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依然,拂冷生寒,吹透万物格打隔窗。昨夜一役,匆匆而罢,老和尚不多说甚么,公子追上之前,只听他说了一句,不知是谁将皇宫的地形图,画成书信传给少林,于是率五位掌门人走了。公子听后,直入沉思费解不然,又见夜深,遂遣退众人,回寝宫安歇。
如今值寅末,卯初上弦,公子身子辗转,被早起的菊剑唤醒:“皇上,皇上,该起来上早朝了。”公子惺忪睁眼,一脸倦意问:“如今甚么时辰?”菊剑轻声道:“快接卯时。”公子一挥手,懒洋洋道:“还早哩,让我再躺一会。”揽着被子,继续眯眼。
菊剑焦急,顿足道:“爷,时辰不早了,快起来,别误了早朝。”公子烦恼,不愉道:“催甚么催,以前卯时我还在和周公对弈呢!不就上个朝吗,迟一会又不会死人,以前上学我就老迟到,也不见老师罚我,如今我可是皇帝,文武大臣奈我何来?”
此女辩他不过,尽管急躁,又去向几位姊姊求救,岂知一出门,便撞上了从外间进来的诸葛静云,二女照面,菊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诸葛小姐,是您啊!”静云不理她,只问:“梁萧呢?”菊剑老实道:“皇上在榻上睡着哩!”
静云恼怒:“这厮该死,甚么时辰了还在睡懒觉,上辈子一定是猪投胎。”推开菊剑,硬闯了进去,菊剑大惊,身子被此女一推,不禁斜幌,急忙站稳叫住道:“诸葛小姐,您不能乱闯,这可是皇上的寝宫。”疾奔赶去。
那静云一抢入内,果见梁萧舒舒服服地侧躺在榻,浑无一丝醒意,则有一脸安详之色,不由胸中大恼,瞥见一旁的洗脸水,当即端起,泼的一声全打在公子身上。那天龙皇帝正在睡梦之中,好像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正要给他甚么提示。
岂知这时,天空雷鸣一闪,立即风云变色,倾盆大雨滚将下来,淋了他一身,疾唤:“老儿,别走!”铮的一下坐了起来,满嘴喘着粗气,一抹脸上全是雨水。忽听得一个刺耳的声音讽刺:“怎么,舍得醒啦?”公子一听心下疙瘩,抬眼瞥去。
只见诸葛静云两手叉腰,一副盛气凌人之势立在榻前,第一反应便是:“喂,你怎么进来的?”恰时菊剑颤巍巍走上,一脸委屈道:“爷,诸葛小姐她硬要闯入,婢子无法阻拦,因此......”公子听了大怒,骂道:“姓猪的,你爹到底有没有教你规矩,进人房间之前先要敲门?”
静云懒懒地道:“拜托,你睡得像一头死猪,我敲门请问你听得到吗?”公子一怔,睨见菊剑,有了说辞:“就算我睡了,那也有菊剑在啊,你可以叫她先来禀报。”静云道:“我懒得浪费时间,我问你,昨夜你答应我的事可算数?”
公子皱眉:“朕有答应你甚么吗?”静云微恼,撅嘴道:“太阳都未升起,你就已经消化了,居然赖账?”公子轻骂:“神经,我与你之间哪有甚么账算?”静云胸脯怒起,转瞬又隐忍下去:“好,既然你不记得,那本小姐再提醒你一次。”公子双手一摊,意思是洗耳恭听。
静云咬唇,细说道:“昨夜你曾答应我,只要我替你找到高升泰谋逆的佐证,你便心甘情愿替我办一件事,无怨无悔,否则天神共愤,死无全尸。”公子略约一想,记得是有那么一件事,六大掌门行刺,也是此女事先告知,他才早作安排,按理说他是该感激,可是又起疑,这些她怎么会知道得那般清楚?
又瞥了其一眼,目光凝紧此女不放:“这事朕记得,只是当时相约,前提是佐证必须真实,又足以令侯爷服罪,我才心甘情愿替你办一件不损国家利益,不违背侠义良心之事。可如今你甚么也没给我,教朕如何信守承诺?”
静云嘻嘻一笑,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在公子眼前晃了晃,瞧其封皮折皱,微有黄斑,想必此信已有一段时间了,疑惑道:“这是甚么?”静云笑道:“此乃高升泰与辽主通敌的信函。”公子听了欢喜,一站起来,岂料迎风鼻塞,不禁“阿欠”一声打了个喷嚏。
他怔住了,一摸身上全是水,黄绸内衣贴身凉飕飕地,心道:“适才那个不是梦,当真下雨?”忽听噗嗤一声,原来是诸葛静云在发笑,公子恼横:“你笑甚么?”此女未答,听得菊剑倾诉道:“爷,您身上的水,都是诸葛小姐泼的?”
公子怒起:“你说甚么?”见静云仍在掩嘴窃笑,不由恨声道:“姓猪的,你甚么意思?”静云笑声未减,说道:“没甚么。”又转向菊剑,“傻丫头,还愣着干甚么,还赶快给你家皇上更衣,当心他着凉了。”说了这句把信函落下,起步笑离,公子大恼。
菊剑委屈取来衣物,欲给公子换上,岂知公子阻止道:“好啦,你先下去,这些朕会料理。”该女依言,躬身而退,那爷一腔子烦恼,只怕敢往皇上龙榻泼水的,放眼天下也只有诸葛家此女。
过不许久,那公子脱下湿衣,换上朝服,拽步出来,但见他头戴冲天冠,身穿龙袍,腰系碧玉带,脚踏无忧靴,堂堂相貌转出殿门,不料在廊道上撞见了来早朝的靖安王刘进。这哥儿见了皇兄心欢,抢上道:“二哥,昨晚我没问你......”公子打断:“有甚么话,待早朝之后再谈,借过!”从旁大步迈了过去,刘进纳闷,微一迟疑,也举步跟上。
天龙皇上金銮宝殿,聚集两班文武,山呼已毕,依品分班。只听得传旨:“有事出班来奏,无事退朝!”那东厢闪过高升泰、武将军等一班大理功臣,一齐上前,在白玉阶前俯伏启奏道:“陛下前朝议起,灵鹫宫等众女弟子不宜为官一事,不知圣意如何?臣今早听闻那灵鹫四女已被册为御前四品带刀侍卫,不知可有此事?”
这厮堂而皇之地质问帝王,言辞犀利,不留半分余地,教公子听了,心生大怒,一下子站了起来,半忍气道:“是又如何?”高升泰恭敬道:“陛下,此举于理不合,于法更不合,向来只有男子当家,岂有女子......”公子怒甚,说道:“朕便是法,不服者私来找朕,退朝!”甩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