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说阿执一两杯就直接倒下了,但王叔却是个千杯不醉的主儿,那些事情说给他听还没什么,万一让旁人听去,哪怕那是王叔嬴弘,也并非万无一失。
想起燕执醉酒时的样子,嬴政眼中笑意更浓,好在用喝水的动作压了下去,所以没有让旁边人发现?
不解的接过递到手边的杯子,燕执抿了抿唇还是决定要反抗一下,“为何不许饮酒?我酒量很好。”
知道这人在饮酒这方面有些自欺欺人,同样也知道这么些年这人乖乖巧巧从来没碰过酒,嬴政也没有多说,只是解释了一句,“饮酒误事,阿执少碰为妙。”
板着脸点了点头,燕执本不是喜酒之人,但是不喜欢喝和不能喝是两件事。
既然是怕他误事,那就不碰了。
三两句将此事略过,嬴政用手沾了清水在桌面上画着什么然后问道,“此去雍城当有一场恶战,苍云可能出战?”
眸中划过一抹异彩,燕执开口语气郑重,“能!”
选去他身边的都是锐士营的精锐,出战自然是没有问题,嬴政有此一问,问的是他们能否以苍云的身份出战。
玄甲苍云和秦锐士,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存在。
想着如今还在山里的士兵们,燕执身上气势收敛,却还是泄露了一丝锋芒毕露,“就是不知道蕲年宫的宫墙能不能经得起打斗了。”
在战场上可以无所顾忌,在宫中和逆贼起冲突,倒的就不只是人了。
不要觉得他们在九嵕山只训练了几个月就什么也没有学到,有锐士的底子在那儿,新出炉的苍云士兵们比当年雁门关那些新兵省心多了。
“莫要胡思乱想,蕲年宫并非寻常宫殿,更不是寻常小邑的城墙能比的。”手指曲起在桌子上敲了两下,嬴政将拿了帕子将手上水渍擦干净,然后才将具体的安排说了出来。
直接出兵无法将人一网打尽,等嫪毐沉不住气开始行动,他们才好师出有名,名正言顺的将人诛杀。
剑眉微皱隐约带了些许杀意,嬴政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现在便将嫪毐碎尸万段。
小不忍则乱大谋,给嫪毐封侯为的是制衡吕不韦,虽说现在出了少许意外,但是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这些都没什么。
为王者,当忍旁人所不能忍,坐在这个位子上,便不要奢求太多。
他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何必非要强求阿母再和幼时一般对他疼爱有加,没有必要。
眸中闪过一抹寒光,嬴政唇角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期望来自阿母的爱护,但也没有用命博取她欢心的打算。
看着桌面上渐渐阴干的蕲年宫,神情恢复正常的嬴政看着眼前正在研究地形的少年,缓缓将蕲年宫以及雍都的来历讲了一遍。
虽然如今王都在咸阳,但是祖庙依旧留在了雍都。
蕲年宫占地极广,里面只宫殿便有二十余座,房屋楼阁石亭高台更是数不胜数,其中水道小路更是蜿蜒曲折,内藏无数玄机。
王上移驾,身边护卫自然安排妥当,苍云和锐士两营人数不多,当属两支奇兵。
蕲年宫因为战事而兴建,城墙城门宫道都按着大战时的形制,一旦有战事波及到王都,蕲年宫既能与雍城遥相呼应,又能单独抵抗外敌。
这座被惠公建造起来的宫殿,见证了秦国从被人欺负到欺负人的全部,即便屡经战乱,也依旧屹立与雍都一旁,随不起眼,却不容任何人忽视。
数百年前,晋楚两国争霸中原,造成近百年的战乱。
周王室衰落,打了几十年的晋国楚国也停下了出兵,韩赵魏智等十余个氏族试图瓜分晋国,南方楚国也经过多年消耗而沉寂下来,无暇再找秦国麻烦。
上天赐予大秦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秦国君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他从手心溜走?
于是乎,在那个中原纷争不断的时候,秦国安安静静在西垂之地休养生息数十年,悄无声息打下了坚若磐石的基础。
厉共公即位时,手中便是这么个已经有崛起之势的强秦。
只可惜厉共公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仗着国力强盛直接对周边不停开战。
攻打大荔之戎,拔魏城,攻打绵诸戎,修黄河护堤,又攻打义渠戎,夺取楚国的南郑。
仗的确打胜了,但是秦国也损耗甚大,民声怨怼,国不安宁。
厉共公之后秦国屡战屡败,之后更是便变成了贵族重臣专权的局势,国君频繁更迭造成的后果就是大权旁落,君主无权,之前积攒下来的老本也逐渐被耗空。
之后数年,即便君王有收回大权的打算也无从下手,国力损耗之下,更是被东边已经被周天子正式分封的韩赵魏压的抬不起头,甚至连河西之地都被魏国乘势吞并。
河西之地号称兵家必争之地,对山东六国来说如此,对秦国来说更是如此,因为这是秦国的命门。
这里位于黄河洛河之间,土地肥沃,西北衔接老秦人崛起之地,东方直联三晋之地,占据河西之地,即可东进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