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第一看守所,坐落在青阳市西南,看守所后面便是一座三百米左右的山峰。看守所对面,不到一公里的位置,便是海边。
看守所第八监区,许风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似乎有些转不过弯来。领许风进来的女管教,看到许风求助的眼神后,逃命似的离开的监室。
少年监区比其他监区条件好了不少,屋子摆放着十几张上下铺,整齐的被子摆放在上面,看着就特别多顺眼。
屋里面住了二十几个半大小子,围着许风不停的上下摸索着,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看到管教干部离开,许风也放下手里的东西,口袋里的东西早就被掏了个一干二净。这是许风在换监区之前管教特意给他的,看守所里的生活特别枯燥,成年人待时间长了精神都承受不了。更何况是哪些未成年的孩子,在这高墙大院内更是没了生机。
"叔叔,还有吗?"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拉着许风的胳膊说道:"能不能再给我几个,我弟弟还没有呢。"
许风低下头,看到仰着笑脸看着自己的小孩。看上去十三四岁的样子,稚嫩的脸上却挂着一丝沧桑,仿佛经历过很多磨难一般。
许风摇了摇头,说道:"没办法,叔叔也没有了。"
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许风说道:"我有那么老么?叫哥哥还差不多!"
听到小孩那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许风顿时来了兴趣,说普通话很绕口的孩子,多数都来自少数民族。
果然,在跟男孩一番交谈之后,也证实了许风的猜测。
跟许风说话的男孩叫阿吉,刚过完十三岁生日,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小孩叫阿宝,马上就该过十岁生日了。
他们是彝族人,来自梁山自治州,家里一共八个孩子,父母要照看最小的两个孩子,而他们就必须承担起一部分责任,来帮父母减轻负担。
阿吉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阿宝排行老四,在对面的监区里,关押着他们的二姐阿喜。
他们三姐弟是因为同一件案子被抓进来的,说起来也太不能全怪他们。
十五岁的阿西在饭店里给人家洗盘子,天不亮就开始干活,一直忙到后半夜才能回去休息。好在老板对她不错,一般地方都不敢用她,是好心的同族老板收留了她。
阿喜干活很卖力,也从来没给老板添过麻烦,一直在那里干了大半年的时候。
后来,阿吉和阿宝相继缀学,来到大城市投奔姐姐阿喜,对于两个弟弟,阿喜自然想把他们留在身边。
老板又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将两个孩子留在了饭店里打杂。每天扫扫地,收收盘子什么的。看到两个孩子手脚麻利的样子,老板逐渐也喜欢上了这三个姐弟。
平时客人剩下的饭菜,他都会让人留给他们,还隔三差五的拿自家孩子穿不上的衣服送给他们。
虽然每天都过的很辛苦,姐弟三个却每天都过的特别开心,尤其是到了晚上下班之后,厨房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一边洗盘子一边打闹,不时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
好景不长,在一天晚上收工的时候,老四阿宝不小心摔碎了一整盘碟子,倒在地上一直血流不止。吓坏了阿吉和阿喜,最后还是老板开车将阿宝送进了医院。经检查,阿宝得了一种需要药物维持生命的疾病,那种药物很贵,一般家庭根本消费不起。
父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准备将阿宝接回家养着。阿吉和阿宝还小,听到父母的话就完全的相信了。但阿喜不会,她懂得远比两个弟弟多的多。
把阿宝接回家,根本就不是在家里养病,而是等死。
意识到父母的决定后,阿喜偷偷的从医院接走了阿宝,带着阿吉躲进了一户农家。
阿宝的病情开始变的严重起来,症状也越来越明显,很多时候都要在阿吉的帮助下才下床。本来就很瘦的阿宝,变得更加的消瘦了,体重从八十多斤减到了五十多斤。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阿宝,只剩下了一副骨头架子。
看着一天天消瘦的弟弟,阿喜欠饭店老板的钱也越来越多了。每去一次医院,都会花光阿喜身上所有的钱。
饭店老板已经催了阿喜好几次了,而她所欠的钱,即使洗上十年的盘子也未必能还的清。在阿喜最后一次找饭店老板借钱的时候,饭店老板终于没能在继续帮她,而是婉言拒绝了她的请求。
借不来钱弟弟就要停止用药,不用药弟弟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这可是阿喜最不愿看到的情况。
走投无路之下,阿喜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阿喜无意间解释了两个惯犯,每天在闹市区干活,一天固定干三场,之后便在出租屋里猫着。走投无路的阿喜加入了他们,带着阿吉一起干活,有时还会推着阿宝打掩护。
有好几次差点儿被人发现,当那些人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阿宝之后,全都打消了怀疑他们的念头。
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姐弟三个加上两个惯犯连续作案四五十起,每次都能侥幸逃脱。到最后,姐弟三个已经可以单独作案了。
在青阳市的闹市区,他们也逐渐找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每天都过得很潇洒。阿宝的病也逐渐控制住了,最后也逐渐离开了药物,完全凭借自身的免疫力撑了下来。
他们都是善良的孩子,当初走这条路是迫不得已。此时已经不再需要支付昂贵的医药费了,阿喜便有了回家的念头。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一直合作的另外几个人,对方一听就不干了。
以前他们几个人上街,暴漏目标的几率都在百分之八十上下。早就被附近的民警给盯上了,自纵有了这三个孩子的加入。他们的收入呈直线上升的趋势。照这样发展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可以用手里的钱干点儿大买卖了。
毕竟阿喜也只是了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根本没想到那些人会翻脸。他们带走了阿宝,逼着阿吉和阿喜写下了欠条。在没有还清之前,他们甚至不允许阿喜和阿吉跟阿宝见面。
听完阿吉的讲述,许风又一次重重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两包奶糖,看了一眼四周迅速的塞进阿吉的手里,转身朝自己的铺位走去。
第二天,许风被管教领着去了第八监区的大操场。
第八监区分为南院和北院,南院住着女孩,北院住着男孩,早上学习的时候,两个院的孩子会聚集在中间的这个大操场上。
做完自我介绍,许风便跟台下的孩子打成了一片。台下不时传来阵阵笑声,而许风始终注视着阿吉和阿宝两兄弟的目光。两兄弟一进操场就坐在的最后面,旁边是一个和他俩有几分相似的女孩,那就是他们的姐姐阿喜。
看到许风冲他们招手,阿吉站起身跳着挥手回应许风。阿宝也要站起身来挥手,被旁边的姐姐一把拉住,坐回到了板凳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许风已经在第八监区待了半年多了。在这期间也发生了几件大事,这第一呢,自然是许风被检察院批捕的事,之后便宣判了刑期,三年有期徒刑。而第二件事,许风在里面遇到了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现在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美女了。
这最后一件事,也是让许风最为开心的事,便是在里面拜了个师傅。
说起许风的这个师傅,那可是大有来历的。他本是佛门中人,却因看不惯世俗纷争而出手,在少林寺扫了大半辈子的地,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也着实让人感到可惜。
没想到,心底善良的许风感动了扫地僧。已经年过八旬的老头,将许风收为关门弟子,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在许风入狱两年之后,安详的离开了人世。
……
三年后,青阳市第一看守所。
厚厚的大门缓缓打开,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在他身后,却跟着一大帮十五六岁的毛头小子。在这孩子里面,还有不少女孩子,手牵着手离开看守所,却并没有想要回家的意思。
三年时间,许风的确已经改变了很多,但心底依旧是那么善良。尤其是对待这些孩子们,更是像对待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
冲着大家招了招手,许风叮嘱道:“赶紧给家里打电话,让你们的爸妈来接你们吧,回去后好好读书,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众人早已习惯了许风的说辞,并没有接许风的话茬,有人喊道:“风哥,以后我就跟着你混了,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对,我们都跟着你混了,你去哪儿我们都跟着!”
“都特么跟老子滚蛋!”许风朝第一个喊出来的小子屁股上猛踹一脚,继而怒道:“再特么废话,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再送回去。”
许风的话刚落音,周围的孩子就已经消失了大半。回想起师傅临终前的嘱托,许风大步走向旁边的公交站点。马路两边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看到钻进那些车里的孩子,许风差点而咬断自己的舌头。真没天理了,竟然都是刚从里面放出来的那帮小子,许风顿时感到后悔了,刚才应该跟这些小家伙多套套近乎的。
上了公交车,许风才意识到身上分文没有,尴尬的向司机解释。司机却不吃许风这一套,要求许风要么下车要么投币。
“我这里有。”正当许风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从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女孩,掏出包刷了一下卡,冲许风点了点头,转身站在了后面那个门的门口旁边。
“谢谢你!”许风挤到女孩身边,轻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