郡王妃病逝,恒郡王上奏皇上,请儿子袭爵,自己要去封地修养。”
姚凤歌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我也听说了。”
“姐姐可有什么打算?”姚燕语又问。
“我能有什么打算?”姚凤歌无奈的笑了一僧,又摇了摇头。
姚燕语轻声叹了口气,又笑道:“难道姐姐不知道,恒王爷的封地在东陵?”
姚凤歌点了点头:“知道。”
“以东陵的地理环境看,此处将来必繁华无限,我想把咱们药房的主堂设在那边。”
姚凤歌听了这话不由得抬头看着姚燕语,半晌方道:“我没觉得东陵的地理环境有多好。这两年海贼虽然消停了,但那边到底不能跟江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