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说话的功夫,又来了几个人,都是本院的职工,估计是平日里和庞成礼比较熟悉的,现在听说了庞成礼遇到医闹的事情,就特意过来询问一下情况,庞成礼对待这些人倒是非常的热情,就算鼻梁骨折正包扎着,也没有耽误他和那几个同事寒暄,秦姐就默默的站在他旁边,和每一个过来看望庞成礼的人笑呵呵的点点头,其他人自然都是对她和庞成礼之间的夫妻关系十分清楚,但是和对待庞成礼的热络不同,他们对秦姐的态度多少带着一点点的敷衍色彩。
看样子在这个医院里面,秦姐和庞成礼这对夫妻之间的主动和被动关系,大家都是心照不宣,了然于胸的,虽然在这里用“大狗看主人”有些不大合适,但是道理却有些类似,这些与庞成礼关系熟络的人对待秦姐是个什么样的态度,这自然也与庞成礼自己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有关,看人下菜碟的行为,很多人都会,这并不稀奇。看那些人对秦姐爱理不理的样子也能够揣测的出来,秦姐平日里在家中估计也并没有什么地位可言。
这些人过来关心和探望庞成礼的时候,贺宁和汤力就默默的站在一旁没有开口,一方面是出于礼貌,不打扰来人和庞成礼之间的交流,另外一方面,这件事情之后归根结底是要转交给别人去处理的,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正是观察庞成礼这个人,推此即彼的对他的个性和其他方面都做一个笼统的判断。
来的那几个人和庞成礼说了一会儿话,大体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话题,无非是抱怨一下现在做这一行的艰辛,安慰庞成礼几句,骂一骂怕事的管理层领导,顺便提几句他们之前一起聚会结识的什么比较有权势的人,说不定可以帮倒忙之类,聊了半天,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贺宁和汤力,似乎对于这两个陌生人有些困惑,秦姐在一旁倒是挺热心的,赶忙帮贺宁和汤力跟其他人作了介绍,那几个人对二人的态度也依旧没有热情多少,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就算了,其中还有一个方才同庞成礼聊得最起劲的中年男人,同样也穿着一身白大褂儿,不知道是哪个科室的什么人,还特意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贺宁和汤力一遍,问了问他们是具体哪个局的,汤力和贺宁谎称是分局过来的,毕竟这么一个性质还不算特别严重的伤人事件,市局就直接派了两个刑警过来,这未免有些不大真实可信。那人在听说了他们两个人都是分局过来的之后,也不忘又趾高气扬的同他们说,自己认识他们单位的某某领导,平时经常会一起打打麻将喝喝酒,如果贺宁他们处理庞成礼的这件事处理得好,那他可以帮忙在领导面前多美言几句。
贺宁和汤力并不多说什么,那人自己标榜了几句,见对方不买账,似乎也觉得有些悻悻的,不是很舒坦,脸色有些不大愉快的和庞成礼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是陆陆续续离开的,估计各自那边也都还有工作要做,这期间有两个身着警服的人过来找庞成礼,恰好庞成礼正在和那几个人相谈甚欢,汤力知道这肯定是医院方面有人报了警,真正的辖区派出所民警过来了解情况了,于是就主动迎了出去,方才庞成礼向他和贺宁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时候,汤力听得非常仔细,笔录做的也十分清楚,所以现在把这件事原原本本,一点不走样的转述给那两个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一点都不费力,他说明了一下自己和贺宁的身份以及用意,对方也表示了理解,双方交换了一下信息之后,那两个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居然对那个打人者并不感到惊讶,而是一副了然的模样。
原来那个打伤了庞成礼的人,是隔出了名的刺儿头,并且三天两头就喜欢找各种借口在医院里面搞这种“碰瓷儿”的行动,只不过是从来还都没有上升到过动手打人,并且还把人打伤的这种地步。两个民警表示想要找到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难度不大的,事情的经过也不复杂,所以了解清楚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了和庞成礼再交流沟通一遍的必要,打算再去找当时在场围观的其他患者或者护士、医生了解一下情况,二人对汤力他们的工作也比较配合,主动提出会格外注意,不戳穿了汤力和贺宁的身份,就说彼此之间都是知情的。
在汤力出去和那两名民警沟通情况的时候,贺宁是仍旧留在医生办公室里面的,等那些人走了,她又装模作样的询问了庞成礼一些问题,左等右等不见汤力回来,也不知道他出去和派出所方面来人的沟通到底顺不顺利,接下来她更是搜肠刮肚也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于是干脆道了谢,就离开了办公室,到门外找人一打听,听人说汤力刚刚急匆匆的跑去了卫生间方向,她便干脆站在医生办公室门旁边等着汤力回来,以免病房走廊里人来人往,又有两个楼梯间,万一走岔了,你等我、我等你的,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办公室里此时此刻就只剩下秦姐和庞成礼两个人了,因为贺宁临走的时候随手帮他们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了起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贺宁就站在门外,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只不过恰好贺宁的耳朵比较敏锐,所以还是听到了一些两个人之间,在没有了外人在场时候的对话。
“老庞啊,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可不是不关心你啊,你就算跟人起冲突,别说是鼻骨骨折了,就算是断两根头发我都觉得心里面疼死了!我这个人就是不会说话,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秦姐的声音里带着某种乞求的味道,“我不是故意让你在外人面前没面子的,当时我真的是太着急了,急急忙忙跑进来,满脑子就惦记着你,压根儿就没看见还有别人在。”
秦姐说完之后,庞成礼并没有对她的这一番表达歉意的话做出任何的回应,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两分钟,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秦姐。
“老庞,你别不理我啊,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哎呀,我知道我脑袋笨,在外头总是不能让你脸上有光,我以后努力改还不行么?”她可怜巴巴的说。
这回庞成礼终于开口了,不过他的语气却极其的冷淡,不带什么情绪,甚至是不想多与自己妻子费口舌似的,一开口就只是吐出一句话来:“行了,别在这儿呆着,看到你我脑袋疼,你赶紧回去吧。”
秦姐连忙说:“那你生不生我气?你跟我说你不生我的气我就走!”
庞成礼又一次的沉默以对,一直也没有作声,秦姐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只好一半撒娇一半威胁的对庞成礼说:“你不说不生我气,我就呆这儿不走。”
“你爱走不走。”庞成礼给出了这样的一句回应,语气听起来冷淡极了。
秦姐也没有了声音,贺宁以为她肯定会负气离开,于是悄悄的朝远离办公室门口的方向挪动了一点,以免秦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撞见自己会觉得很尴尬。
可是又过了几分钟,秦姐仍旧没有出来,汤力也没有回来,贺宁倒成了那个被晾在走廊里的人了,她看了看表,一方面觉得秦姐可真的是够抗打击的,换成自己的话,恐怕早就生气的拂袖而去了,另一方面她又奇怪汤力到底怎么了,就算是人有三急,去个卫生间怎么也可以这么久都不回来。
正犯琢磨的功夫,有人回来医生办公室了,推门进去估计是看到了庞成礼和秦姐,便打起招呼来,顺便询问了一下警察过来了解情况的事,庞成礼与对方有问有答,秦姐倒是一直没说话,随后又回来办公室了几个人,这时候秦姐才小声说了一句她化验室那边还有事,就不在这里陪着庞成礼了,得先回去。庞成礼态度冷淡的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秦姐就从医生办公室里面退了出来,似乎情绪也是有些低落的,但还强颜欢笑的和走廊里跟她认识的医生护士打了招呼,虽然脸上是挂着笑容的,但却又有一点惨兮兮的感觉。
贺宁大概又等了五分钟,才终于看到汤力回来了,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见到贺宁等在那里,便对她点了点头,说:“等急了吧?咱们这就走。”
贺宁也没有去追问为什么他在卫生间里面呆了那么久,两个人乘电梯下楼,到了一楼才刚刚穿过大厅,汤力忽然又把贺宁给拉住了。
“你稍微等我一下。”他的脸色如果之前只是有一点点不太好的话,那现在几乎可以用铁青来形容了,额角上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说完这话他就赶忙大步流星的走开了,这一次仍旧和方才一样,也是直奔卫生间的方向。
贺宁在大厅里又等了十分钟,汤力才从卫生间里返回来,他的脸色比方才缓和了一点点,但是看起来却比方才也显得憔悴了一点似的。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肚子疼?胃难受?”贺宁如果再看不出来汤力有什么不妥,那可就真的要变成大傻瓜了,她拦住示意她离开的汤力,追问道。
汤力摆摆手:“现在没事儿了,走吧,还有别的事。”
“别的事晚个一会儿天也不会塌,地球也不会停转,没事儿。”贺宁拉住他,“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跑了两次卫生间,到底是坏肚子还是胃不舒服,你可趁现在咱们就在医院里头赶紧检查一下,别开玩笑!”
“我没事儿,不用看。”汤力不太想在这里耽误时间,“看诊的人多。”
“人多才要抓紧,再磨蹭磨蹭前头又要多排几个了!”贺宁不由分说的拉着汤力的胳膊就把他朝挂号处方向拉,“除非我眼睛出问题了,否则随便什么正常人都看得出来你状态不对劲儿,你还要嘴硬说自己没事儿,谁会相信啊?你别忘了,当警察,查案子,这你可能是专业的,但是你可不是医生,不要班门弄斧哦!”
汤力拗不过贺宁,虽说就算是现在身体不太舒服的时候,他的力气也还是要远远大过贺宁的,但是贺宁现在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哪有拼命挣脱的道理。
于是二人又折返回去,在贺宁的半胁迫下挂了号,做了检查,最终确定汤力是因为食用了什么不洁或者不新鲜的食物导致了急性肠胃炎,所以才会有腹部绞痛,上吐下泻的反应,还好刚刚发作就及时得到了诊断,在汤力申明了自己的职业,以及眼下时间紧迫的现状之后,医生同意他暂时不选择输液治疗,而是采用口服药物的方式进行控制,如果有所好转就继续服用药物,如果始终不见好转,那就必须要尽快到医院进行输液治疗,以免发展成为更严重的疾病。
汤力上吐下泻的折腾了好几回,体力也在这种折腾当中下降的很厉害,从诊室出来,贺宁找了一楼大厅一个休息处,人相对要少一点的地方,让汤力在那里坐着等自己,她跑去替汤力买了药,顺便又在自动售货机那里买了一瓶功能饮料,毕竟腹泻和呕吐都会造成脱水,这种时候单纯只是喝水不能够把身体当中流失的微量元素补回来,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
“喏!”她把饮料扭开盖子递到汤力的手里,又把药按照医生医嘱上面规定的剂量倒出来,递到汤力的手里,示意他吃下去,“以前人家都说网上一些看似积极有帮助,但实际上确实给人洗脑的歪理那种文章叫做毒鸡汤,害人不浅,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真正的毒鸡汤威力才更强呢,你一口气干掉两碗,这才多一会儿啊,就已经颓了!这还真是要多谢关昕妈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