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越说越激动,引起现场众人的共鸣和赞同,都深深地觉得孔明这番话真是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孔融越听越糊涂,他问道:“明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父亲莫急,我就要进入正题呢。”孔明微微一笑,他继续慷慨激昂地道,“我唠唠叨叨、啰啰嗦嗦这么多,就是想说一个核心,那就是——为了我们的大汉、为了我们的国家,我们必须全力普及全民教育,所谓的‘普及全民教育’,就是让人人都能读书,让人人都能识字,这是非常重要的大事。知书达理,不知书,如何达理?知书了,方达理。一则,想要为国家培养出越多越好的人才,就要普及教育,二则,想要让我们的国家长盛不衰,就要普及教育。在齐鲁,学堂学塾遍地开花,上学不要钱,都由官府承担费用,达到适学年龄的孩童都必须进入学堂学塾读书,这些,都是意义无穷的举措,然而,这还不够,我们不能忽略一个关键,那就是——我们的文字,汉字,太难学了,不利于广大民众普遍地学会它。为此,我发明了汉语拼音进行辅助,让更多的人可以更方便地学习汉语,如今,我又有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就是……”孔明猛地提高声音,“全面改革汉字!”
此话一出,犹如一块巨石落进一潭深水里,立刻一石激起千层浪。现场众人有的呆住了,有的大吃一惊,还有的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比如孔融,他急切地问道:“明儿,你说什么?”
“父亲,您没有听错,我打算全面改革汉字,化繁为简!”孔明正色地道,“我们现在的汉字在笔画上过于繁冗,在结构上过于复杂,使其学习难度太大,不利于广大民众尽快掌握读书认字,因此,我们应该在保留原先的‘古体字’的基础上推广笔画简单、结构简洁的‘新体字’!如此,必然可以大大地加快文化普及,促进全民教育的普及实现。”他挥手示意一下。
蔡琰、杨修、徐干、阮瑀、祢衡等人捧着几大摞厚厚的文稿走到孔融、郑玄等人的面前,呈递上去。
“这就是我要请父亲和诸公为我品评指点的作品——新体字!”孔明愈发语出惊人,“请看第一个字,劉,此乃天子姓氏,此字足有十五笔,若将其简化成‘刘’,便减少到了六笔,大大地好学、好记、好写了!其它字也是一样,我和我的众幕僚已经简化了三千个常用汉字,只要掌握这三千个常用汉字,便能在读书识字这件事上无往不利!”
孔融、郑玄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些“简体字”。
孔明带来的其他文士把更多的文稿散发给现场的才子学子们,文稿上面都是三千个常用汉字的古体写法(古体字/繁体字)与简体写法(新体字/简体字)的对照表。现场被引发了一圈又一圈的轩然大波,毫无疑问,孔明此举实在是惊世骇俗,人人神色复杂各异地观看着。
“放肆!”终于,有人拍案而起了,是陶丘洪,他声色俱厉、怒发冲冠地道,“孔少公子,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以为你是‘造字圣人’仓颉吗?竟敢胡乱改字造字?你好大的胆子呀!”
“陶公此言差矣!”杨修高声地反驳道,“仓颉是上古造字圣人,此自不假,但我们现在用的字真的原封不动都是仓颉当初造出来的?非也!自商朝开始,华夏文字以‘金文’为准,到了周朝,华夏文字则以‘籀文’为准,到了春秋战国时,由于诸侯林立、地域割裂,金文、籀文因此而演变衍生出不计其数的写法,有金文,有籀文,有陶文,有帛书,有简书,等等,战国七雄几乎一国一套文字,秦始皇在统一天下后推行‘书同文’政策,规定天下使用同种文字,以‘小篆’为准,废除了不计其数的文字写法,秦灭汉兴,四百年来,在‘小篆’的基础上形成我们现在使用的正楷汉字。如此,岂能说我们现在用的字都是仓颉造出来的呢?”——汉字最早的雏形是夏朝时的甲骨文,然后演变成商朝的金文,再然后演变成周朝的籀文,接着演变成秦朝的小篆,接下来又陆续地演变成隶书、草书、楷书、行书等。此时汉末时的汉字是正楷,在魏晋南北朝时演变成楷书,通用至后世。最古老的的甲骨文此时还没被发现。
陶丘洪有些语塞,但他仍然气急败坏:“即便如此,字既已成型,岂能胡乱改动?看看你们搞出来的这些所谓的‘新体字’,简直就是不伦不类!你们这些人有何资格改字、造字?”
“陶公此言仍然差矣!”杨修继续高声大气地进行反驳,他跟孔明等人在事先已经做足功课,自然胸有成竹、气定神闲、有理有据,“秦朝的《仓颉》、《博学》、《爱历》三篇合计收录汉字三千三百多个,由此可见,秦时的汉字也就三四千个,但到了本朝(汉朝),杨雄所作《训纂篇》收录汉字达到五千三百四十个,许慎所作《说文解字》收录汉字则达到九千三百五十三个,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汉字并非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多,而是不断地被时人造出、慢慢地增加积累起来的。前人可以造字,我们为何不可?只待传承使用百年,我们所造之字也就成为后人之前人之字矣!”
“荒谬!狡辩!”陶丘洪七窍生烟地道,“这些都是你们的狡辩诡论!就算你们可以另造新字,又岂能胡乱更改前人所造之古字?如此,岂不是糟蹋、作践我华夏文字之精髓、精义!”
“陶公此言依旧差矣!”杨修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取出几叠文稿,“诸位请看!这上面写着古体版的‘時、東、陳、孫、檢、帳、項、樓、來、夾、頰、俠、篋、貝、學、見、為、偽、長、張、隨、狀、問、覺、樂、犢、讀、斷、變、鄲’等字,然而,我们已经在现实中见到了这些字的简化版,即‘时、东、陈、孙、检、帐、项、楼、来、夹、颊、侠、箧、贝、学、见、为、伪、长、张、随、状、问、觉、乐、犊、读、断、变、郸’等,这些字可不是我们造出来的,而是历年有人将其简化出来并且累积下来的。为何?就是因为历年都会有人觉得某个字、某些字太复杂,所以将其简化了,继而流传下来并且被大众接受和使用。换而言之,简化汉字这件事,并非孔少公子首创,而是早就有人在做了,孔少公子只是将其一举完全确定以及彻底贯彻而已。诸位,文字的作用是什么?就是为了交流,这才是它的本质呀!文字是为交流而服务的,如何更方便于交流,文字就要朝那个方向进行发展,应该与时俱进、日新月异,而不能抱残守缺、拘泥不变。汉字的发展本来就是一个从繁冗到简洁的发展过程,诸位不信,可看前朝和上古的文献,那些字真是太复杂了,一个字就像一幅小画,为何汉字慢慢地变成了我们现在使用的更简单的样子呢?就是因为前朝和上古的文字太复杂,不利于交流。我们眼下此举乃是承上启下,因为我们现在使用的汉字还不够更简洁、更方便,所以,我们要对其进行全面的改革!……”他引经据典、理直气壮,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堪称雄辩。
“混帐!”陶丘洪被杨修说得哑口无言,但他固执己见、怒不可遏,把手里的一大叠“新体字”文稿狠狠地摔在地上,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台上的名士大儒们和台下的才子学子们反应不一并且反应激烈,有人露出欣喜无比以及深受启发的表情,有人连连喝彩叫好,有人摇头叹息、脸色厌弃,有人迷惑不解、陷入思索,有人面带怒色,视孔明此举为“离经叛道”,有人把那些文稿视若珍宝,也有人把那些文稿弃如敝履,不少人纷纷把文稿摔在地上,拂袖而去。至于孔融,他用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孔明,表情和心情都异常复杂。
孔明对这个结果早有心理准备,但他心如铁石、坚定不移,对于反对者们,他有两大“杀手锏”,一是杨修、徐干、阮瑀等人,负责讲理,一是祢衡这个“三国第一喷子”,负责喷人;两者双管齐下,想必效果会是极好的。
就在孔明为了向齐鲁全境推广新体字(简体字)这件大事而忙得焦头烂额时,新的一年已经悄然到来,东汉建安三年(西元193年)过去了,东汉建安四年(西元194年)降临了。
新年刚过,天下再次发生了新的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