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性情乖张,俊脸溢笑,抓起一块点心,放入嘴里咀嚼起来,双目骨碌乱转,扫视二女一眼,见阿紫一脸煞气,笑道:“厨师做的早饭不错,你们要不也来一点?”阿紫凤目犀利瞪着他,一拍桌子:“少跟姑娘我打哈,快说,你留在这个破地方,有何居心?”
此子“呀”的一声,往后佯跳一步,作诧道:“好姊姊,你可别吓我,鄙店虽陋,但它仍是我爹爹的家资,作为他儿子的我,自然有权接管这里的一切,我提早来熟悉一下环境,这不应该吗?”阿紫怒骂:“狗屁,你当姑娘我三岁小孩吗?别跟我嬉皮笑脸,你若不如实交代,休怪姑娘我手下无情。”说时玉手一扬,作了个切字诀。
柳宗元急抚胸口,连连委屈:“我好怕怕,怕怕……”一旁的钟灵见此子一脸无辜,甚为不忍,劝说道:“姊姊,也许宗元说的是实话,当真是柳老爷子派他回京,打理产业。”柳宗元暗喜,想不到钟灵会帮他,鼓吹道:“正是,正是,若无爹爹吩咐,我岂敢回京。”
阿紫大怒,骂他:“你放屁,满嘴胡言!”钟灵又要相劝,不料阿紫将手一罢:“你不消说了,这小鬼精怪得很,学足了讨厌鬼那一套虚假。几句谎言,骗得过你的幼稚,却瞒不过姑娘我这双招子。”一指柳宗元,“快说,别浪费本姑娘时间,否则叫你准没好果子吃!”
柳宗元笑脸皮肉一皱,面色苦了下来:“好嘛好嘛,说便说,那么凶干嘛?”环顾一下四周环境,见店内寂静之极,除却己等外并无他人,这才坐回长凳,压低声音说道:“是那慕容复……”于是将慕容复挟持王语嫣来要挟梁雪一事说了。
二女听后,阿紫颇有几分质疑:“果有此事?”柳宗元抱屈:“我说你这人,咋就不信我咧,我有必要骗你么?”阿紫仔细一想,着实没有,听得小鬼续道:“雪儿姊姊恐慕容复夺去大哥的亲笔签名使坏,于是急召我回来,暗下调查,看看其中是否有所图谋。”
阿紫冷笑:“讨厌鬼底下能人辈出,光是那甚么洞甚么主的,便已是稀罕人物,更别提朝廷重臣了,又何须你这小童千里迢迢来碍事。”柳宗元心高气傲,也冷哼了一声,双手交胸,脸别他处:“我说大姊,你别瞧不起人好不好?你老实说,小爷我的武功如何?”
阿紫面上一热,自觉挖了个陷阱,轻咳一声,不得不承认:“比起姑娘我来,是差了些许,不过有两把刷子,勉强凑合吧!”钟灵听了,噗嗤一声好笑,阿紫面红过耳,恼去:“溅丫头,你笑甚么?”钟灵掩嘴,摇了摇头:“你哪里见我在笑?”
柳宗元哈哈一声大笑,甚是痛快,阿紫自觉颜面尽失,地上若有条缝隙,当真想钻进去躲躲,现下里外不是人,一顿足,胸中好气,自斟来一杯茶,咕噜咽下,又重重搁杯。
过得一会,那钟灵放下袖手,说道:“柳公子,你别生姊姊的气,她也就是一张利嘴,随便说说而已,切莫放在心上。是了,雪儿姊命你暗查慕容复动向,可有甚么斩获?”阿紫听得钟灵这般一说,甚是好气,当场就要发作。
忽听小鬼说道:“灵姊,你别那么生分,若不介意叫我柳宗元,或唤一声元弟都好,千万莫称呼甚么公子的,这一叫唤,我浑身不带劲。”阿紫冷笑:“想得美,好姊姊好弟弟的,你想干嘛?”柳宗元赖得睬她,钟灵耐心劝道:“姊,请你别插嘴好不好?”阿紫生气:“不说便不说,有啥好稀罕的?”哼的一声,背过身子。
钟灵心下闷苦,再问小鬼:“宗元……”此子会意:“哦,你是想问慕容复是吧?好,我说!”清了一下嗓子,“功夫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查到了,这厮以大哥的名义,广发武林帖昭告群雄,信中内容说,大哥要天下英雄元宵节之前都归顺朝廷,不然逾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说时自怀中掏出一封书函,摆在二女面前。
这钟灵手快,抢过拆开一阅,无论是笔迹,或是落款签名,字迹都有八分神似皇上。她吃了一惊,若不是柳宗元事先说明,只怕她也误以为此乃二哥亲笔。阿紫斜眼过去,抢来一瞧,看得滋滋有味:“好文采,有霸气!好,缔造一个武林帝国,这主意儿不错!”
看完信扔回给柳宗元:“小鬼,你撒谎之前,能不能先打一下草稿,这字字带刺,行行见血,分明是那厮的口吻,你还诬赖甚么人家慕容公子,羞也不羞?”刮了刮脸颊,又吐了吐舌尖,钟灵大急,唤她:“阿紫……”此女不睬。
柳宗元冷笑:“妖女,你晓甚么?人可以易容,笔迹可以模仿,但气势却假扮不得。这厮编得再像,明眼人一看便知不是大哥所写,更何况是熟人。哼,这厮当真没创意,上次已经假冒过一次了,想不到这次卷土重来。”
阿紫道:“不晓的人是你,假亦真时真亦假,江湖就像是一个大漩涡,无论多干净的水,也永远洗涤不清。若无争斗,那便不是江湖了。都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依我看来,权利才是迷人心智的罪魁祸首。讨厌鬼以一己之力,灭了堂堂的赵氏宋朝,外面不知有多少人眼红,都盼着能取代于他。”
此女顿了一下,又笑:“无论这一封信函,是真或是假,它已通传天下各大门派。这些掌门关心的只是自个的权利受挫,又岂会在意是何人所书?反正放眼当今世上,最有名声、最有势力的便是他梁萧了,不管是不是他所发,又打甚么紧?”
“哼,影响已经造成,人人心里畏惧,都不希望自己一派也像那朝廷一样,转瞬间换了主子。你不是说信中言道,元宵节才是期限,为何未过年京城已经聚集了天下各路高手,连个投宿之地也是难觅?”柳宗元一咋舌,无言以对。不管他承认不承认,此女所言,甚是有理。
阿紫又讽刺:“梁萧此人,你不是挺憎恨他的吗?为何要大费周章帮他?”宗元面上一红,撅嘴:“我帮的是雪儿姊姊,又不是他,你少来离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