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夜,总是早早就攀上远方山巅,很快就爬上近处的树梢。
黑暗的夜,总是最能藏尽这世间丑恶之事。
因为夜色最能掩盖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也能包裹那不为人知的丑恶之心。
夜色之中,有一辆不起眼的乌篷马车在平王府门前停了下来。
只见车上率先下来一人,夜色浓黑瞧不清模样,只隐约瞧见似是一名婢子。
婢子先是左右张望,确定周遭无人后方才上前敲了平王府的大门。
她执着门上衔环敲了敲后发现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这平王府的大门根本没有闩上。
她低头想了想,而后径自将那大门推开,随之回到马车前,说了些什么后将双手伸进了马车内,搀下了一人来。
那人身披一领浅灰斗篷,头上兜帽拉得极低,显然不想让人瞧见其容貌。
就在这人即将跨进平王府的门槛时,那婢子却将她拉住了,一脸担心地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这若是被老爷发现……”
“你不说我不说,我爹不会知道。”女子的声音娇柔好听,仿佛天生而就。
只听她说完,便走进了平王府里。
婢子无法,只能跟上她。
女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到平王府来,虽走得稍慢些,但瞧着是识得这府中路的模样。
没有火光的府邸里只有婢子手上的那盏风灯在夜风中摇晃,周遭尽是寒风吹刮一地枯枝落叶而发出的沙沙声,让走在前边提灯照明的婢子害怕,走得小心翼翼。
“小、小姐……”婢子忍不住又劝女子道,“要不咱还是回吧……?”
这般寒夜,女子心中也有些慌。
当此之时,前方不远处有人声传来,吓得婢子惊叫一声,险些将手里的风灯摔在地上。
反是女子镇定,她从婢子手中将风灯拿过,大着胆子往前走。
未走多远,她手中风灯的光便照到了对方身上。
厚重的轮椅,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这府邸里的人,除了乔越,还会有谁人?
乔越辨听着对方的脚步声及呼吸声,不由蹙起眉:“姑娘何人?”
“小女子……”女子将头上兜帽掀开,“杜若怜。”
清丽脱俗,婉柔娇美,正是左相千金杜若怜。
竟是杜若怜!
“杜小姐?”乔越将眉心拧得更紧,“杜小姐深夜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乔越话音方落,面色蓦地暗了下来,双手微微抓紧身侧木轮,一动不动。
他在聆听着什么。
风声中有异动。
有人来了,三人……五人。
带着杀意。
“我家小姐——”婢子兰儿正要替杜若怜回答,谁知却被乔越冷冷打断。
“在下无暇招待,还请杜小姐回吧。”乔越的声音且冷且沉,毫不在意是否有损对方颜面,这话还未听完,便已下了逐客令,“恕在下身有不便,不便相送,请吧。”
杜若怜娇美的脸上微微发白,她用力咬了咬下唇,“既如此,若怜便不叨扰了,兰儿,回吧。”
兰儿一副又气又不甘心的模样,厌恶地看乔越一眼,愤愤地跟在杜若怜身后走了。
“这平王太不识抬举了!小姐亲自来看他给他送药,他竟然这样对小姐!”兰儿出了平王府仍在气恼,“小姐就不该来!”
杜若怜眼睑微垂,并不说话。
薛清婉踩着夜色朝平王府走来时,正好瞧见正登上马车的杜若怜主仆,难免震惊。
这平王府如今除了她竟还有人来?而且还是女人。
莫非她就是乔稷老儿赐婚给乔越的女人温含玉?
不大像,听闻温含玉痴傻丑陋,这女人却长得如花似玉。
那不是温含玉,还有谁人?
这乔越倒是有本事,都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竟还能得这般貌美的女子青睐?
想着想着,薛清婉却拧起了眉,心中一股莫名不悦的感觉。
平王府中,乔越正淡淡道:“乔某如今这般模样,实在需不着五个人来取乔某性命。”
他说话间,黑暗之中同时出现五人,呈圈形将他围于其中。
他们手中的剑,在其中一人手中火把的光亮下闪着锋利的寒芒。
乔越听着那为对方照明而用仅一只而已的火把之声。
即便轻微,但火一旦燃烧着,便定会有声音。
火把在他右前方那人手中。
乔越将双手轻握拢在袖中。
他的手上是他离开国公府前温含玉给他的药瓶,里面装的是他这几日需增服的药,今日从宫中离开后温含玉是将他带到国公府施针用药的,并未到这平王府来。
乔越正将这瓶中药倒到手心。
十粒药丸,够了。
只是他怕是要被温姑娘骂了。
没有一声招呼,对方的剑便齐齐向乔越刺来!
眼见他必死无疑!。
可就像绝处逢生似的,只见五柄剑就要从四面八方将他的身子刺穿时,他双手朝椅手上用力一击,他整个人便向上弹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将一粒药丸打向火把方向。
小小的药丸带着他强劲的掌风,熄了那火光!
黑暗瞬间吞噬一切!
完全的黑暗于如今的乔越而言,是最有利的。
此时已然进得府中来的薛清婉听着打斗之声,作势便要循声冲去。
谁知她才要冲出去,便有人从她身后按住了她的肩,制止了她。
她想也不想便朝此人袭去一掌!
对方稳稳接住!
而被对方的手这么一擒,薛清婉怔住。
这个熟悉的动作……
“二哥!?”薛清婉转过身,借由一直随身而带的夜明珠散发出的光亮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忽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人,“你怎么来了!?”
“自是来找小妹的。”薛清辰看着薛清婉,笑得宠溺。
“哥你先别拦我。”薛清婉震惊过后不及与薛清辰说话,撂下这么一句又要往乔越的方向去。
却又被薛清辰再一次按住肩,拦住了她,只听他沉声道:“小妹你是要去救他?”
“当然!”薛清婉斩钉截铁。
“为何要救他?”薛清辰声音更沉,“更何况你自己身上还有伤未愈。”
“因为……”薛清婉被他问得一愣,随后还是毅然拂开了他的手,“他的命是我的!”